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甫瑨霆在行宫连摆几天宴席,表面以天下太平,普天同庆做嚼头,暗地里却是为了让李贵等人放松警惕。舒榒駑襻
李贵生性多疑,对皇甫瑨霆这等反常举止,自然诸多揣测。
其心月复见情形不同,又因这是在宫外,纷纷劝说李贵就地反叛。但李贵却坚决不同意,一来是怕小皇帝不动声色设了拳头等着他跳,二来是因为手下人马尚未聚集,若是当下起兵叛变,恐对他不利,且,除了小皇帝,还有个隔岸观火的宣王爷,他阴晴不定,似乎更浓能对付。
这日,宴会过后,李贵返回行宫住处。
门口侍候的婢女见了他,忙欠身行礼,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笏板及官帽,随同他一齐步入屋内,那婢女伺候完李贵更衣后,就悄声告退。
屋内,仅余李贵一人,他缓缓走到书案前坐下,凝神想了片刻,随后提笔,正要下笔写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一声阴冷之音。
“李大人,这是要通知各部听令行事么?!”
李贵大吃一惊,但脸上却并未表现过多的惊讶,只抬眼望了望,只见屋角暗处慢慢闪现一个黑影,那人一身黑衣,头带黑色斗帽,又因背着光,李贵盯着他看了好久,却仍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李贵沉声问着,突然间出现的这个黑衣人显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惊吓,因为这个黑衣人若想要杀他,根本不必与他费口舌,而是直接了事。14671365zygv。
仔细想想就知道,这黑衣人的武功实在厉害,他房门外那么多侍卫高手守着,可眼前这个黑衣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儿,当真令人可怖。
黑衣微微一笑,调侃着说道:“李大人,本王等你很久了。不过,李大人你果真贵人多忘性,竟然连本王都认不得……”
此话一出,李贵当即反应过来,带着点惊讶道:“宣王爷?!”朝中常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宣王爷。
李贵猜的不错,这人当真是当朝的宣王爷。
被猜到身份的宣王爷淡然自若,缓步走近案前,垂眼望着李贵,微微笑着,漫不经心的说:“李大人总算想起来了。”
李贵稳稳心神,将心思拉回,抬首望着宣王爷道:“宣王爷深夜来此,又这身打扮,不知所为何事?”
“呵,够爽快!本王喜欢!”宣王爷扯扯嘴角,似笑非笑,他轻轻拿起一旁笔架上的狼毫,轻轻握在手中比划着,但却不再出声。
李贵面色凝重,定定望着宣王爷不语,微弱的烛光照耀在他脸上,也使得他能看清他的脸,此刻,宣王爷脸上的神情透着不羁,眼神复杂难辨,着实猜不到他打的什么心思。
沉默一阵儿,李贵再次问道:“敢问宣王爷为何来此?”
宣王爷手中比划的动作一顿,俨如黑夜星辰般耀眼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本王是来跟李丞相谈合作的。”
李贵凝眉,微微眯眼,“还请王爷明示。”
宣王爷嗤嗤一笑,“李丞相心知肚明,又何须本王多言。”顿了一顿,又说:“眼下正是好时机,李丞相不如与本王联手,先将绊脚石除去,再来好好商议大事。”
闻言,李贵半响没出声,沉默的望着宣王爷,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宣王爷,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想再装不懂,也似乎装不下去。
宣王爷想夺回皇位,而他反燕复唐,某个角度而言,两人目的是一样的,倘若他们两人联手,那小皇帝势必抵挡不住他们二人之力,结果于他而言,并不坏,坏的是除掉小皇帝后,若与宣王爷这只老虎相争的,他的胜算有多大。
寻思良久后,李贵不疾不徐地说道:“王爷亲自前来,想必诚意十足,但不知,王爷事后打算如何?”
