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险些就嫁给他了啊……
为什么七夜会来地府找她而他不会?他真的是喜欢她吗?
九漓想着,心思乱了起来。舒榒駑襻她很想把这根簪子就此丢掉,但到底有些舍不得,还是把它重新带到了发髻上。七夜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七夜好像不太高兴。她只能扯开话题:“你说我没死的消息会有多少人知道?”
“怕是三界之人都知晓了。他们都知道你一个未来的天妃娘娘和人私奔,为了爱情甘心放弃大好前途。”
“胡说!我明明是被那个凰羽暗算的!妪”
“你觉得会有人说出真相来吗?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想让别人知道什么。”
七夜说着,指指天空,九漓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真相不重要,天帝说什么才重要,就算是曜华也不能反抗,而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她只是没有根基的八尾狐,对方却是凤凰一族的公主,两个人因为吃醋……咳咳,而死,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凤凰势力庞大,天帝必须给凰羽一个交代,也要提防曜华对九漓的转世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先下手为强定了九漓的罪,这样也阻绝了她万一侥幸转世重新上天庭为妃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看来天帝真的是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她是何等身份,需要天帝这样处心积虑吗遏?
九漓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不去再想。她见青梧山这儿张灯结彩的,问:“怎么那么热闹?”
“再过几天就是选新一任凰王的时间,就算凰王再喜爱自己的女儿也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新一任凰王?凰王不是没死吗?”
“凤凰是好战的种族,信仰的是血缘与力量。他们每千年就会选举一次新王,力量强者能继任,所有羽族都能参加。当然,这是很多年以前的规矩了,现在是每万年选一次,参选的也都是贵族子弟,和以前大大不同。这一任凰王很是倒霉啊,正好轮上这一遭。”
七夜的脸上满是嘲讽。九漓想起凰王那张冷漠的脸和凰羽的嚣张对他们没什么好感,撇撇嘴就不再说话。他们在山脚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住下,九漓看着不远处的、高入云霄的青梧山,突然很想知道这凤凰一族的宫殿到底有多华美。
因为凰王的选举近在眼前,青梧山的守卫非常森严,除了有令牌的羽族族长与本地居民外都不能上山,而这难不倒强盗们。七夜他们轻而易举抢了令牌上山,很识趣地换上了当地的服装,而九漓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羽族,只觉得狐狸毛都要竖起来了。
飞禽与走兽一向都关系很一般。飞禽觉得兽类野蛮,兽族觉得他们娇弱又矫情,虽说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但彼此看不顺眼,两个族群也极少通婚。九漓的美是娇艳、开朗的美,而羽族的美是和凰羽相仿的华丽、高雅的美。他们都穿着颜色各异的华美衣衫,神情冷淡、倨傲,让人产生一种不容小觑的心情——当然这些人不包括这些强盗们。因为凰羽的关系,九漓很不喜欢羽族,但他们的穿衣风格还真不错,有那么一点点像师父——都穿自己喜欢的颜色,而不是像天界一样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九漓想着流光那些姹紫嫣红的衣服,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他们也没和之前一样不顺眼。他们和众人一起爬上山,进了金碧辉煌的凤宫,也见到了凰王。虽然离得很远看不清楚容颜,但是凰王的声音听起来比在天庭的时候疲惫多了。她的声音在大殿里显得那么苍凉:“各位羽族的族长们,感谢你们前来见证新一任凰王的选举。我虽是先王传位,但也知道‘有能者居之’这一古训,不敢违命。我相信羽族会在新王的带领下越发强盛,也不愧凤凰先祖的期待。”
“王,请您不要这样说,凤凰永远是羽族之王。”
眼见凰王居然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语,大家纷纷表忠心,而凰王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
凤凰是百鸟之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没人任何人、任何事能动摇凤凰的地位。每一个羽族的血液之中都存在着对凤凰与生俱来的敬畏之心,而凤凰天生的高贵与神力是他们无法匹敌的。凤凰一族以女为尊,要是凰羽没丧失法力的话,她会是唯一的继承人。
可是现在……
凰王看着大殿中的男性凤凰,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只能先扶持某个听话的男性为王,等他生下女子来再把王位交给他的女儿了——这样的事已经也发生过。凰王想到惨女儿的惨状就觉得胸口发闷,问女官:“此次参与选王的都有哪些?”
