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昕虽然不想再制造屠杀,但现在是已经被逼上梁山,你不杀他,他却要主动地杀你了,当下叹息着说:“只要把那个人抓来就行了。至于他手下的人,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强尼点头,“我会看着办的!”随后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她,“你脸色很不好看,还是去休息一会吧!别墨少醒了,你又晕了!”
夏小昕摇头,“不了。我没有那么娇气。你自去办你的事吧,别管我了!”
强尼知道她一向主意大,更知道她对墨子箫的感情极深,在没有等到墨子箫安然醒来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听人劝的。
当下只能暗叹一声,低声说:“那我去了。我很快便会回来!”
夏小昕点点头,叫道:“你也要小心点!”
强尼应了,自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夏小昕看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还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明明前一秒还风和日丽,平静又幸福,下一秒就乌云密布,惊涛骇浪
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过失,竟然累得墨子箫再次身受重伤!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肯让他们好好地过日子呢?
这样一来,只怕便会闹得满世界风雨了!
墨子箫就是想退都退不出去了!
因为一退,就意味着亲手把他的性命送到敌人的手里!
看来,他们还得继续模爬滚打
她极度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时,她注意到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了,意识到手术已经结束的她不等那门打开,立即便站了起来推开门冲了进去,随意地抓※住一个医生问道:“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笑道:“放心吧!他身强体壮,再加上子弹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部位,他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行了。”
夏小昕听了,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急忙转身奔到他的身边,低头朝他看去。
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特别的苍白,特别虚弱。
夏小昕的眼睛又禁不住湿※润了,痴痴地看着他,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扑簌着往下掉。
医生在旁边温和地说:“他现在还没过麻醉,所以暂时还昏迷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麻醉应该在一个小时后就会过去的,到时候他就应该醒了。”
“是。谢谢你。”夏小昕狼狈地举手胡乱地擦着眼泪,竭力地向温和友善的医生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
不久,墨子箫就被推了出来,送进了特护病房。
夏小昕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步都不敢离开,就算此时生理告急,也一直勉强自己憋着,只盼着他醒来的第一眼便能看到自己。
他拼着命保护自己,可不就是想看着她活着么?
若是现在她去卫生间解手,他醒来了没看到她,一定会以为她遭遇到不测了,他会有多痛苦多难过,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绝对不会再让他痛苦让他难过的!绝对不会!
此时已是中午,佣人送来美味营养的饭菜过来了,劝说她先吃点。
她却摇头,双手始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佣人见劝说无效,也便没有再多劝了,自悄悄地将东西放下,然后默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当一个小时过后,墨子箫便真的如医生说的那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一眼看到她安好无羔地守在他身边时,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满足而幸福的笑容,“你没事便好!”
“傻※瓜。你要吓死我了!”夏小昕热泪盈眶,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不住地亲吻着。
墨子箫笑道:“怕什么啊!我就是猫命,这一辈子有九条命,哪里这么轻易地就挂了?”
想手想抱她,谁知牵动伤口,当下痛得低咳了起来。
夏小昕急忙心疼地叫道:“你别胡说了!也别再乱动了!小心伤口!你这样爱折腾,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让你折腾的!”
“你的车技不错啊!竟然硬生生地带着我们摆月兑了那些人!我倒真的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一绝技。”墨子箫笑微微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从来只知道她的身手是很不错的,可是却从未料到她的车技也如此不错,在逆向行驶中,她竟然能够一一地躲过那一辆辆迎面疾驶而来的大小车辆。
当时一定很惊险刺激,只可惜他没有太多的机会欣赏到她的飒爽英姿。
因为一开始他忙着射击那些杀手,后来等甩掉杀手之后,却又被撞得晕迷了过去。
如今想想,还真的是一大撼事了。
夏小昕苦笑,“我哪里有什么绝技了?当时只是麻着胆子乱开一气,心里只想着要如何要甩掉那些人,又如何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不至于和别人撞车而已。像这样的情况,我这一辈子都不希望还有第二次了!”
墨子箫笑容一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放心吧!下一次我绝对不允许还有像今天这种事情发生了!”转头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不安地问,“这是医院?我们这个时候不能在医院!他们的人很快就能查到的!走!我们必须立即就走!”
说着就欲坐起来掀被下床。
夏小昕急忙摁住他,“这里是JASON和你在这里设立的分支机构。有重兵把守,我们已经安全了!好好躺着吧!”
墨子箫一听,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慢慢地躺好了,然后才问:“是斯蒂克带你来的?”
“斯蒂克死了。”夏小昕黯然地说,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为了不让敌人追踪到他们,迫不得已地将他连同车子一起烧毁的事内疚不已。
“死了?”墨子箫愕然,随即问道:“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强尼啊!我联系了强尼,跟他说明情况后,他立即又派了一个小队过来接我们。”夏小昕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
墨子箫听了,不禁感到深深地后怕,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良久,才轻轻地拍了拍她那双沾满了他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去清洗干净的手,像发誓一般地说:“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的手上再沾染上我的鲜血!”
