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是为上元节,亦是燕国皇帝的寿辰之日,这一日,举国同庆,四方来贺,宫中更是在御花园大摆宴席,款待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臣,也为燕国皇帝祝寿。舒残颚疈
席间,宾客满座,灯烛明熠,觥筹交错间谈声不断。
期间,各国使臣及朝臣们陆陆续续上前敬酒祝寿,而座上的皇甫瑨霆始终容色淡淡,只微微点头,端起酒杯象征性的浅抿,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令人畏惧的淡漠,浑然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宫中难得办一次宴席,后宫妃嫔及太后皆有到场。
太后坐席位于銮座右侧稍后一点的位置,身旁依次坐着惠妃、丽妃,而銮座右边坐着德妃,与銮座间相隔了两个空位,那是专门留给皇后和皇贵妃的。
德妃时不时转头去看皇甫瑨霆,每每瞥见那两个空缺位置,就觉心底酸涩,他心里果然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留这么个位置。
对面的太后亦像隔岸观火一般,看看坐上的皇甫瑨霆,再看看德妃,嘴角若有若无地噙着一丝笑。今夜的他,似乎比平常更加沉郁。
转眼再看身侧不远处的惠妃和丽妃两人,那是两个级别,丽妃面容清冷,眼中似流露着一丝哀伤,惠妃脸上则是掩不住的喜悦,一看便知一个爱热闹,一个喜欢安静。
太后轻轻一笑,心底竟有一丝好奇,不知她那貌美如花的妹妹坐到这席间来会是什么样儿,呵,想她也不会有多欢喜。即使,有着倾城美貌又如何,不过是一些陪衬罢了。
望望席间,桌上已有狼藉之态,个别不胜酒力的早已神志不清,再望那高台上跳舞的伶人们,似是已黔驴技穷,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动作,让人看了都提不起兴致来。
呵,是时候了。
她转过头,笑望着皇甫瑨霆,缓缓道:“陛下,哀家在此住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闻言,皇甫瑨霆当即转头望她,心中冷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哼,说得倒是好听。若非不想见到这个险恶的女人,母后定会到场陪他。
“多谢!”他只简短的说了两字,而后端起酒,一饮而尽。
太后见状,也不恼,轻笑着抬手掩着嘴,浅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又侧头去看他,“哀家还为陛下准备了一份厚礼,陛下稍等片刻。”说着,抬手示意身后辛月。
辛月领会,迅速离席,竟是望前方高台之处行去。
皇甫瑨霆皱起眉头,带着些许疑惑望着太后,仿佛在说,你又想搞什么鬼。
太后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娇笑一声,“陛下不必疑惑,待会儿便知。”
皇甫瑨霆的眉头皱的更深,每次见到这个女人这样笑的时候,就没好事发生,想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但这可是当着朝中大臣和使臣们的面儿,想她应该不会乱来。
转头望向前方用于表演的高台,却见原先跳舞的伶人全部扯下,就连奏乐也换上了悠扬的瑶琴之声。
高台之上,陆陆续续,从两边走出一批绯色衣裳的女子,约莫数十个,走到舞台中,站成两排,做着一样的动作。
他侧头望她,没好气道:“这便是你所说的礼物?”
太后转头望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陛下的耐心哪儿去了,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
一旁的丽妃听了这话不由也抬头去看皇甫瑨霆,却见他一脸愠怒之色,似乎是敢怒不敢言。
丽妃冷冷一笑,心中不免幸灾乐祸,皇甫瑨霆,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这太后,真不是等闲之辈,先是迷惑先皇,现在又将新皇惹的敢怒不敢言。素问相府大小姐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虽说,妹妹不如她心机城府,却也将新皇迷得神魂颠倒。
呵,想想,这美人计果真是妙!
