突然,皇普云熙停了脚步,负手于他温润的玉腰之后,足尖踩在石子路上的落叶,发出“噼啪”的响声,口气依旧冰冷,却是犹如一把锤子般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提醒了这个原本注定的事实。
宫冰璃抿了抿唇,并未转过身子,只是幽幽一叹,勾起一丝苦笑,似是叹着自己命运之悲凉,话音却是平静地回应着。
“我知道,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棋子来威胁你,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我走?”
话中之意,带着一股自嘲,父亲将自己的女儿当做棋子,这个消息本是听者感觉寒心,更别提宫冰璃这么一个当事人了,即使宫啸再渣,他毕竟也还是宫冰璃的父亲,宫冰璃还会为其的行为感觉痛心,这也是她的罪。
自己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要让自己今生来承受这一切,重生前也是,重生后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放下,对宫啸只剩下恨,但还是会为其感到痛心,想当往事如烟,可惜自己做不到。
“缓兵之计吗?”
皇普云熙自然听出了宫冰璃话中的自嘲,只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本是当局者才能解得清,自己一个外人而已,再说些什么,落入宫冰璃的耳中无疑只是同情的讽刺罢了。
若此招硬要抛去那些所谓的情感,加上一个名称的话,皇普云熙脑海中也只能想到这个词,这一招,使得着实妙。
“虽然我的理由,证据,确实天衣无缝,但宫啸的城府远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浅,若他不想要我走的话,凭势力,心计,筹码,我根本就玩不过他,刚才的话说好听点只是逞下嘴皮子罢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王爷您一开始就能够将宫啸逼得,走投无路。”
宫冰璃悠然叹道,她自己早已明白,断绝关系,说得好听,说得轻巧,但做起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宫啸他会放我走吗?就凭离开时那怨恨的眼神,宫冰璃就知道他绝不会放手的。
不过宫冰璃也猜不透,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宫啸这么记恨?娘亲为了他,嫁进了相府,表面看似风光,什么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其中的苦谁道得清楚?宫啸他明明知道,该惩罚的也惩罚了,这么多年他寻花问柳,娶进小妾无数,享尽荣华富贵,自己和娘亲还要为冬天该怎么挨过去而担心,人与人,父与女,夫与妻,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讽刺啊。
“你不必说的隐晦,本王知道,能够一开始就压住宫啸,是因为你的存在,一开始本王在外面就听得出宫啸为了你的事情而暗中失去了冷静,虽然他表面上看似偏袒宫明心,但暗地里却是报复意味更重,所以本王能够一口气咬定他的软肋,逼得他无话可对,但半路杀出的那个宫清,嘴皮子倒是不错,特别是在利用你和宫明心这两张牌威胁本王的时候,那模样,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皇普云熙不可置否地抿唇,眸子星光倒转,飘向落花的余光,没有丝毫的气愤和失落,反倒是平静得可怕。
“王爷,您不必谦虚,虽然冰璃知道宫啸刚才确实是烦躁了点,但王爷您若没有真材实料,又怎么可能逼得宫啸变得那副德性,而且冰璃知道,就算冰璃刚才不用断绝关系这条计策威胁宫清,王爷您也还是有办法月兑困的。”
宫冰璃听着皇普云熙的话,笑着摇了摇头,她明白皇普云熙的性格,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皇普云熙怎么可能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要这样的话,打从一开始来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出来了,想必,是暗地里已经计算好了一切,每一个人的反应,动作,都在他心中织好了一个网,哪一点尽在掌握之中。
这一点,仅仅在昨晚花灯台,章公与自己的抉择上,宫冰璃就已经明白得一清二楚,他毒蛇一般的男人,怎会为了自己而做无把握的事情?