“凤凰一族的公子们都参加了,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族类的族长们,王可以好好挑选。”
“呵,那些族长也只是摆摆样子的罢了,有谁能赢,又有谁敢赢我凤凰?”
“那是当然。”女官急忙说。她纠结了一下,还是说:“等新王产生一定会请出玉牒,到时众目睽睽的……”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凰王冷哼。
“是。”女官神色一凛。
“只要我为王,就不容许那些低贱的种族靠近王位一步。先王的旨意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凰王说着,不再和女官谈论,只是大手一挥,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朗声说:“时辰快到了,请大家与我一起移驾竞技场。”
“是。”
在凰王的带领下,大家都朝着竞技场走去。所谓竞技场其实是青梧山被圈起来的一部分,虽然风景优美但充满了重重陷阱,也一向是他们训练子孙的最佳地点。为了迎接凰王的到来,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华美的帷帐,最是雅致的淡紫色,充满了女性的柔媚气息。凰王仪态万千地坐到了帷帐之中,等待着最后三个胜出者与她竞争凰王之位。要不要让位,选谁做王她早就盘算好了,需要的只是一步步走下去罢了。
“各位羽族的子民,选王之事是先祖定下来的章法。祖训有云,有能者居王位,希望各位子民全力以赴。我羽族是最强大、最高贵的族群,是用血换得今天的地位,争夺之战当然有所损伤,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可有人要退出?”无人说话。
“既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虽然大家都知晓,但我还要再强调一遍,竞技场的受伤与死亡都是自己选择,各族不能寻仇,中途不能退出,也不能有任何人前去阻止。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那么开始吧。”
凰王轻轻一挥手,于是几十个候选人都神情凝重地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他们要取得沼泽深处的凤尾花才能完成第一次的选拔。这沼泽里满是瘴气,凤尾花又在沼泽的最深处,一不小心很容易再也出不来,第一关就这样凶险万分,真让人不得不怀疑凰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毕竟凤凰血脉稀少,任何一只凤凰的死去都是对凤凰的巨大打击。
也许自从凰羽死后她就变得不管不顾了吧……
虽然羽族都在心里暗暗怀疑着凰王的用心,但没人敢说出来,只是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能通过这一关的考验,问鼎那个高不可及的位子。九漓与七夜躲藏在人群中,九漓轻声说:“这个凰王还真是够狠心的,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想选王还是想让她有点出息的子民都送死。”
“和我们无关。”
“是啊,他们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九漓附和七夜,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下意识把自己和七夜视作同一阵营的人,只是真心不喜欢这个凰王罢了。她看着不远处的千色和百炼,轻声问:“怎么没看见栖梧?她不是也在青梧山吗?难道……她也变了个样子?她是来这里私会情郎的吗?”
“你觉得她喜欢谁?”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谁知道她会心仪什么样的男子。不过我总觉得应该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才配得上她。”
“可你也没有选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是选了强盗头子。”
“我?”
九漓过了一个会儿才懂七夜说得是什么,脸一下就红了。她好想说自己喜欢死曜华了,根本不喜欢他这个混蛋,但看着七夜笑吟吟的,好像洞悉一切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想撒谎,也不想逃避。
她确实……是有点喜欢这个强盗的吧。
因为他总是会抓住她的手。
“无聊。”
九漓不再理会七夜,红着脸别过脸去,心里却满是异样的甜。他们等了很久,那些参选者才稀稀拉拉的回来,原来有几十人出去,现在却只有五人回来,而他们其中却有一个是女子。九漓一见到那个白衣女人只觉得心顿时漏了一拍,看着七夜,而七夜对她笑着点头。
栖梧。是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栖梧雪白的衣衫上满是鲜血与泥沼,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损于她与生俱来的高洁与美貌。凰王眼眸一闪,而已经有人认出了栖梧。他们惊慌失措:“这不是天庭通缉的罪犯吗,她怎么胆敢到此!其他人哪里去了?”