皇甫瑨霆冷哼了一声,就要收回目光之时,却瞥见太后身侧的丽妃别有深意的望着他,唇边惯有的一丝讥笑,眼中尽显挑衅之意。
他心一凛,冷然看了她许久,她却是不以为然的转过头,望向高台,脸上嘲讽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女人!活腻了!真以为他不敢下手么?笑话!若不是因为她爹,他半分都不会再忍让。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起伏,他转过眼,望向高台,却见那群绯衣女子团团围在一起,有些屈膝而跪,有些则是站立着,簇拥的样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片刻之后,那簇拥而成的花朵竟缓缓开启,而中间伸出了一支红梅,微微摇摆,像在风中摇曳一样。捏着那枝红梅的是青葱白玉般的纤手,因着手臂上扬,宽袖滑下来,露出了一截藕臂,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凭添了一丝梦幻的色彩。
随着那手臂移动,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面带纱巾的女子,一双清湛的眼,痴痴望着她手里的那支红梅,仿佛世间万物仅有她手中这支红梅一般。而她簇拥身一团的绯衣女子也因她的出现渐渐散开,围成了一个圈,将她圈在里面。
台下突然间鸦雀无声,皆是震惊于这突然又极美的一幕。
那高台之上,纤腰款摆,翩然舞动的白衣女子,就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可人儿,肤若凝脂,眉如墨画,秋水剪瞳仿似一泓清泉,清湛明亮。
銮座上的皇甫瑨霆也像是看傻了眼,却并非震惊于女子绝美的舞姿和面纱下令人遐想的容颜,而是因那双清湛潋滟的眸子。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是她!心底且惊且叹,且恼且怒,却终归不敌于一种叫久违的感觉。w5ae。
是的,久违。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她也是在跳舞,想不到竟已是半年前的事了,真是快,一眨眼便已物是人非。可回忆里想起来,却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犹自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想必说得便是眼前这番情景。”
侧过头,便望见到太后微笑的脸庞,微有一丝得意之色。
“陛下可还满意哀家的礼物?”
皇甫瑨霆勾勾唇角,似笑非笑,上身微微倾向太后那边,凛然道:“就不怕朕治你们的罪!”
太后不以为然,一点都不担心他这种话的威胁之意,反而娇嗔道:“陛下好眼力,这样远都能认出。”
“你们李家人便是化成灰烬,朕也认得!”
“哀家何等荣幸,竟然能让陛下铭记于此,就算是死也无憾了。”太后说着抬起手轻按于于胸口,似是感到欣慰一般。
皇甫瑨霆凛然眯起眼,神色紧绷,却是不语,只冷冷望着她,心底忽然有种无力感,丽妃不将他放在眼里,是因为他顾忌顾凌,而太后,则是因为父皇留下的那一纸诏书。
那诏书中写明是让老四继位,而非是他这位本该名正言顺登基的太子殿下。一切,都是她计谋,是她唆使当时已经神志不清的父皇写下那遗诏,只因为当时年少的老四比他更好操控。
觥为燕待。但在父皇驾崩之后,她却与他爹的想法背道而驰,坚持扶他坐上皇位,而她,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
虽说,一切因她而起,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她也帮了他。
太后恍若未见,轻笑着转过眼去,望着前方高台,轻声道:“哀家早已经生死置之度外,生有何难,死又有何惧,可是她……就不一定了。”说着,转过头来,对皇甫瑨霆抛了个暧昧的眼神,“况且……有人也舍不得她死。”
闻言,皇甫瑨霆微微一颤,心潮涌动,面上却表现得不为所动,许久菜冷冷吐出几个字,“自以为是!”
其实,是他在自欺欺人,确实如她所言,他,舍不得她,又怎么会想要她死。13842904
太后轻摇着头,漫不经心道:“这么好看的舞蹈,哀家竟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呢。”
不是没有看见他的假装,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她也算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也能猜个大概。
当年,会帮他,一是因为气恨爹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因他有几分像宏宇,那个她真正想嫁,却无缘再见的男子。
其实并非她有喜好娈童的癖好,只是将他当做了是他。呵,一转眼,竟是过的这样快,他长大了,她却真的老了。
皇甫瑨霆听了她这话,转过头,恰好见到台上白衣女子身形定格在一个姿势,两眼直直地望向这边,满满都是期盼之意。
哼,打扮成这样,还懂得和太后联手,做出这场好戏,想来,也不会是单纯的想要见他。指不定,又是李贵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想要她动手了吧。
“徐欢!”
“奴才在!”徐欢恭敬的弯着身,打起十二分精神,方才陛下与太后两人间无声无息的火药味,他再笨也嗅到了一些,想来,陛下这一唤,也是带着气的。
“今晚就让方才那名舞姬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