“本王确实有法子,但比不上你这招来得妙,宫冰璃,你确实很聪明,这让本王对你留多了一个欣赏点。”
皇普云熙很难得地流出了一丝柔意,眸光似是带着股欣赏,还有一种品觉,这让宫冰璃感觉受宠若惊了起来,能让如此冷傲的四王爷夸奖,自己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过,宫冰璃的心中还是感觉暖暖的,毕竟这句话是对自己的一个夸赞和肯定吧,经由皇普云熙之口,自己的前世那些经历,换做到今世也不算白费了,至少不是原地踏步。
更何况,宫冰璃知道宫啸是绝对不会放自己离去的,断绝关系这个计策只能用一次,宫冰璃必须用在最巧妙的地方来威胁到宫啸,因为宫冰璃自身也还没有打算要完全月兑离相府,因为要打败宫啸,最有用的法子就是身在敌营,找到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王爷您帮了我这么多,我总不能只让王爷一直付出吧,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是因我而起,而王爷您也只是被逼拖下了水,论其源头,都是在我宫冰璃一人身上,若冰璃还不出头,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宫冰璃对着皇普云熙轻轻一笑,笑意中透着一股释然,定定地看着皇普云熙那脸庞的弧度,开口真诚地说着。
“王爷……不,请恕冰璃冒昧,称您一声皇普云熙,真的很谢谢,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您犹如神明一样出现,照亮了我黑暗的人生,让我能够有勇气继续走下去,认定我必须走的道路,哪怕前方再怎么难走,为了我身边的人,我也一定会咬牙走下去的,而且我也觉悟了,即使我对宫啸的做法还会感到痛心,但我不会逃避,因为这正是我不同于这个相府的地方,我还有对亲情的期待,不是像宫啸那种恶毒到连自己子女都吃的人。”
微风轻轻刮起,拂动着两人额前的刘海,树叶滑落,枝儿轻颤,几只鸟儿不明所以地跳到枝头看着树下的两人,也难得没有一展它那亮丽的歌喉,整个世界在此刻仿佛安静了起来,唯独只有这条石子路,这两个人。
她眸光感激,他目光深邃,在空中碰撞着,一开始谁都没有后退,但半响之后,先避开的,却是他。
皇普云熙睫毛微微一垂,透着一股异光,偏过头,淡淡地说着。
“既然真的那么感谢本王,那么如之前的交易所言,帮本王赚尽天下之财,就当是报答了本王吧。”
天下之财吗?
宫冰璃听到皇普云熙这句话后,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皇普云熙,你在众人面前许了我对你而言与天下更重的誓言,那么,若你要这天下,我宫冰璃,势必会将一切能够帮助你的全部都给你,然后,你一定要得到你想要的,这样,你的恩情,我宫冰璃才能报答,永生不欠。
这不仅仅是对你我的誓言,而是偿还你对我的恩情了。
“跟我来,我带王爷去验货吧,这一刻,已经久候多时了。”
宫冰璃调皮一笑,话音轻松了不少,连同心中的隐晦也消散了,或许是想到了能够报答皇普云熙那句誓言的法子,反而有些雀跃,转过身子,白衣轻展,里面一股凤凰的烙纹若隐若现,落入了身后的皇普云熙眼中,眸光闪过一丝诧异。
白凤羽……竟然就在宫冰璃的身上……这丫头,不知道这东西是多么珍贵吗?若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说不定连命都会给交代了出去,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为了这个东西,指不定会有多少眼红之人玩命去抢夺。
“宫冰璃,你等等。”
皇普云熙忙开口叫住了宫冰璃,宫冰璃转过身子,眸光闪过一丝不解,却见皇普云熙快步走了上来,一脸慎重地看着自己,眸光透着一股习惯性的冰寒,刺得宫冰璃的眼睛微微生疼,禁不住低下头,弱弱地问着。
“怎么了?”
“你以后不要随便穿你内里的衣服走出来,这样会害了你的。”
皇普云熙冷冷地说着,却是没有在意到自己的措词暧昧了几分,惹得宫冰璃小脸一红,脑海回荡着皇普云熙那句“内里的衣服”,瞪目结舌地说着。
“什么……内里的衣服?可是我……”
“本王说的是那件白凤凰的衣衫。”
皇普云熙也注意到了自己话中说的太过笼统露骨,但面色依旧不改,淡然到直接一口气将自己刚才的话换了个意思。
宫冰璃暗里松了口气,也有点好笑自己的神经质,皇普云熙怎么会突然说……咳咳,但仔细一想刚才皇普云熙的话后,更是不解,皇普云熙知道我内里穿着这件衣衫也罢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衣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可这是我娘亲送给我的,这件衣衫有什么不妥吗?为什么说会害了我?”
