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指近几天来风头正盛的任家,网络,媒体,各大报刊头版头条,好像都在一夜之间约定好了一样,报道内容的方式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舒殢殩獍
任家小儿子任郎,明面上与雪家千金订婚,暗地里却又和方泽明的远房表妹方瑶瑶往来慎密,暧昧不清,且为了事情的真实性,还附上了多组照片。
消息一经传出,被牵涉其中的人士纷纷暴走,封锁消息的封锁消息,震怒的震怒,安排的暗地里偷偷安排。
雪丛珊靠在阳台的太师椅上正悠哉悠哉地享受九、十点钟的暖阳,刚捧着热咖啡浅浅啜了一口,就听见有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上二楼来,闻声,她望着远方,在嘴角露出浅笑。
终于来了嬖。
来人在她身后站定,他的呼吸很匀称,是和平时一样的那种波澜不惊,雪丛珊垂下眼帘,瞳仁中闪过嘲讽。
“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做。”
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睁开眼,微笑,“没想到吗?滥”
“是,没想到你为了击垮你父亲,居然会拿自己做筹码,你太不懂得珍惜自己。”
“呵,”雪丛珊冷笑,慢慢回转身,慵懒地趴在椅背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梁晋,你也有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这句话让梁晋整个身子为之一震。
嗤嗤冷笑后,雪丛珊眨着眼睛望向别处,她说:“我做什么,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不再归你管,无论是做诱饵还是赌注,那都是我自愿而为,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你这是在胡闹!”
“对,我就是胡闹,我愿意啊,胡闹,哈!”雪丛珊气笑,“我要是早知道你当年来我家是抱着毁灭的想法,就也不会胡闹地将你当成依赖,我要是早知道你的目的,就也不会胡闹地凡事都要通过你的允许后才会做,我要是早知道妈妈会因为你而去世,我他妈见着你第一面就该胡闹地杀了你。”
这番话并没有歇斯底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谈及妈妈的事时她已学会稳重,怒或者流泪是毫无用处的,那非但不会让妈妈回来,反而还让那些始作俑者看了笑话。
梁晋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眼睛里也是少有的变得模糊,垂在两侧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像是在做着极大的忍耐。
然而他这个样子让雪丛珊更加气愤。
“你不要摆出这么一副样子好吗?我真是受不了你这样,明明心里不是这样的情绪,却硬要在脸上表现出来,不累吗?这种表情一次两次可以,三次甚至多次就没必要了吧?再管用也腻烦了。”
这一番刺激终于让梁晋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艰涩地叫她的名字,“小珊……”
“哎,别叫得这么亲近,咱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雪丛珊打断他的话,想再说下去,却惊讶地看见梁晋突然笑得很诡异,遂顿时住了口。
“呵,”梁晋凉凉地笑开,他直直地盯着雪丛珊,像是要将她定在那里,“我不可以这样叫?那谁可以?顾西吗?”
“谁都可以,反正你不配。”
“好,我不配,”梁晋点点头,脑海里突然涌上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接着说,“他配是吗?好,那么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和顾西,我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我小时候没了爸妈,是他们家收留的我。”
这句话一经出口,雪丛珊顿觉脊背一片麻痹,凉凉的感觉从脚底直追天灵盖,然后哗地一下在脑海中炸开,她的身形晃了一晃。
梁晋脸色略扭曲地看着雪丛珊的反应,心里是种变态的满意。
终于反应过来的雪丛珊淡淡笑了下,她说:“那又怎么样。”
梁晋脸部一僵,继而又慢慢舒缓,他语气缓缓,“不怎么样,就是,我能来你们家,全靠他爸爸的帮忙,哦对了还有,这次的竞标赛其实也只是我和顾西挖的一个坑,所谓任郎中标不过是我们让给他的,那么好的一块地,你以为顾西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
雪丛珊没有往下接,梁晋显然想看她震惊的模样,可是她就是不给。
“原本我是要在质量上做文章,那用的时间比较长,但却是拖垮长垣的好方法,不过现在经过你这么一搅和,长垣的死期反倒提前了,哈。”
这最后一个哈字让雪丛珊心里咯噔一下,她做了什么?
