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起刚刚夜砧那副迷茫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谁呢,我自己也不清楚。舒榒駑襻”看来的确不是梦呓,这夜砧是不晓得自己是条龙的,说不定以为自己跟无疆是同类呢。他拿精灵们练功,可能就是想快速恢复自己的灵力吧。
对了,五岳神君说夜砧是从玄冰窟里逃出来的,我正是在玄冰窟里见过的老祖,如果夜砧从玄冰窟里逃了出来,那我的老祖此刻又在玄冰窟里做什么呢?
于是问道:“我老祖姬修不也是在玄冰窟里吗?难道是跟夜砧在一起。”
五岳神君叹了一口气,“姬修在玄冰窟看守夜砧一千年,大概天劫已满,前不久玄冰窟冰岩发生融化,那夜砧趁机跑出冰窟,姬修跟他大战了一场,如今已经散了功了,遗体送回天庭的时候,已经皮包骨头,大概一身灵力都已经散尽。”
我从五岳神君的话里拼凑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我是在什么情境下得以与老祖相聚了彖。
大概这夜砧在一千年前犯了什么事,被天庭打压进了玄冰窟,遣了我老祖留在冰窟看守。没想到玄冰融化,夜砧趁机跑出,老祖跟他大战一场,严重受挫。而我的魂魄在去幽冥渊的路上时,机缘巧合地飘到了玄冰窟,正好遇上了刚刚受伤的老祖,老祖觉得自己受伤严重,又怜惜子孙,于是将剩下的灵力全部渡给了我,让我平空添了千年修为,而他却精疲力竭,大散了功。呜呼,谁说仙身不会死啊!
我气息有些呜咽,难过地说:“老祖老祖……”
我真是对不起老祖渡我的一身修为。居然没有手刃了夜砧郦。
五岳神君却劝慰道:“天道轮回,姬修往生去了,又不是从此魂飞魄散,他这一世已经修成仙身,来世想必有更好的机缘。”
佛家说死不叫死,叫往生;只要不魂飞魄散,都会再进入轮回。也就是说,老祖将来还会再回来,也许只是换了幅躯体。
我擦擦眼泪,埋怨说:“天道如此,真叫人不知何谓生死,何谓离散,就算想抹个泪,也不能尽兴。在我心里,老祖就是没了。可你们说起来却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五岳神君笑道:“做了神仙的,都得勘破生死。”
我摇摇头道:“这神仙若没有了七情六欲,不用经生离死别,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拿天道轮回四个字挡着,真是没什么意思。依我看,这神仙不做也罢。”
五岳神君听了我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轻斥道:“这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你这只小狐狸,好好修仙才是正经。”
我见他斥我,笑道:“前不久认识了个小女仙,竟然也跟我想法相似,看来不想做神仙的大有其人。”
五岳神君又气又笑着问:“什么小女仙?跟你一样淘气!”
我想了想,一语带过地说:“不知哪个宫里溜出来的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仙娥,我在人间游玩的时候遇上的。”紫玉既然决意要跟玄夜在一起,我还是不要向别人随便暴露她的行踪才好。虽说她品阶低微,这五岳神君也不见得会认识她。
五岳神君果然没有兴趣,说:“现在这些小仙娥啊,没事就想往人间跑,也不知道这人间有什么吸引她们的。”
我笑笑,暗想五岳神君被贬成山神,几百年来也没享到多少人间香火,自然对这人间无甚留恋。可小仙娥们就不同了,一个个心思百变的,来人间经历一番,不光是开开眼界,也希望顺便碰上一两个书生才子,捎带着享受一下人间花好月圆。话说回来,不光小仙娥们有此等想法,我这个对人间一知半解的小狐狸,不也抱了同样的愿望吗?
我跟五岳神君聊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回到正题,问道:“夜砧犯了什么天条?”
