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墨惜颜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她该早早想到将来种种困境,该未雨绸缪与朝中官员多多往来,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到了今日,她也不会这般的无力。%&*";
她脑海里突然想,若是某人急不可耐她该怎么办?她模不准,墨燃玉会不会在心里极度渴望占有一个人时,不顾百官反对,不顾民间百姓会如何闲言碎语,冒天下之大不韪只管绞尽脑汁用尽计谋只为将陌如星从她身边夺过去。
若墨燃玉会如此,她要不要,明天便让万管家将陌如星秘密送走,她们一家人举家归隐山野,藏到墨燃玉找不到的地方,不用再管什么江山大业,这墨家的江山,就任由墨燃玉去糟蹋?
毕竟,她本就是来自现代的一缕魂魄,这皇权争夺的事,与她何干?她何须一定要替原本的九公主扛起这过于沉重的担子?她就只做她自己便好。
她心里兀自想着时,那边厢,一道身影突然急匆匆从官员筵席之后跑过,直奔高台。那人与墨燃玉说了什么,她没有用心去听,她也不想在意。
她在心里猜,有可能,是五台山那边传来消息了,传来墨燃玉的阴谋得逞的消息,余光里,瞅见墨燃玉面色微微一惊,眸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光,她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早就部署好了一切,预料到了一切,还要装出这般惊讶,有必要吗?这满朝文武,现在有谁敢指责你的表演不到位?
眼睫微垂,淡淡地瞧着眼前的琉璃液,墨惜颜不再去留意墨燃玉的举动,只等墨燃玉说出那可以称之为一记惊雷的消息,却不料,她听见的,果然是一道惊雷贯空。
“孤方才得到消息,西夏六皇子在昭阳游历,适逢孤新帝登基,特意前来恭贺,现下就在宫外。”
墨惜颜心中咯噔了一下,似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咚”的一声重重地砸进她的心湖中,激出沉沉的声响。
西夏六皇子,会是他吗?若真是他,他愿意帮她吗?
她心中忽然便生出强烈的希望、期盼,期盼正在宫门外的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人,然后,那人可以看在她们那浅薄如水的交情上帮她一马。%&*";她知道,这虽然是妄想,很不切实际的妄想,但她此时就是这么殷切地期盼着。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西夏向来不与我朝来往,而六皇子甚得西夏女皇宠爱,他这般前来,算得上是西夏女皇亲临,这是何等的荣光,陛下当真圣德远播,我朝之福啊。”有官员感慨道。
“爱卿言过其实了,现下要紧的是,孤是该亲自前往相迎,以表对西夏女皇的敬重,还是该由你们前去相迎,以示我昭阳地位之尊?”
有官员道:“六皇子既然能代表西夏女皇,陛下恐亲自前往较为妥当。”
另一些人则持反对意见,“陛下贵为一朝天子,来人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一个皇子,天子亲迎皇子,怕是有些**份的,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昭阳是惧怕西夏,自认西夏比昭阳高上一等。”
一时间,意见不同的官员各持己见,渐渐分成了两派,争论激烈,两方人马,都认定对方的意见会置女皇于不利之境,互不退让。
墨惜颜默默听着,脑中思绪飞快地运转着,想着种种利弊,须臾,眸底暗光一沉,打定主意,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搁置,她站起身躬身道:“陛下,由你亲自前往相迎确有不妥之处,但随意派大臣前往,又会让西夏觉得昭阳有轻视之嫌,不如,就让臣妹代劳,替你将六皇子迎进宫中。”
多的言语,她不细说,她只让墨燃玉自己考量其中利弊,以免她说多了,墨燃玉反倒有更多的想法,怀疑她的动机。
大殿里争论不休的群臣刹那间安静了下来,陌轻尘在心底揣测着墨惜颜自荐的用意,想了想,她最终稳如泰山地坐在原位没动,以防她出面推波助澜,会让墨燃玉认为她是想促成墨惜颜和西夏皇子的见面,而墨惜颜,是真的想借着这个机会与西夏结成同盟。
片刻沉吟,墨燃玉将目光落在了陌轻尘身上,问:“宰相觉得应当如何?”