脑子里有什么在嗡嗡作响,而眼前的梁晋又好像在不停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心跳也越来越快,都可以感觉到喘息声的加剧,浑身的血管里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爬,整个人马上要炸开,她快要受不了了。
终于——
“够了,给我马上滚!”
这句话起了作用,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梁晋的声音也没有了,虽然心跳仍在加速,喘息声不断,但起码感觉上好多了。
看到梁晋直挺挺地站在那,雪丛珊爆吼:“你没听见吗?给我滚,马上滚,永远滚,消失!”
梁晋整个人都震了震,眸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但最后都被一一掩盖,只留下那深深的嘲讽。
“我走与不走,事实都摆在那,即便你自动忽略掉,也没用。”
最后留下这句话,梁晋转身离开,脊背挺得僵直,雪丛珊抓起太师椅就朝梁晋砸过去,咣当咣当,梁晋踉踉跄跄,却终是没有回头,太师椅顺着楼梯滚落,最后正好落在刚回来的雪振国面前。
没有精力再去管雪振国和梁晋如何,他人一离开,雪丛珊就立马瘫软在地,梁晋的话可信吗?感情上她不愿相信,可理智上却逼得她去相信,梁晋这人虽然狡猾,但却是个会讲实话的人,他做事沉稳,从不出一点差错,即便面对最棘手的事情,他都能毫无压力地去完成。任何事在他面前,他都会表现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
所以刚才那番话,起码有九成是真的。
而她呢,她都做了什么?傻傻的去和雪振国谈判,只为了顾西得标,到头来对方却不领情。一直以为梁晋来她家只是因为当年他父亲贪污入狱而对雪振国怀恨在心,现在却又和顾家扯上关系。竞标的事居然是他和顾西联手策划,那这么说来雪振国是一点也不知道了?很明显目的只是要打击任家,这对顾西自然是好处多多,可梁晋,他又为什么要帮他?按理来说,他那种属狐狸的人,是永远不会去做于己毫无利润可言的事的。
还是顾西许了他什么报偿?
可顾西也不傻,梁晋能提出来的条件自然会是很高,毫无疑问会对顾西的利益有所损毁,而对自己的利益有所侵害的事,他一般不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去做的。
所以,这中间,她一定还漏掉了什么。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呢?
现在无法得知。
怎么办怎么办,顾西,顾家,难道说,妈妈当年去世的原因,还不止雪振国外遇这么简单?
顾西顾西,两个字不停在唇边呢喃,今后她该以怎样的心态去想他,面对他?
雪振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看见雪丛珊这个样子,他眼中竟然闪过心疼,走过去试图扶她起来,却在她冷淡的目光下停住。
“你给我选的好男人。”
雪振国不说话,深邃的眼睛探究着雪丛珊,然而她现在的表情没有假装,那是完完全全的伤心,纵使伤心对象不是任郎,但表达方式是一样的。
“是爸爸看错了,任郎那小子,竟然是这么种人。”
雪丛珊冷笑,语调尖锐,“不,你并没有看错,你只是在拿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那自然是没错的,同种类型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同类是个混蛋?”
怒气闪过雪振国的脸,雪丛珊不避不闪地回视。
半晌,雪振国别过脸,“小珊,当年的事我已经付出代价,你若仍然紧抓不放,我也没有办法。”
“代价?你付出什么代价?哦对,失去那个女人吗?好吧,那确实是代价,不过换来你这富贵久久也值了,可是我呢,我紧抓着不放的是什么,是妈妈,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把她气走了,你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了这么久,然后某一天你又跑来参与我的人生,让我嫁人,好啊,嫁就嫁吧,可你看看那是个什么人?你想让我和妈妈一样对吗?你也想让我死对吗?”
雪振国不说话。
雪丛珊凉凉地发笑,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对啊,你才不管我死不死,只要任家当靠山就行了,能保住这市长的位子让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别说我这么一个不孝女了。哈,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了,任家的负面新闻一波接着一波,恐怕接下来会更加不可收拾,你这如意算盘该是没打好,押错了宝,损失惨重哈。”
“小珊,现在说风凉话未免为时过早,b市不止任家一个。”雪振国微笑着说。
雪丛珊也笑,“好啊,那你就去找吧,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