五岳神君难得严肃了一下,神秘地说:“一时难以说清。看他的造化吧。如今他到处搜缴精灵,吸***灵内丹,被人告上天庭,天帝很震怒。”
我想坏事果然不能做多,夜砧拿精灵们炼丹的事,还是传到了九重天上。如今果然有天将来拿了。
我觉得应该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赞良,让他知道神仙们做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并非个个都像紫玉小仙那样。
我跟着五岳神君去了水晶宫,听他的意思,要像江龙王借件宝物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我能跟神君走一趟水晶宫,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前几日还跟玄夜说,什么时候弄颗避水珠来,也好到水底玩玩。没想到这么快愿望就成了真,那江龙王大大方方地送了我一颗避水珠,大概把我当成了神君的小仙童,对我客气的不得了。
江底的风景果然比江面上更好看,我们平素里在江边所望到的,不过是烟波浩渺、波平如镜,又或者是潮来潮去、波浪滔天的景象。根本不知道在水底深处,却是一处风平浪静的所在。水晶宫琉璃碧瓦,晶光灿灿,江水在头顶上流淌,阳光透过水面照进来,只觉得江水的颜色青红蓝绿,不停地变幻。触目都是泛着幽光的珍珠帘幕,穿着鳞甲的卫兵来回穿梭着,洁白的贝壳铺路,耀眼的明珠挂在墙上照明,比人还高的珊瑚树随意生在阶旁。看着满眼的奇珍异宝,琼花玉树,我几乎眼花缭乱,感叹着水泽里果然比大山里富庶。
于是不由跟江龙王拍马屁说:“龙王的水晶宫真是漂亮。”
哪知江龙王哈哈大笑,“小仙过奖了。我这水晶宫路窄户狭,哪里比得上东海龙王那里宽敞。”江河湖海,各有其主,那东海龙王居四海之首,我没有去过,也想像不出是怎么一个更加繁华富丽的所在。可是,江龙王这里的精妙绝伦,我可眼见为实的。
我发自内心的说:“不管东海龙王那里如何,我到了您的宫殿,真是不想走了。”
又惹来江龙王一阵开怀大笑:“好说好说,小仙喜欢就常常来玩。”
旁边的五岳神君轻咳,大概在提醒我不要给他丢脸。
我也只好正襟危坐起来,直到五岳神君跟龙王去珍宝馆取宝物的时候,才站起身来玩赏了一会儿。
走到一座瘦骨嶙峋的假山旁,我正欣赏着假山上镶嵌的几颗宝石,忽听到山后有人在小声说话。细细听来,却正是刚才端茶水的两个小珠蚌精。
其中一个说:“这五岳神君是什么来头,怎么一来就借咱们龙宫的镇宫之宝?”
另一个小声说:“听说是为了西江的龙神夜王。”
先前那个吃惊到:“西江的夜王?”复又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不是早就被……”
我这颗八卦的心吊在半空,终于还是没听见两只小珠蚌到底嚼了什么舌头。
正好五岳神君已经出来唤我离开,我只好留恋地再看一眼假山,想着那句“西江的龙神夜王”,难道是说的夜砧不成?
五岳神君瞥我一眼,说:“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以后升了小仙,有的是机会来玩。”
我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心里喊着,“其实我只是想再继续听听八卦。”可是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更加被鄙视,索性不再辩解,默默承认了。
出了龙宫,五岳神君快步走着,我见他不语,只好默不作声继续跟着。
他走了一晌儿,忽地回头道:“阿锁,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真是诧异这神君的记性,明明他没说叫我不要跟着之类的话啊。于是眨眨眼看着他,他好像有些懊恼地说:“刚才一直在思考事情,把你给忘了。”
我这么个大活人一直跟着,他居然把我给我忘了,鉴于他神君的身份,我也不敢轻易表示抗议,只好睁大无辜的眼睛,为自己的存在感太弱暗自饮泣。
只见神君老人家看看将晚的天色,又下定决心似地顿顿脚,坚毅地说:“那好,你就跟着吧。不过,今晚行事可能会有些麻烦,你一切听我的吩咐。”
我被他郑重其事的口吻弄得也有些紧张,于是强按住心中的兴奋道:“阿锁一切听神君吩咐。”
我猜五岳神君大概是要重返藏龙洞找夜砧,想我一介山精,居然有机会参与天神们执行的神圣任务,将来说起来那是何等的荣耀。于是不敢大口喘气,只闷着头快步跟着,生怕五岳神君改了主意赶我走。
这一回神君带路,入洞格外顺利,九曲十八弯,很快来到了夜砧的房前,也没有被其他精怪发现。我猜这神君刚才从水晶宫借的宝物大概就是什么探测器之类的珍宝,所以这一趟江底才走得如此顺利。
刚刚在夜砧门前站定身子,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自行开了。五岳神君半点警惕性也没有,直接一步跨到屋里。
我心想这样的会面也未免太快,不出几个时辰,我居然再次踏进了夜砧的丹房。
房间内还是向原来一样,没有半点声息。
我偷眼瞄去,发现夜砧人正在丹炉旁坐着。炉里里有火光冒出,不知道是哪位同类在此往生了。
夜砧抬眼看了看五岳神君,又看了看神君身后的我,笑笑:“阿锁丫头,你又回来了。”
我只看见前面的五岳神君一张黑脸更黑了。心想,这个夜砧,真会挑拨离间,没看见来的是神仙吗?干吗先跟我打招呼啊。
五岳神君冷冷地说:“夜砧,又见面了?”
我听他这话,心想,这二人想必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