“你们那么多问题让我回答哪个好?”栖梧轻声微笑。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动的手!”
“他们技不如人,死在沼泽之地,你们要质问的不是我,而是制定游戏规则的凰王。对吗,尊贵的王?”
栖梧的声音是那样嘲讽,有人怒视她,有人看着凰王,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有人忍不住想要去抓栖梧,而凰王笑道:“住手。她是参加凰王选拔的候选人,还没到最后一步,任何人不得对她出手。当然要抓她,但要在她败在我手之后。”
凰王的话让大家都住了手,却对栖梧的怨恨、忌惮更重,只等着选举完成后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栖梧根本懒得解释那些人是否命丧她手,只是冷冷地说:“第二关是什么?”
“天珠。”凰王阴狠地说。
这天珠凤凰一族的瑰宝,藏于机关重重的王宫之中,有灵兽看守,只有凰王能开启这密室,凰王这样说却是诚心让他们有去无回了。剩下来的凤凰公子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听到凰王这样说都变了颜色,但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栖梧说:“是不是最后的三人能与尊贵的凰王对战,决定出凰王的人选?”
“不错。”
“那很容易。”
栖梧说着,长鞭突然扬起,一个凤凰男子被她的长鞭抽中,飞了出去,落下一地金色的羽毛。栖梧笑着看着其他人:“凰王说了,只能有三个人——你们是和我比试一番还是自己退出?”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栖梧的嚣张终于引来了这些贵族们的不满。他们都知道凰羽死后自己是最有可能为王的所在,没想到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侮辱,纷纷变了颜色。他们互视一眼,一起朝栖梧动手,招式华美非常,但怎么会是在血腥场里成长的栖梧的对手。栖梧招式并不美丽,但是招招狠辣,直取命门,虽然是以一敌四还是占了上风。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退出了战斗,再后来,场上只有栖梧一人。
她静静站着,长发在风中飘扬,万千风华。
“其实他们用尽全力的话也不会输得那么快,还有可能改变战局,要是联手的话更是结果难料。可是他们太惜命了,所以反而被限制。”
“哦?”
“这也是天界经常在你们手里吃亏的原因吧。”九漓看着七夜。
“你是等着我夸赞你聪慧?”
“不,只是不明白栖梧为什么要这样做罢了。她……是不是和凰王有什么仇恨?可有仇的话暗杀就好了,为什么要正大光明地来寻仇?”
“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会变笨的。”
“喂,不要骗小孩啦!你当我会信吗?”
“嗯,看了果然是聪明了。”
“七夜!”
九漓轻声和七夜吵嘴,而凰王终于笑了起来。她站起身,看着栖梧:“我记得我所说的第二关是拿到天珠,不是吗?”
“这只是为了让继承人竞争,然后选出适合的人选罢了,而我帮你把这步骤省略了——反正你要的就是与竞争者争夺凰王之位,不是吗?现在,你唯一的对手就只是我,你是不是不敢?”栖梧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而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变了颜色——她实在是太嚣张了。凰王看着她与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的脸庞,浑身一颤,只觉得昔日的屈辱又涌向了她。她明知道栖梧激怒她的原因,但那又何妨?
“好,如你所愿。”
令众人哗然的事情发生了——凰王居然同意了栖梧的挑战,而栖梧有一半的可能性成为凰王。场面开始失控,要不是凰王的手下极力镇.压的话羽族都要开始暴动了。有一部分老人无法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居然有机会成为自己的王,愤怒非常,但也有一部分年轻人觉得这样很有趣——王的位子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凤凰已经做了太久的王了。
“王,您真的要和她比试?”女官担忧地问。
“怎么,怕我会输?”凰王挑眉。
“属下不敢!只是,一会儿天君就来了,要是他看到这一幕会不悦的吧。毕竟天庭属意的人选是……”
“你以为我会听天庭的摆布?真是笑话!”