宫冰璃疑惑地问着,见皇普云熙如此慎重的脸色,宫冰璃再傻也不会认为皇普云熙这是在开玩笑,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皇普云熙知道这件衣衫的来历,大有文章!
宫冰璃其实也隐约察觉到这件衣衫来历绝对非同小可,这栩栩如生的白凤凰,一针一线尽是上好的金丝,穿在身上仿佛就像是青蚕在自己肩膀上吐着白丝,柔滑无比地包裹着自己的身躯,舒适又夺目,每走一步,如同凤凰展翅般,绚烂,连自己也迷花了眼。
如此神奇的衣物,怎么会在娘亲手上保管着?原本宫冰璃想问,但事情一多却是忘记了,更何况,宫冰璃也能够感觉到,娘亲对这件衣服的来历,似乎打算有所隐瞒。
这样的话,自己开口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娘亲的脾气自己知道,但现在看起来皇普云熙好像知道些什么,那么一口气问清楚,自己也好能够知道关于这件衣衫的一切。
“你娘送给你的?”
皇普云熙面色微变,难不成宫冰璃她娘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这件当年仙魅楼第一女子——清羽所穿之衣白凤羽到了今天究竟传成了多值钱的宝贝了吗?如果她这么多年都没出府的话,该死,是消息不够灵通了……。
不过,或许谁也没有想到这件衣服竟然会到了宫冰璃娘亲的手上,难怪这些年来凤朝的黑市波涛汹涌追查这件衣服都没有下落,这,算是一种孽缘吗?
宫冰璃看着皇普云熙怪异的脸色,心中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皇普云熙定然是知道关于这件衣服的来历,只是不好开口先问,还是先等皇普云熙理清了思绪,主动开口的时候谈一谈吧。
“罢了,听本王一句劝,你还是把它藏好了吧,现在的你穿这东西出去,无疑是一个移动的金库,这年头,为了钱能够卖命的人多得是,特别还是这么一个东西,穿在你一个弱女子的身上,这无疑是引诱着其他人对你下手,本王是没有办法随时像刚才一样出现保护你的。”
皇普云熙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开口淡淡地说着,只是话中并没有解释太多,听得宫冰璃有些不明所以,急忙开口反问。
“王爷,恕冰璃冒昧,您是不是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关于这件衣服,我……”
“宫冰璃,你娘亲若是没有打算告诉你,本王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即使你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当年这件事情的源头结尾,但本王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一直疑惑为何宫啸这样对你和你娘亲的原因,就在你身上穿的这件凤凰衫上。”
宫冰璃还未说完便被皇普云熙冷声给打断了,但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一个震惊无比的消息,惊得宫冰璃张开小嘴,风声在耳旁飘着,卷起“呜呜”的声音,几缕墨发挂在耳旁,刮得痒痒的,刚才耳中听到的话是幻听吗?但那主人话中冷弦回响在脑子里却是清晰无比,无法忽视。
一切的原因,竟然就在这件衣服上?可这,为何皇普云熙明明知道什么,却还是告诉我不要知道得好?当年的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宫啸会这么恨自己和娘亲?!
“若你想知道,只能自己去追查当年的这一切,当然,若你不想知道的话,就当本王刚才说的话是幻听吧,不过本王能够清楚地告诉你,这件事情,除了你自己去查,知道当年的一切以外,别无他法。”
皇普云熙见宫冰璃呆愣的模样,抿了抿薄唇,吐着清冷的嗓音,生生将宫冰璃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眸光泛着涟漪直直看着皇普云熙,似是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这个消息,对于宫冰璃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天的炸弹,或许自己去追查的话,能够知道当年的一切,知道宫啸为何要这样对她们母女的真正原因,可是真正追查下去,有意义吗?
