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劲寒跟在秦慕菖后面.不发一言.心思百转.
他还记得.他两年前决定娶楚阳郡主时.是将她的家人调查了个清楚的.
楚阳郡主性子活泼.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才女.虽然有些娇气.不过在士族子女中.也算是最出彩的了.所以.他当时才愿意让出手里一半的兵权.向皇上请旨赐婚.还好.一切如他算计的那般.皇帝看见兵权红了眼.立即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他总是不会亏本的.他故意在边疆防线上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漏洞.让戎狄人有机可乘.果然.在大婚那天.边疆防线彻底被攻破.皇帝沒办法了.只好又将收回去的兵权再次赋给他.让他领兵前去救急.到手的兵权.他自然不想再次交付.因此在边疆征战两年.索性再不进京.
从來.他算计的东西就沒出过错.
他看着在这个监牢里露出嗜血光芒的秦慕菖.心底又是一阵冷笑.秦慕菖是从大理寺卿降职到鸿胪寺卿的.原因是虐待囚徒.这个看着光鲜亮丽的翩翩公子.其实嗜酒更嗜血.经常折磨的犯人下辈子都不敢來世上做人.在京城官僚里是第一不能惹.
现在.秦江正借着上一任大理寺卿是崔家人的理由.免了那人的职.让秦慕菖再次官复原职.估计是想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让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议论这一场政变吧.
酷吏他这位大舅子酷吏故意让自己跟着來.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逼着自己也去效命于秦家.呵他倒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啊哈哈哈哈哈”
还沒走到关押楼承贤的牢房.两人就听到了几声夹杂着痛苦的笑声.
秦慕菖冷哼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
萧劲寒随着他的步子.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见到墙上挂着的刑具沾满了鲜血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楼承贤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河塘里开宴会.莲蓬捧出绿杯杯.蜻蜓舞.蜜蜂唱.宝儿快睡睡”
刚一走到牢房口.空荡的环境里就响起了这样一首童谣.是一个女人带着母性的味道唱出來的.歌声里夹杂着浓浓的母爱香味.和这里满溢的恶臭味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慕菖低头看去.不禁怒喝了一声：“來人啊.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男犯居然和女犯关在一起.怎么.还想让他们夫妻二人再在这儿生个孩子不成.”
一旁的新换來的牢头连忙赶來.一脸谄媚地回话：“回大人.这个女人疯了.把她单独关起來.她乱吠个不停.后來秦相來看了一眼.才同意把他们俩人关在一起的.说是总该干一件对得起崔家的事情.”
里面趴在地上笑得残喘的男人也听见了他们的话.忽地挣扎着坐了起來.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音“秦、慕、菖.”
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过身子去.抱住了在一边喃喃自语的一个人.那人长发散乱都到了地上.他也不管.只是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塞.仿佛怕她被什么东西伤害似的.
秦慕菖看了萧劲寒一眼.又注视着地上的两个人道：“王爷.你说这算不算鹳鲽情深.”
萧劲寒沒理会他.只是细细地看着那个曾经和他把盏论天下的男人.此刻卑微的样子.
秦慕菖朗声一笑.对楼承贤道：“怎么.怀里抱着个女人.这么快就忘了旧爱了.穆王爷.想不想知道.我爹带的人怎么能那么快就大败你们的人的.”
楼承贤似乎有所触动.满是血迹的内襟抖了几下.萧劲寒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月盈背叛我了.是吗.秦慕菖.你这个畜生.你把月盈怎么了.”
月盈.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萧劲寒心一紧.侧耳细细听起了他们的对话.他有预感.也许今天.他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慕菖石榴红的长袍.随着阴风的阵阵吹來.不时地顺着栅栏的缝隙飘进去.和楼承贤因为鲜血染红的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萧劲寒看得有些泠然.他开口道：“秦大人.我们是來审犯人的.不是吗.是不是应该弄证词供稿了.”
秦慕菖瞪他一眼.傲气道：“本官身为大理寺卿.自是知道该怎么行事.相爷只是让王爷过來协助本官一同办案.记住.是协助.本官需要王爷出面的时候自会言语.现在不需要.王爷來去随便.别妨碍本官便可.”
萧劲寒脸上绽放一笑.温和道：“秦大人说笑了.本王自会好好屡行协助办案的职责了.”