夏小昕含着热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墨子箫慨然长叹一声,说道:“去把手脸都去洗一下吧!”
“好。”夏小昕应了,自站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墨子箫的眼睛变得深遽幽黑。
这时,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
夏小昕闻声急忙甩着手从卫生间跑了出来,应道:“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强尼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墨子箫醒了,不由惊喜地叫道:“墨少?您没事吧?”
墨子箫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你才到的么?”
强尼摇头,“我来了有一两个小时了。只不过我去办了点事。”
墨子箫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是去找那个家伙了吗?这个国家最大的黑社会头目?他现在在哪里?”
强尼说道:“他此时被我关在了仓库。我知道你想要见他,所以会好好地款待他的。等您的身体好些后,便可以亲自去见见他。”
墨子箫缓缓地点了点头,“很好。”
夏小昕看到与往日里有些不同的他,不禁有些不安,便急忙对强尼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吃过饭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便正好和我们一起吃吧!”
强尼急忙摆手,“不了不了。墨少刚刚才醒,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吃吧!我先退下了。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做呢!”
夏小昕正想再劝,墨子箫却淡淡地说:“去吧!不要再留后患了!”
强尼一惊,细细地朝他看去,却见他表情冷冷淡淡的,竟似从前那个不说话也让人感觉到敬畏的墨子箫又回来了一般,当下不敢多说,应了一声,便匆匆地告辞而去。
送走了强尼,夏小昕这才不安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你方才跟他说的那个不留后患是什么意思?”
墨子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说:“他既是这个国家最大的黑帮头目,那么自然的,他的跟随者一定不少。为了不让他们有反扑的机会,我们必须得做出一些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吗?”夏小昕咬咬唇,没有再问,只是转过身去将茶几上的饭菜都端在了小桌子上,替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手上,“温度正好,慢慢喝吧!”
墨子箫端在手上,并没有急于喝,而是轻叹一声,说道:“小昕,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双方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可是有时候,很多决定由不得我们自己。在这生死关头之际,我是绝对不会拿你的性命去冒险的。”
夏小昕轻轻地点头,“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觉得现实过于残忍罢了!”
确实,打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她也会选择绝地反击吧?
就如她当时对蒋盈一样。
只是,她做得很温和,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懂得放手。
而现在的墨子箫能够像她一样吗?
墨子箫把碗放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小昕,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的。”
“好。我等着。”夏小昕温驯地点头,可心里却完全没有把握。
她想要的生活,以他的身份,哪里会那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办得到呢?
只怕也是要经过很长一段腥风血雨的日子才能有可能达到吧?
“吃饭吧!你要多喝点汤,争取让自己的伤势好起来!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呢!”她催促着。
墨子箫看着强言欢笑的她,暗暗地叹了口气,知道此时此刻跟她说再多都是空的,当下也不再多说,自端起汤来一小口一小口地浅抿着。
吃过饭后,两人便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头一次,他们之间竟然没有说话的欲、望。
这天晚上,墨子箫等着夏小昕睡了,这才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拔掉手上的针,他站了起来,穿上鞋,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强尼早就候在门口,见他出来,急忙为他递上他要的一套黑色衣服,帮着他穿好了,然后不安地问:“墨少,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墨子箫淡淡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走吧!”
说着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强尼因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想伸手扶他,却被他冷冷地拒绝了。
强尼便只好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一刻钟后,墨子箫站在了浑身被鞭子打得没有一处好肉的男人面前。
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冷冷地说:“你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有今天的下场吧?”
男人睁开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无力地哀求,“饶了我!饶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子箫墨大少爷啊!不知者不为罪,您饶了我吧!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因为自从墨子箫被墨思慕害过之后,所以一直都是使用的假身份证假护照。
当时那男人拿走证照后还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来头的人,所以这才大胆地派人去杀他。
谁知道他以为的那个没有来头的人,却竟然是名震世界的墨家前任掌门人!
这让他又惊又怕,只恨不得跪在地上向墨子箫磕头认错,只求他放自己一马。
墨子箫却冷冷地说:“没有下次了!”
说着拔出枪对准男人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男人的头如破败的木偶一样垂了下来,鲜血四溅,将墨子箫的脸上都溅到了不少血迹。
墨子箫一伸手,强尼立即递上洁白的手帕,墨子箫接过细细地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然后将手帕扔在地上,淡淡地转身离开了。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那男人的名字。
强尼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股寒气慢慢升起。
其实,说到底,他是属于JASON的手下,对于JASON的狠绝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对于墨子箫,他虽然知道他也杀过人,可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虽然江湖上人人都怕他,但他却一直没真正害怕过。
可是今天,他却也有些胆寒了。
难怪墨子箫能够与JASON联手,并且一直相濡以沫,他现在总算知道了。
往往太相似的人,要不就是成仇家,要不就是成死党。
显然,他们属于后者。
强强联手,若是他们真正地打起精神来应对一切,那个墨思慕倒真的该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了。
墨子箫走到门口站定,皱着眉头说:“你还不来吗?”