对宫啸,自己已经憎恨无比,就算查出了当年的真相,知晓了一切,自己对宫啸的恨,也是不可能说散就散的,说不定等要对宫啸下手的时候,会因为这个真相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心疼起来。
宫冰璃感觉自己心中涌起了一股害怕,却还是想要拼命无视过去,本能告诉宫冰璃,皇普云熙口中所说的真相绝对是一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或许是自己想到死也不可能想到的结果,宫啸的无情,娘亲的软弱,往事历历在目,现在感觉起来,与其说娘亲是软弱,倒不如说是顺从,是在还自己欠下的债!
“宫冰璃,别发愣了,你再这样想下去也是庸人自扰,查还是不查,你自己考虑清楚吧,凭自己的心,不要勉强自己,你该知道你接下来要走的路注定是要和宫啸拔刀相向的,若查下去会让你感觉到痛苦,不查便是。”
皇普云熙只能点到为止,但并不意味着自己要陪宫冰璃这样子呆愣下去,各家自扫面前雪,更何况这件事情自己如话中所言是不会纠缠在里面的,一切都需要当事人的宫冰璃自己解决,而且看这丫头的表情,铁定是去思考所有的可能了,等她想到头疼得爆炸,估计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答案,早已简单得明了无比,顺自己的心意去做,去赌,去拼,宫冰璃,你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面对一切的吗?
皇普云熙的话听着犹如灌了一滩醋,心中酸的要命,宫冰璃微微垂下睫毛,他倒是说得轻巧,怎么可能知道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是多么震惊,自己就算再怎么劝说自己,也无法忽视这个真相,宫啸为何要这样对付自己,原本自己以为不想知道了,但经历刚刚内堂一事,宫冰璃这才发现自己内心中是多么需要宫啸的一个理由。
没有任何人会为了无聊去对付一个人,特别还是自己的妻子和子女,这个真相绝对是宫啸心中的疼,也罢,在他看自己的眼光中就不难知晓,是多么地厌恶自己的存在,但宫啸,你可明白?此时你在我眼中,也是厌恶无比的存在了。
“好,我们走吧。”
宫冰璃拉回自己的神智,说完这一番话,吐出了一口浊气,白色的发带随着偏过头的举动而飘转着,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射入眼中,有些刺疼,却是能够将自己的神经一根根地从僵硬中恢复,恢复到原本那个冷静的状态。
查还是不查吗?
其实答案,自己已经很清楚了,自己必须得查,不管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娘亲必须得这样受罪,让宫啸如此憎恨她们母女,自己身为徐氏的女儿,就有义务去知道这一切,即使娘亲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欠了宫啸,但这么多年的生活我还不清楚吗?该还的娘亲已经还了,但宫啸他实在太可恶了。
利用也罢,将忠心的张伯赶出府外,没收他的财产,冻死在街头无人问津,毁了自己的婚姻和一生,在利益面前,甚至连自己和娘亲都不放过,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宫啸,即使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我也不会放弃对你的复仇,这仇恨已经深深刻在我的骨子里,前世也好今天也罢,我宫冰璃,势必要全部奉还!
皇普云熙见宫冰璃的眼神逐渐恢复到原本的清澈,知道她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不再多问什么,刚想抬步往前走,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又再次停了脚步,银牙轻轻一咬唇瓣。
“对了,以后在外人面前,你直接叫本王云熙便可。”
“啊?”
皇普云熙的这番话再次将宫冰璃好不容易恢复好的神经再次掐断,大脑如同死机一般,傻愣地看着皇普云熙,直接唤他的名字?还是不带姓氏?这,这合礼数吗?不,应该是,为何皇普云熙这种人,会说这样的话?!