宣王爷将那狼毫放回原地,唇边浮现一丝笑,压低声音道:“事成之后,李丞相想要如何便如何,必要时,本王还可以替现在的皇帝下诏书,昭告天下李丞相的真实身份,以免百姓们对李丞相的地位有异议……”
闻言,李贵心中一惊,瞳孔一缩,有些震惊地望着宣王爷,但却并未多言,听他这话,想来是模清了他的底细,若不然,定然不会有此一言。
他辛辛苦苦经营近二十年,目的就是匡复李唐皇室,又岂能被宣王爷这一点小甜头打动。况且,如今事情还在筹谋之中,谁会知道他事后会不会生出异数。
但如今这形势,多一个敌人就多一分潜在危险,倒不如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转念一想,宣王爷说了这么多,但却没说事成之后,他想如何。
“王爷丢了这么个大甜头出来,着实令本官受宠若惊,但王爷,莫非就没什么想要的么?”
当年,他本想将他拱上皇位,无奈他那个没良心的大女儿,临战改变主意,竟然扶持当时差不多被废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若非女儿手中有先皇遗嘱,想必,眼前的宣王爷已经是皇帝了,那么一切都与今日局面截然不同。
可惜,事到临头,却出了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想来,真叫他痛恨。
宣王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笑道:“本王只要一人,一人即可。”
一人?只要一人?怎么可能……李贵疑惑地问:“谁?”
“皇、贵、妃!”宣王爷缓慢的念出这三个字,眼看着李贵的神色由疑惑转变为惊讶,甚至有些震惊,他轻轻一笑,道:“怎么,李丞相不信么?本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有何奇怪,李丞相莫不是没听闻本王府中的三十六宫,七十二小妾么?呵,令爱天姿国色,本王自看见她之后,便日思夜想着与她欢好,恨不能即刻将她压在身下,好好宠爱……”
见李贵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宣王爷挑眉笑笑,脸上却不见丝毫尴尬之色,反而笑得越加阴冷,“让李丞相见笑了,本王实在是情难自禁呢。”
李贵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这些露骨的话,恐怕也只有宣王爷才说得出口。不过,他的小女儿确实令人垂涎,也听了宣王爷这般说辞,可他心底还是不太相信,有哪个男人放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要,而去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虽说宣王爷风流成性,但真到此等地步了么,不爱江山爱美人,真觉得难以相信。
李贵的犹豫与质疑,宣王爷都看在眼里,他双眼眯了一下,飞速地闪过一丝亮光,哂笑道:“李丞相不必多想,若是不信,立字为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纸,摊开了放在李贵面前,“李丞相看仔细了,若无异议,签字画押为据……而且,这字据由李丞相保管。”
李贵见状,抬眼望了一下宣王爷,随后又低头去看那白纸,凝神看的仔仔细细,右下角已经盖了宣亲王大印,上头还有一枚红指印。
“王爷,这……”虽是如此,李贵心底还是不敢置信,只因他生性多疑的性子,也因这事儿发生的太过蹊跷,叫他一时间有些难接受,或许是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吧。
宣王爷轻轻瞟了李贵一样,冷哼道:“都说李大人生性多疑果然不假,本王都亲自前来,亦立字为据,白纸黑字写着,再清楚不过,他日,若本王反悔,李丞相自然可以将这字据公诸于众,告知天下人,本王原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就看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将这字据公诸于众了。宣王爷默默地在心里加上这句话,江山、美人,他两样都要!
李贵仍旧不语,盯着那白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让惕测。
宣王爷见状,淡淡道:“也罢,李丞相不必费脑筋,本王今夜是白跑了。”说着,作势要走。
“王爷请留步!”李贵急忙沉声叫道。
宣王爷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望着李贵,“李丞相考虑清楚了?”
李贵轻点了一下头,望着宣王爷道:“既然王爷诚心诚意,本官又岂有不从之理。”
说毕,他拿起笔,沾了沾墨水,洋洋洒洒的在那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伸出食指在一旁红印泥上轻轻一碰,再在白纸上用力一压,做完这些后,李贵方才暗暗松了口气,顺便对着那墨水吹了吹。
宣王爷站立在旁,静默地看着李贵做着这些,唇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白纸黑字看似正常,其实大有玄机,玄机便出在那墨水之上,那些墨水不是一般的墨水,存放时间久了,会像水雾一样蒸发掉,那印章和手印亦然如此,过不了多久,那上面就只剩下李贵的签名和手印。
呵,到时候,他李贵就算想借此生事,恐怕也无可奈何。若不是想要借他的兵力,他又岂会想出此计。
不过是给他个甜头想一想,事成之后,坐上皇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