强尼醒悟过来,急忙应道:“这就来了。”转身对手下的人简单地交代了一声,然后便步履匆匆地朝墨子箫走去。
一辆黑色的车子低调地从院子里驶出,已经又换了一身宝蓝色西服的墨子箫闭着眼睛养神,不轻不重的声音淡淡地从他的嘴唇里飘逸而出,“已经确定那高僧愿意这个时候见我了吗?”
强尼点头说:“是的。他正等着您呢!”
“嗯。”墨子箫应了,继续闭目养神。
他的胸口因方才的折腾,在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他在乎的只是夏小昕。
并且为了她,他愿意再次主动地去把那个可以保护夏小昕毫发无伤的男人找回来。
虽然不舍,却是必须要这样做的。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她身边了。
一个小时后,墨子箫就盘腿坐在了一间陈旧却格外洁静的厢房里。
在他面前的很有些年头的木头茶几上摆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水汽袅袅上升,他看着这水汽,想着自己与夏小昕相处的这些日子,心里感慨万端。
一切真实地发生过,尽管她现在不在他的面前,他却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绝美的容颜,感觉到她的呼吸,嗅到独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已经是爱在骨子里了般,才如此地无法忘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侧耳细听,只觉得那脚步声缓慢而淡定,就如主人。
他知道,那是他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印度高僧了。
他站了起来,静静地等候着。
门开了,一位面色红润,皮肤光滑如婴儿,可却又有着一绺雪白如雪一样胡须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师!”墨子箫双手合什,恭敬地行礼,“多谢您深夜接见。”
老人也合手还了一礼,“坐吧!”
墨子箫急忙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大师,现在就可以开始吗?”
老人深深地凝视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探视,一种钻研,像具有将这世间人内心的**都看透似的力量,让墨子箫不由自主地想闪躲。
他记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记起半个小时前,自己举着枪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他的手沾满了鲜血,而他现在竟然来到了这佛门圣地?
情何以堪
如果这高僧真的能够看到他的往事的话,还愿意帮助他这个一身罪孽深重的人吗?
正羞愧不安之际,老人的眸子突然变得很淡很淡,淡得几乎没有了颜色,他垂了头,淡淡地启了口,意有所指地说:“其实,他已经回来了!你还需要记得什么?”
墨子箫摇头,低声说:“不!他只是回来了一部分,血腥残忍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回来。我想要他全都回来!”
老人闻言,立即抬头,原本淡得已经没有了颜色的眸子立即又变得深遽而漆黑,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呵呵。总算孺子可教也!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吧!只是今天晚上,你可以要在这里呆一整晚了。”
“只需要一整晚吗?”墨子箫疑惑地说,“那时候您说需要一个月或者好几个月的时间的。”
老人挑了挑雪白的眉毛,“那时候的你与现在的你岂可同日而语?抗拒与主动,往往攻效便有着天渊之别!”
墨子箫由不得不佩服了,“原来大师早就知道我从前并未准备好。”
“哈哈。跟我来吧!”老人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一道门前,推开,侧身让墨子箫先进去。
墨子箫礼貌地对他合什行了一个礼后,这才举步走了进去。
只见这是一个四面无窗封闭的狭小空间,除了一座佛,一个香案,两个蒲团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老人走上前,拿了三支香递给墨子箫,示意他点燃向佛祖行礼。
墨子箫虽然向来西化,不相信佛法,但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地满心虔诚,恭恭敬敬地上了香,老人让他在蒲团之上坐下,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坐下了,伸出手示意他的手与自己的手掌心相对,然后轻轻地说:“请跟随老衲一起去那前尘往事里转一遭吧!”
说着便先安详地阖上了眼睛。
墨子箫虽然莫名其妙,并不觉得这样就能让他记起所有前尘往事,但是当看到老人那充满安详而又宁静的和善容颜,再闻到那奇香的檀香时,心却慢慢地静了,眼皮也自然而然地耷拉了下来
说也奇怪,当眼睛一闭上,他便像时空穿越一般,不断地回到过去不同的时候,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夏小昕与自己如何相识相恋
画面一幕幕的闪过,他的心跟着他们欢笑、喜悦、幸福、痛苦、难过、不安、害怕、纠结、绝望
到最后,当他看到墨顾轩无情地让人殴打夏小昕驱赶夏小昕的时候,他终于失控了,悲伤绝望地站在一旁拼命地流泪
她爱他爱得如此之深,如此努力,如此拼命,他怎么可以忘记?
怎么可以忘记?
正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地在耳边响起,“不要在这里停留,还有很多故事需要你好好地去看。”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立即惊醒了他,他立即收拾好心情,打起精神来又跟着老人慢慢地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