“本王既然在宫啸面前发了那样的誓言,若是不这样演戏,傻子都能看得出我们勾结到了一起,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更何况,刚才为了帮你出头,宫啸定然是察觉到了我的一点动静,想必接下来他会越发关注我们了,若你和我还是以这么一副样子相处,迟早会被宫啸当做把柄反咬一口。”
皇普云熙冷冷地说着,话中之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宫冰璃的头上,让其悸动的心跳逐步恢复正常,眼眸瞟了一眼皇普云熙,抿了抿唇,虽是皇普云熙这样说也有道理,但是直接唤他云熙,是不是太过暧昧了点?
更何况,即使是作为夫妻,以皇普云熙这样皇家男孙的身份,自己也是万万不可直呼他的姓名的,即使自己现在还是挂名的丞相之女,但皇家男子便是天,这个铁规压得着实太沉重了,不合礼数。
“能不能换个名称呢?王爷,您该知道,直接唤皇家男子——皇普姓名,这可是大不忌,这要是传到宫啸的耳中或者皇上,这也是会留作一个把柄吧?以我当要挟……”
宫冰璃试探性地问着,毕竟直接叫云熙,不仅仅是因为皇家的规定,而且这让宫冰璃感觉太过不习惯了,自己和皇普云熙之间的婚约,誓言,都是假戏而已,永远不可能真做,自己和皇普云熙犹如两条平行线,本是相交在一起就是一个奇迹,既然是假戏,唤久了,宫冰璃怕自己会改不了…。
不知为何,宫冰璃心情有点失落,自己配不上皇普云熙,自己知道,或许此刻的自己,就连直呼他姓名的资格都没有,想着想着,不禁想到自己若是男子多好,能与他称兄道弟,直接唤他姓名,一起饮酒赏月,一起出生入死,这样想必比作为一个相望着,同枕着,却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出的知己好吧。
宫冰璃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或许知己一词,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皇普云熙救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值得交易的对象,至于那个誓言,自己不能再在里面沉迷想得太多了,我和皇普云熙,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不可能产生什么的。
皇普云熙听到宫冰璃的话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眸子转动着,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丝丝燃起的火星,禁不住宫冰璃心中刹那间静止了般,感觉他身上燃起了一股怒火,燃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谁而燃,唯独只听他冷言一口回绝。
“本王不喜欢别人叫本王的时候,带上皇普这个姓氏,但若换个名称,你不介意唤本王为夫君的话,你大可以这样称呼本王便可,更何况,当初在内堂离开的时候,你不也叫了本王的名字吗?这个时候,别闹矫情了。”
话音一落,皇普云熙便迈开步子先走了,墨发轻散,空留一地的清香,刚才的话仍旧回荡在脑海中,宫冰璃呆愣在原地,听他口气,似乎是生气了,可……
不喜欢,带上皇普这个姓氏吗?
宫冰璃转过身子,愣愣地看着皇普云熙的背影,落花在他身上被风儿打着转,却始终碰触不到他的身体,阳光似是斑点般烙印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但自己却是感觉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尽管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但,那只是他的保护色吧。
真正的皇普云熙是怎么样的?看着他的背影,宫冰璃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跟传闻一样,凭着自己的感觉去了解他,却从来没有深入到他的内心,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宫冰璃感觉皇普云熙就如同先前的自己一样,对自己的姓氏,厌恶无比。
皇普云熙,究竟为何放弃了凤朝的一切权势?明明身为皇家男孙,是可以拥有自己的权势,更何况皇普傲明也从来没有下过什么旨意,废除其余皇家男孙在凤朝的影响力,可他却是无权无势,如同神话一般站在冷傲的顶端,淡然如他,为何会在听到皇普这个姓氏?会这么恼火,犹如一个禁忌般,一碰便是怒意爆发……
“皇普云熙,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吗?”