女官的安慰火上浇油,让凰王更加愤怒。她衣袖一挥,一跃而起,金色的袖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金线,瑰丽非常。她站在栖梧面前,没有和她多言,金色的利剑就朝她的胸口刺去,也引起众人一阵哗然——他们都没想到凰王一开始就会下杀手。九漓只觉得浑身一寒,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生怕栖梧受到什么伤害。
她的担忧没有错。
凰王毕竟是王,在盛怒之下没有留情,招招狠厉,栖梧被她刺中肩膀,鲜血染红了衣衫。风王诚心要给栖梧一点颜色看,除了下杀手之外还故意把她的衣服挑破,雪白的肌肤就这样露了出来,引得众人侧目不已。
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了,但栖梧根本不介意自己酥胸半露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发生在她身上一样,丝毫不影响身手,倒是让某些纯洁的羽族们红了脸。就在打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时,突然仙乐响起,天空中满是最瑰丽的红霞。九漓情不自禁。看着天空,然后呼吸顿时停滞。
她见到了那个永远不会忘怀的白色身影。
那么久不见,他……还好吗?
当然很好吧。因为他是天君啊。
九漓躲在人群里,出神地看着曜华高洁的身影,和众人一起缓缓俯去,心里苦涩难言。很久之前,他们曾经站在一起,她险些就成了他的妻子,而现在只是路人罢了。
幸好不是仇人啊……
“好奇怪,有熟悉的味道。”修罗抽抽鼻子,轻声说,而曜华淡淡看了他一眼,神情自若地走下云端来。他雪白的靴子踩在鲜花铺成的银灰色地毯上,没有染上一丝尘埃。九漓低着头,不敢和他视线相对,既怕她认出自己,又怕他对她视而不见,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她纠结的心情中,曜华走到了主位,示意大家起身,然后问收手的凰王:“这就是胜出者?”
“不错。她若是胜了我,就是新任的王,但要是输了,就是一具死尸。”凰王轻轻捋顺头发,笑吟吟地说。
“既然如此,继续吧。”
虽然天帝早就有了对于新一任凰王的暗示,但曜华对于谁做凰王这件事没什么想法,不打算插手羽族内部之事。一听见曜华如此说,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但一个白胡子的仙官急了。他说:“天君,天帝那儿……”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因为曜华的眼神是那样冰冷。曜华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冷漠的、好像看一具尸体那样看着他,冷冽的杀气让他下意识闭上了嘴。陪伴在曜华身边的锦弦对漂亮的凤凰仙子们抛一个媚眼,然后用扇子捂住唇,惊呼:“这不是我的小乖乖吗?栖梧,你怎么在比试场上?快下来,受伤可怎么办!”
“闭嘴!”
在扬起的火鞭中,九漓清晰看到了栖梧的额头上迸出青筋。
锦弦不闪不避,被她一鞭子抽在身上,顿时衣服破裂,身上也多了一条血痕。九漓以为他会生气,但他舌忝舌忝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说:“来吧,小宝宝,快到我的怀中来!”
所有人都石化了。
天,他们怎么认识的,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小乖乖……难道他们是情人?
九漓暗暗想着,一会看看栖梧,一会看看锦弦,轻轻笑了起来。她知道,能制服这位锦弦上仙的女子终于出现了。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情不自禁被曜华所吸引。
他不是师父。九漓想。
在地府幻境中的时候,她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几天,也清晰知道了这个与师父有着一样容颜的男子绝对不是那个风***、毒舌又坏心肠的男子。
虽然看起来冷漠,其实曜华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人,好像月光,不耀眼,但是让人舒心无比。而师父却是阳光。
师父总是那么立场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爱与恨。喜欢的人他会对他很好,不喜欢的就算是天庭的高官他照样捉弄,或者视而不见。有一年天帝赏赐他一盒珍贵的南海黑珍珠,而他居然拿珍珠打弹子,弄丢了不少,要是天帝要追究的话真是会给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时至今日,九漓还记得那个午后,师父如玉的手掌轻轻拿一颗璀璨的黑珍珠弹她的头的场景。她捂着头愤怒回首,只见师父正悠然看着书,一副沉醉书本中的样子,但她知道越是平静的师父越是有问题。她捡起地上的很珍珠质问师父是不是他在打她,师父无辜地眨着眼睛,看起来很是迷茫:“小九,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