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大年,宫中的厨子自然会备上许多年夜饭,每个宫中都会热闹一番。舒榒駑襻晚膳时,皇上还要举行家宴。
自然,文德殿也不会落下,当那些精致的餐点摆上桌时,赵瑗首先想到的便是冷嫦曦。他差小豆子去竹林中请冷嫦曦,可小豆子连着去了三次,都被拒之门外。
此刻,赵瑗面对满桌佳肴,却是一点动筷的心思都没有。
想着以前两人同桌而食的欢快场面,赵瑗的心就如同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着。
“相公,今日大年,这些菜式看着都好精致啊!”一旁的郭婉柔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径自夹着一块东坡肉放入赵瑗碗中:“你尝尝这个,看着很好吃呢!”
然而,赵瑗却不领这个情,他此刻满心满眼想的全是冷嫦曦,于是,手下一挥,将郭婉柔推开:“滚!”
郭婉柔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身子顺势往后一倒,身后的小婢急忙扶住了她。
她一脸欲泣欲诉地委屈说道:“相公,就算你不待见臣妾,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纳臣妾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赵瑗闻言,眼色微微闪烁,心烦地往她的肚子上瞥了一眼,带着一股厌弃,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将郭婉柔一人丢在饭厅中。
郭婉柔瞧着赵瑗远走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悲伤,却又随即被嫉恨所取代,双手紧握成拳,徐徐低头,看着自己那还比较平坦的小月复,轻轻地抚模道:“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娘一定会为了你除去一切的障碍!”
被冷嫦曦拒绝的赵瑗,徐步走到念曦湖畔,远远地遥望湖对面的竹林,眼底带着一抹殇然和辛酸。
听着竹林深处不时传来的一两声低笑,赵瑗的唇边就泛起一阵苦意。
虽然那笑声中没有她,但赵瑗能感到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给她带来的那一丝暖意,相信此刻的她,多少会面带一些淡淡的笑意吧。
赵瑗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湖畔边出神地望着那片竹林,没有前进,也离开。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微的叹息,赵瑗这才薄唇亲启,带着一丝自嘲问道:“展宸,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过去看看吗?”冷展宸并未理会他的话,两眼望着湖对面,径自问道。
赵瑗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吧,若是我现在过去,只怕会惹来她的恼意。”
冷展宸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良久。
一阵寒风掠过湖面,吹散了两人的发丝,宫中的喜庆之色压根就没有将这宁静的后园渲染。这里,依旧静寂得偶尔只闻一两声笑闹。
但这样的笑闹,却更显寂寞。
“你呢?”赵瑗突然问道:“为何不同她见上一面?”
从昨夜,知道冷嫦曦被他带来之后,冷展宸就一直躲在暗处,贪婪地望着自己这唯一的妹妹,但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此刻,听到赵瑗这么问,冷展宸眼底闪过一丝惆怅,唇角噙着一抹苦笑道:“她不会想见我。”
“你是她的大哥。”赵瑗头也没转,淡然地说道。
“她心底在怨我。”冷展宸轻轻地摇了摇头。
“怨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了我是吗?”赵瑗突然明白了,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发疼,徐徐闭上了眼。
她竟然恨自己到了如此地步啊!
冷展宸不语,等于已经默认。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在湖边站了一个下午,直到高宗派李公公来通知赵瑗赴宴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念曦湖畔时,灵风朝躺在软榻上的女人望了一眼,淡然地说道:“他们走了。”
冷嫦曦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雪烟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见你大哥?”
屋中一片默然,良久,冷嫦曦才徐徐开口:“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
李雪烟沉默,一个人究竟要伤心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说这样的话呢?她明明从冷嫦曦的身上感受到了她对冷展宸的想念,但却始终不肯见上一眼。
四个人一起过年,那感觉却像屋中没人一般,每个人都低头沉默,不知都在各自思量着什么。
正自此时,竹屋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四人皆从沉思中觉醒,相互看了一眼,灵风和李雪烟极有默契地起身躲到了床帏后面。
两人才刚刚躲好,那竹屋的门便被人嚣张地一把推开。
冷嫦曦躺在软榻上,轻轻轻轻抬眼,望着进来的女子,眉眼间尽是淡然。而灵善则站在冷嫦曦身边,眼观鼻子鼻观心。
来人一对远山黛眉,养着几分英气,杏目闪烁有光,却带着几分嫉愤,丹唇小巧,透着一股灵气。
这个女子,冷嫦曦没有加过,但从她的眼神中,冷嫦曦大致猜出来对方的身份。于是,一抹冷笑悄然爬上了眼角。
来人瞧见冷嫦曦在面对自己时无动于衷,眉头不由得紧皱,狠狠地冷哼了一声:“我还当是多么绝色小妖精呢,居然能把相公迷得如此神魂颠倒,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这话绝对是赤落落(谐音)的嫉妒,当一个女人在嫉妒另外一个女人时,最先攻击的一定是对方的容貌。
当冷嫦曦听到这话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灵善用眼角剜了冷嫦曦一眼。
冷嫦曦稍稍有所收敛,看着眼前那名脸色骤变的貌美女子,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你笑什么?”冷嫦曦的笑,听在女子耳中是一种讥讽,这样的讥讽显得她是那么的无知,令她感到盛怒。
“笑你无知。”果然,冷嫦曦开口就没好话。只见她慵懒的躺在榻上,那周身流淌的气息,每一处都在对来人进行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