宫冰璃在原地喃喃自语着,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眼前的身影越走越远,都说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后宫也罢,许多女人之间为了一个男人争端不断,甚至连孩子也不得不牵扯其中,若当年的皇宫里,皇普云熙小时候也像自己一样遭受着这种名为“亲情”的罪,导致他才是如此痛恨“皇普”这个姓,那么当年他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宫冰璃感觉自己的心弦被撩了起来,再也放不下,踟蹰之中,心中黯然下了一个决定,不仅仅是这件白凤凰衣衫的来历,当年皇宫,以及皇普云熙的一切,自己也想知道,究竟为了什么理由要去知道那个男人以前的历史?宫冰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就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吧。
纠结究竟为何,要不要去做,如皇普云熙所言般,着实是太累了,那么就随心所欲一般,不留下遗憾吧。
“宫冰璃,还在发什么愣,赶紧走了,本王可指望着你给本王带路呢。”
皇普云熙的话顺着风儿飘了过来,虽冷,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宫冰璃不自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睁开双眸,直直迎上不远处皇普云熙投射过来的目光,迈起步伐便往前走去。
“好了,云熙,该纠结的我已经纠结完了,现在我已经不打算再去想那些让自己头疼的事情,可以走了。”
宫冰璃走到皇普云熙的身旁,轻轻地说着,望着皇普云熙投来诧异的目光,脸颊生起一丝红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咳,这样子叫,没有错吧?”
皇普云熙抿了抿唇,抬起头,留给宫冰璃一个下巴的弧度,话里冷中带着一股轻传了下来。
“适应的不错。”
相府,旁侧院子口,宫冰璃的家。
爬山虎结满的墙壁上斑驳裂痕,犹如乌龟的外壳龟裂般留下了岁月的刀割,阳光跳跃在那翠绿色的藤蔓上,几滴晶莹的水珠流淌在根茎之间,时而冒出几只小虫子飞了出来。
宫冰璃带着皇普云熙回到了这个院子里,从门口望着里面熟悉的一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忧伤和懊恼,黛眉轻轻一皱。
刚才内堂一事,意味着自己已经向宫啸完全宣战了,可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跟娘亲解释才好?更何况凭现在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办法做到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果然,还是太鲁莽了点。
“若是你还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娘解释,本王到时候会在旁边说几句的,你娘应该不是个无理之人,懂得是非。”
皇普云熙的声音传了过来,毫无疑问,看着宫冰璃皱眉的模样,想必又是为了她娘而担心吧,毕竟知道了宫啸如此对她娘的原因,除了难以开口,更是有一种面对时不自在的感觉。
宫冰璃转过头,对着皇普云熙感激一笑道:“云熙,没事,我会处理好的。”说罢,深吸了一口气,迈起步子便往里面走了进去。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与其纠结踟蹰于原地,想到头脑爆炸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早点解决,一了百了,为了自己和娘亲的未来,也为了张伯,自己必须将宫啸给扳下台,毁了这个相府。
这已经不仅仅关系到自己的复仇,顺带着对皇普云熙,还有无名的约定,我宫冰璃最不想做的就是背弃誓言之徒!
“娘,我回来了。”
宫冰璃走进院子里,开着嗓音往小屋里喊着,立马听见一股急匆匆的脚步声,小屋紧闭的木门被推了开来,见徐氏和张伯一脸紧张之色地走了出来,见到宫冰璃她身旁的皇普云熙,微微一愣,感觉很陌生,不知道是谁,倒是张伯反应得快,见这男子身上的穿着,马上猜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一脸惶恐之色,忙跪在地上。
“叩见四王爷。”
“王…。王爷?!”
徐氏这么些年来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哪突然受得了直面对上王爷这个消息,一时间更是楞到不知道所以,嘴角喃喃地自语着,连行礼都忘记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
皇普云熙淡淡地说着,张伯原本还想拉着徐氏让其恢复神智,赶紧给皇普云熙行礼,但经由皇普云熙之口,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四王爷会怪罪徐氏没有行礼,毕竟传闻中这个四王爷可是极其冷酷无情的主,要是被他怪罪下来,那么苦头可是有的吃,但这样子看来,别人传的昨晚花灯台一事,宫冰璃和皇普云熙订婚,是真的了?