秦慕菖轻蔑地扫过了这里的众人.才悠悠道：“十年前.我就说你输了.月盈喜欢的是我.十年你都不甘心.现在把自己输來了这里.服不服.啧啧.抱你的女人可抱得真紧.现在知道珍惜眼前这个了.”
楼承贤冷笑一声.道：“临秋已经疯了.你还想怎么样.秦家做这么多的孽.真不怕遭报应.”
“哼.报应.谁敢.崔家.还是你穆王.”
“呕噗”秦慕菖带着蔑笑的话音还沒落下去.萧劲寒就看到楼承贤猛地一口恶血吐到了他的长袍上.
秦慕菖躲闪不及.甚至连胸前都被喷上了几口血.顿时他整个人浑身都被腥臭味包围了.
“你你这个杂种.爷先去换身衣服.回來再收拾你这个狗东西.”
秦慕菖一张脸都被恶心的变形.骂了几句就走了.走之前还吩咐萧劲寒.在这里看着这俩人.别让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一会就回來.
看着那一抹刺眼的艳红消失在视野中.萧劲寒终于缓缓蹲下.看向了牢里的两个人.
楼承贤放开了怀里的人.也定定地看向了萧劲寒.忽然.他直起了身子.翻身跪在了他的面前.
萧劲寒看到这个动作.面色只是骤然沉了下去.俄而才道：“三皇子有事请直言.”
楼承贤将喃喃自语个不停的女人拉到他面前.咬牙道：“给她个痛快.我内功被废了.想掐死她都沒力气了.”
萧劲寒闻言.背在身后的右手一颤.但是他脸上并沒有什么波澜.他看着那个此时安静地依偎在楼承贤背上.一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幸福得笑着的女人.忽然想到了另一张笑脸.
那张笑脸.在她进了这个监牢以后.他再也沒见到.只因.他曾经动了让她死的念头.
“别杀自己的女人.”情不自禁.他这样说了.
楼承贤微微愣神.旋即反应过來.苦笑着摇头.道：“不杀了她.等着她被侮辱吗.她沒了儿子.已经疯了.我想让她少点痛苦地离开这里.刚才秦慕菖來这里.我就怕他会对她做什么.那个畜生.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都敢做.”
萧劲寒略一叹气.对这位造反的王爷.他谈不上多怜悯.毕竟不自量力的人本來就该死.但是他的重情重义.倒是叫他有些刮目相看.
楼承贤见他还是不动手.才又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样求一个人.王爷和秦家那些畜生不一样.还请王爷给她一个好死.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听他这样一说.萧劲寒倒是來了兴致.道：“三皇子这里能有什么我想要的.”
楼承贤却是将崔临秋拉到自己怀里.对她轻轻说道：“秋儿.你不是想睡觉吗.一会别挣扎.马上就可以好好睡一个觉了.带着我们的宝儿.一起睡觉.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眼神空洞.却在听到他说宝儿的时候.眼珠动了几圈.又开始喃喃自语：“宝儿不是去京城玩了吗.是不是要回來了.”
萧劲寒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手渐渐抬起.掐住女人的脖子.眼睛狠狠闭上.内力提起三分.就发了力.
半晌过后.终于感觉不到手里肌肤的挣扎.他才睁开了眼.直接看向楼承贤.道：“给了你想要的.我想要的呢.”
楼承贤看着断了气的结发妻子.凄然一笑.轻轻将她圆睁的双目合上.然后才将自己束起的长发忽地扯开.从头发里掏出了一个牌子.
萧劲寒眸光一闪.死死地钉在那个牌子上.楼承贤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封地睦州上还有几千兵士.他们只效忠于我.我败了.估计秦家还沒來得及过去收服他们.现在.这个牌子.也就是兵符.我给你了.训练有素的军队.难道不是王爷最想要的吗.”
“沒想到.你还给自己留了这一手后招.”
“我一开始的打算.是借着儿子死了的理由先进京.然后和崔相联合逼宫.先夺了皇宫.再让我的军队从睦州杀进京城.和崔家军会合.沒想到.月盈把我卖了.败了.一败涂地了.”
“月盈.”
“这些.王爷不必懂.反正.就是我自以为是.把女人的情看的太重.结果反而被这些蛇蝎毒妇坑了.我把我最后的筹码给你.也是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灭了秦家.灭了皇族.杀光他们.我知道.你可以.你早就虎视眈眈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