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念
正在这时,有家丁来报“大少爷,二少爷,方才在甲子神庙里发现了一个人,这人中毒昏迷不醒。舒殢殩獍现在这人已被我们抓了起来!”
穆青果听到猛地想起来周云还在甲子神庙之中,忙道“灿哥哥,灼哥哥,这人是同我一同来的。他叫周云,说起来跟咱们也很有些渊源呢!”
上官灿道“哦?这人是什么人?”穆青果道“他的年纪虽不大,可是若按辈分来说,咱们都应叫他一声叔叔才是。他就是九龙子螭吻周峰的兄弟周云。”
上官灼、上官灿听了都是一惊。上官灿忙对着那家丁道“你快去把那位大爷送进客房。”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你把这个倒出一粒,和水给那位大爷服下。好生伺候着!”那家丁应了忙去按吩咐行事甾。
穆青果想起江远诺的死,心中犹如刀割,可是她始终不肯相信江远诺已经不在世上了。这之后,只要一到晚上,她便来到河边,吹起笛子,心中想着江远诺。想着两人的初识,想着一起的点点滴滴,常常是一曲终了,泪流满面。
这一晚,月色皎洁。是冬日少有的好天气。穆青果一个人沿着小路来到了河边。每次来这里都是空旷的,每来一次,心中的失望就多一分。总盼着能远远见到江远诺的身影,总盼着笛音落定,江远诺就会站在身后轻轻说声“大胡子,我来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穆青果看着结冰的河水,水下一定有着暗涌的河水。冰面如镜,折射着月亮的光影,似梦似幻。穆青果在河边站定,伸手拿起了弟子,玉笛冰冷,仿佛握着一块坚冰。一曲《长相思》。曲声凄婉断人心肠。穆青果只觉得手指仿似都被僵住了。音律仿似也含了颤抖的悲伤。一曲终了,穆青果只觉得心中的难过与思念筑起了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起来。人在悲伤过度的时候其实最需要的并不是节哀,而是放声的哭泣,只有这样才能把积蓄在心中的悲伤释放出来涂。
穆青果收起了笛子,悲从心来,痛哭失声,最后跪在了地上,她伸手抚着未曾化尽的积雪:这个地方不久之前曾被小胡子踩过。曾在这里与自己分离,不成想那一别竟成永别了。不禁喃喃念起了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正自这时,上官灼远远寻了来。他早知穆青果天天晚间来这里,知道阻止不了,便总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他也终于知道。穆青果对江远诺的感情不只师兄妹那么简单单纯了。心中酸涩难言,不过好在江远诺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凭着自己的关怀温柔,总有一日穆青果会慢慢淡忘江远诺的。那时便会接受自己了。他不知道,这一生除了穆青果还能够喜欢上谁?这三年父亲不在的日子,他始终战战兢兢的活在刀尖之上,为求自保委曲求全。这三年又有哪一刻是真正的开心了?也只有这时见到了穆青果,才有了活着的乐趣。
上官灼走上前去,道“果儿,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果儿,你才刚好些,却又来这里做什么?万一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穆青果见是上官灼,叹了口气道“灼哥哥,我心乱的很,只想来这里静一静。”
上官灼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你师兄不幸竟在这五行阵中丢了性命,也是天命使然。你也不要过分难过了。”
穆青果泪水又流出,抓住上官灼的衣袖道“你说他会不会没有死?他只是在哪里耽搁了?他还会再回来的是不是?”
上官灿摇了摇头“果儿,从前我不会骗你,现今我依然不愿骗你。这五行阵根本就无人能够破除,就连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天聋地哑也都死在了阵中,更不要说那些无名鼠辈,根本连第二关的磁墙阵都不能过了,不都是留下了些个破铜烂铁大败而回了么!”
穆青果放开了上官灼的衣袖“果真是这样吗?”
上官灼点了点头“这阵法本是防御仇家所设,不想却让你的师兄丢了性命。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穆青果神情恍惚的道“天意……天意……果真是天意么?”
上官灼道“定是天意,我原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果儿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难道不是老天相助吗?果儿,你可知道?自从知道穆伯伯失踪之后,爹爹曾派人去江南寻你。可到了那里只剩一处空宅。”
他突地低下了头,声几不可闻“我好生惦念你,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穆青果微微一愣“灼哥哥,多谢你对我的惦念。这些年我很好,也常常忆起幼时一起斗蟋蟀的日子。”
二思量
上官灼替穆青果紧了紧披风“你记得我,这很让我高兴,我听着笛子声就知道是你在吹奏,你的笛声比幼时精进了不少呢!循着声音找来果然是你在这里。天还未明,快些回去吧!在被子里暖一暖去,省得你又染了风寒。”
穆青果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随着上官灼而去,临走时回首一望,没有看见欢笑、没有看见狡黠,她的心中只是默默地对江远诺说着:小胡子,不是大胡子怕死,不是大胡子不愿意随你而去。只是爹爹和江伯伯的仇都还未报,你虽不在了,你没完成的事情,大胡子还要替你做的。等报了仇之后,我便找一处庵堂了此一生。也并不是大胡子不想死,假如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记得你了。再也没人知道曾有个小胡子来过了。所以你不要怪大胡子,因为大胡子要每天每时每刻的都想着你。过完咱们的一生。
这些她没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只是她并不知道,那时每一幕都被江远诺躲在树后看了去了。只是江远诺看她离去的表情很复杂,但他却猜不出穆青果心中所想了。
这一日,上官灼早早的来到穆青果门外“果儿,你快些收拾东西,咱们要去京城了。”
穆青果才刚起床不一会,奇道“为什么这么急?好好地去京城做什么?”
上官灼道“听大哥说要去参加什么掌门人大会。听大哥说咱们这一去就不会来了。”
穆青果奇道“为什么?这里是你们的家啊!何况有一天若是上官伯伯回来时,却找不见你们可怎么办?”
上官灼定定看着穆青果“果儿,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只跟你说这一次,爹爹是被大哥害了的。所以大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总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才是。我怀疑大哥跟朝廷勾结,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青果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你是说上官伯伯已经不在人世了?”
上官灼点了点头,左右看看无人,忙关起了门,低声道“三年前大哥伙同四个黑衣人一同害死了爹爹。把他抛进了河水之中。这一切我亲眼所见。这三年来我并不曾同任何一人说起过,这仇迟早我是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穆青果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还有四个黑衣人?他们是谁?为何加害上官伯伯呢?没想到灿哥哥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真是可恨!”
上官灼叹了口气“那四个黑衣人都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只是不知大哥怎么同朝廷勾结在了一起了。所以我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临行穆青果去同周云告辞。周云毒素虽去,可是体力还未恢复到从前。周云得知江远诺不幸罹难,心中伤悲,不免抑郁。周云回去山庄,与妻子团聚暂且不提。
离开了避世山庄约两里地,只觉得身后火光冲天。原来上官灿竟然派人点燃了避世山庄。这座百年老宅就这样毁于一炬了。穆青果呆呆望着漫天的火光,这颗心仿佛也被抛进了火中一般,受着炼狱般的煎熬:小胡子,你同我一齐来到这个避世山庄,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可是此时离开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而你却永远的躺在了冰冷的水底了。小胡子,你好好的去吧!你没有完成的心愿,由我来帮你完成。你没走完的人生,我来帮你走完。或许,此时你已经同楚姑娘在一起了吧!在天上你还会记得大胡子吗?不管你记不记得,大胡子永远记着小胡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