想到这,张伯不由心中涌起一股担忧,虽然自己劝宫冰璃若能寻到个好人家便赶紧嫁出去,但宫冰璃这寻的男人身份未免也太大了吧,竟然还是那个凤朝四王爷,究竟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说是因为彼此喜欢,这一点都不能让人信服,并且身为王爷,冰璃这么个身份嫁过去,会不会吃苦,受到刁难?这还是一个值得担心的问题。
“娘亲,张伯,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我,现在问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
宫冰璃轻轻吸了一口气,振奋了精神,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发着愣的徐氏说着,徐氏这才回过神来,眸子在宫冰璃和皇普云熙身上打着转,最后停留在宫冰璃的身上,颤抖着嗓音说着。
“冰璃,刚才张伯过来跟我说你把宫明心给逼疯了,还把宫大夫人气得晕了过去,还有,你和四王爷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氏说着说着,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原本自己还不信,宫冰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四王爷与其订婚,她的性子和能力自己还不清楚吗?更何况还是那个四王爷,就算自己多年没有出过相府,但对于这四王爷的脾气,自己也从别的下人口中得知一二,倒不是说徐氏对自己的女儿不自信,只是这样完美的男子,怎么会看上自己家的冰璃呢?
张伯跟自己说的时候自己还抱有一丝希望是假的,宫啸找宫冰璃去只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可刚才张伯的话,以及站在冰璃身旁的那个男子,让徐氏不得不接受,宫冰璃真的和皇家扯上了关系!
“张伯,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宫冰璃听着徐氏的话,脸色一沉,转过身子问着张伯,张伯皱了皱眉,唔了一声,急忙回应着。
“是大管家金庞跟我这样说的,现在宫明心和宫大夫人一事还没闹翻整个相府,但是在相府内有一定工作年龄的下人基本上都知道了,现在都去宫大夫人那帮忙大夫治疗,宫大夫人可是老爷的娘亲,地位何其重要,更何况还加上了一个宫明心,此事非同小可,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打算问个究竟,但你娘也不知道原因,好在冰璃你回来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管家金庞?呵呵,好一个金庞,狗腿的东西。宫冰璃心中冷笑,将此人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上,对上徐氏和张伯那担忧的眼神,摇头笑了笑,示意不必担心,开口缓缓说着。
“好,我这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事情,其实是这样子发生的。”
宫冰璃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以及昨晚与皇普云熙订婚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只是没有提及自己和皇普云熙之间的交易,至于对付宫啸这个想法,宫冰璃也瞒了几分,但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宫啸的憎恨。
不想提太多,是怕节外生枝,更怕娘亲和张伯为此而担心,特别是娘亲,若是知道自己和皇普云熙是因为交易走到一起的,本是她心中就反对自己和权贵人士产生关系,这样还不逼死自己不要嫁给皇普云熙?
听完宫冰璃的话后,张伯一脸沉重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爷竟然这样对宫冰璃,这种法子,无疑是拿一把刀子狠狠捅在宫冰璃的心口上,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宫明心是老爷的女儿,宫冰璃就不是吗?这样子对付这个女娃子,是多么让人寒心的一件事情啊。
徐氏眼眶也听得红肿,垂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受宫啸如此欺负,这都是自己造下的孽,竟然要让自己的女儿承担,宫啸啊宫啸,我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为的就是还当年她欠下你的债,可你为何要这样对付我的女儿,为什么?!
皇普云熙没有多说什么,昂着头看着蓝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宫冰璃说完后也不语,她在等待着徐氏和张伯将这个消息完全消化,然后再作打算。
一时间,黯然无言,唯独阳光依旧,树叶吹打着风儿卷起的“哗哗”声,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却无法吞没这浪潮中间的人儿。
“四王爷,谢谢您刚才保护了我们家冰璃,真的很感谢。”
还是徐氏先打破了沉默,对着皇普云熙做了一个福,恭敬地说着。
“无碍,冰璃是本王的王妃,若本王不护着她,那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皇普云熙对任何人都是那种冰冷冷的样子,只是现在那话音倒是放柔了几分,虽然比起他的冷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但至少不会太过吓着徐氏了,听得宫冰璃微微挑眉,嘴角抿起一丝会心的笑意。
演的还真是不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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