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怀着复杂的心情,敲了敲面前的榆木门.)
清脆的叩门声落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里面人的回话——“进来!”
身后的小蛮一听到这清冷的回复,竟然僭越了规矩,直直地推开了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呼天抢地:“公子救命!请公子救命啊!”
花无意淡淡扫了一眼门口的主仆二人,继续捣着钵里浓绿的药汁,久久未语。
慕苏等了很久也没见花无意说话,想了想叶辰临走时交代自己的话,知道这一趟很可能白来了。
可是,为了那一条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搭上的人命,她不得不腆着脸过去说几句好话试试。
刚才在房中小蛮已经从实招来了事情的经过。
那吐血的小兵是她青梅竹马的堂兄。她做了将军府的下等丫鬟,堂兄为萧家军效力,两人每月都会偷偷相见。她打好了自己的小九九,想着讨好夫人来提升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于是便让堂兄骑着军营的战马,连夜跑去关州买樱桃。他堂兄担心一匹马跑不下来,她就叫他打着将军夫人的名号,去征用驿站的好马。这才惹下了这场风波!
“无意公子有礼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慕苏挂上明媚的笑容,走过去对花无意道。
花无意捣药的手一顿,略一抬眼,淡淡道:“夫人多礼了!该是无意给夫人请安的!”
慕苏讪讪一笑,直奔话题:“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救人一命!”
花无意继续捣着药,道:“该死之人,无意不救!”
慕苏闻言一愣,道:“不过是买了几斤樱桃,怎就成了该死之人了?”
“触犯军规,当死!无意要炼药了,夫人慢走,不送了!”
无意手一挥,俨然是要送客。|
慕苏长舒一口气,冷声道:“小蛮,走吧!”
小蛮跪在地上不住抽泣,慕苏心虽然不忍,却还是咬了咬唇,硬是拉着她走了出来。
花无意说的没错,触犯军规,就是该死!萧劲寒应该也算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叶辰过来跟他说这件事,他也不让无意过去救人。
军有军规,这次犯了法的人救活了,那么下次再有别人犯了军规呢?!长此下去,目无军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还怎么管这萧家军?
她又能怎么办呢?小蛮的自作聪明,她的粗心大意,造成了这出悲剧!她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夫人,求你放小蛮去一趟军营,让小蛮好歹见一见阿维哥的最后一面吧!”小蛮被慕苏拉着出来,整个人就又瘫在了地上,又开始哭喊。
慕苏有些为难,私自放下人出府?还要去军营?这样的事儿,恐怕得请示一下萧劲寒吧!
一阵吵闹声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慕苏的思路。
小蛮也吸了吸气,循着声源,看向了后门的方向。
慕苏往那边走着,就看见几个彪形大汉,“砰”的一声关上了后门,门外还时不时地传来女人的喊骂声。
小蛮跟在慕苏身后,哽咽道:“那边穿青衣的,是府里的管家林祥!看样子,是在轰什么人走!”
“看来是那会儿的杏儿了!”慕苏叹道,又对小蛮道,“跟我去一趟书房,把事情交代一遍,看将军能不能——”
“夫人!奴婢铃兰感谢夫人的大恩!愿给夫人当牛做马来报恩!”
慕苏还未说完的话被这一声凄厉的哭声打断。
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已经被铃兰死死拽住。不过,随即铃兰便被府里的武夫拖走,铃兰不死心,口里还在喊着求饶的话。
“放了她!”慕苏终是不忍,开口道。
“夫人恕罪,让夫人受惊了!”林祥连忙上前请罪道,“方才王爷下令,府里的伶人惹了夫人生气,索性就都轰出去!这贱婢是她们的丫鬟,死活赖着不肯走!”
慕苏闻言,略一沉思,道:“安排她到本夫人身边吧!”——她现在步步艰险,正好需要一个忠心而且聪明的人!
这个铃兰,受了自己的大恩,必然会对自己忠心;又懂得话中有话地去害人,心思虽然不纯,却是十足的聪明人。
小蛮为铃兰清洗了她身上的伤口以后,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铃兰盯着她的身影看了一眼,才快步走到慕苏身边,小声道:“夫人请恕奴婢多嘴!夫人现在,该是弃卒保帅了!”
慕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拿不稳。抬头,冷冷地看着脸上还带着红掌印的铃兰,沉声道:“你说什么?”
铃兰坦然一笑,道:“夫人莫惊!前晚铃兰出去小解,见着小蛮鬼鬼祟祟地去了后门,便一时好奇跟了过去!她与她那情哥哥说的话,铃兰都听到了!素日里铃兰与她关系不错,便没想着告发她,而且——”
“而且,今天小蛮特意把本夫人领去了凉亭,让你计谋得逞,恰好借着本夫人的手赶走了杏儿?!”慕苏说话的尾音,伴着她重重摔下茶杯的声响,骤然打断了铃兰的话。
铃兰身子一抖,倏然下跪,道:“夫人英明!今日铃兰从其他小厮口中得知了军营的事情,所以才斗胆向夫人进言,望夫人弃卒保帅!”
“弃卒保帅?!你的意思,是让本夫人去找将军,将一切过错全推到小蛮身上?!”慕苏冷笑。
铃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未语。
“这样一来,你出了计策保住了本夫人的地位,又赶走了本夫人身边唯一对你的地位造成威胁的人,可谓一举两得,对吗?!”
慕苏冷笑着起身,在跪着的铃兰身子周围饶了一圈,看着她的身子略微有些颤栗,才笑道:“你倒是心思缜密!不过,心肠未免歹毒了些!是以前被人害惨了,还是本就生了这样一颗害人的玲珑心?”
铃兰沉默半晌,叩头道:“夫人明察!铃兰只是一心想报答夫人大恩!那杏儿是害死铃兰姐姐的凶手,夫人今日将她赶出府去,以她那娇贵性子,必死无疑!铃兰只是想报恩!”
她说什么?自己将那个歌伎逐出府,那歌伎必死无疑?!
是啊,一个歌伎,平生只能是卖笑为生,一辈子仗着恩客过活!她怎么这么大意?该给她们一笔银子,或者给她们安排个去处的啊!
慕苏有些怔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想到,短短几日,自己的手上竟然间接染了这么多血!
作者有话说下一步,女猪要肿么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