被点中,陌轻尘自然要起身回话,她回道:“陛下乃圣明之君,陛下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既如此,陛下又何须犹豫?何须问微臣?陛下应当相信,自己的决定决不会陷昭阳于不利之地。”
墨燃玉眸光微闪,眉宇间一道清浅的褶痕一闪而逝,转首看向陌轻尘对面的墨惜颜,她道:“如此,迎接西夏六皇子的事,就交由德亲王去办了,德亲王务必周到,不要失了礼数。”
“臣领旨。”重重地一低头,墨惜颜离席而去,动作迅速,她一直都是不积极的,突然间变得这般积极,难免有人怀疑她的动机。
墨燃玉的幕僚怀疑她是想借机和西夏皇族套近乎,被封为郡王的五公主则是觉得她很蠢,蠢到极致。
她就算再尽心尽力做事,也不一定得到墨燃玉百分百的信任,相反,还有可能被墨燃玉认定为居心不良,将来,她便会在墨燃玉的打压名单之列,结局说不定比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的墨紫萱惨。
做人,就应当像她墨叶灵这般,当个无为的闲散王爷,每日对朝政不管不问,这样说不定活得还久一些。
宫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宫道正中,马车的材料很少,远远看去就四个车轮一个底盘外加四根柱子,但一旦近看,便能发现那柱子分明是纯金的,而马车四周的轻纱,分明是顶好的丝绸,还有荧光之效,在黑色的夜幕下,浅浅荧光,便似那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淡淡清辉柔和了方圆夜色。
马车四周,以五米为半径为圆,十几道威风凛凛的身姿笔直而立,将马车无声地包围在正中,十几人虽岿然不动,却是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凛冽之气,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马车前,有道身形在那儿来回踱步,衣袂在他的动作中暗自飞舞。他时不时望一下宫门的方向,眉宇紧蹙脸带燥色,单看他的举动,旁人定会以为他心浮气躁耐性尽失,但看他脚下沉而稳、进退有章法的步子,便可知这是一个潜藏的高手。
“欸!”蓦然,那身形忽然停了下来,一声重重地叹息,带着明显的怒意。
“真是气死人了!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人出来?那去报信的人难道是爬进去的?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
他说完,马车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马车里,那优雅靠在榻上,神态慵懒,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宫门的人轻飘飘地道了句:“急什么?总会来的。”
他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我不急,我只是替你急而已。”马车前那人回道,“想你堂堂西夏六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居然要在人家宫外等这么久,你就不怕陛下听到这消息后气得跳脚,然后派你皇姐前来逮你回去?”
“她不会的。”车里的人懒洋洋道,“我和她说了,她也同意了,就不会派人来打搅我的。”
“切!”那人不屑地嗤道,“假如我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地说你在这里如何如何的受了委屈,我就不信陛下还能让你在这里继续被欺负!”
“你敢!”马车里那人的声音陡然冷沉地砸下来,四周的空气都因着他那话语中的冷冽之意而凉了那么几分。
那人闻言皱了皱鼻子,耸了耸肩,摆出一副“好吧,我确实不敢”的无奈模样。
车里的人见他识相,这才收起了眸子里的冷意,继续注视着那大开的宫门后,希望从里面走出他想念已久的身影。
过了会儿,看见纱幔后出现晃动的人影,车里的人双眸一亮,身子不自觉往上提了提,伸着脖子想要看清那正在靠近的人影,到底是不是他正在等的人。
站在地上那人瞧见他的动静,嘴里憋着笑,身子在风里晃啊晃晃啊晃的,就像得了癫痫抽搐似的。可惜他不敢笑得太过招摇,以免车里的那人发飙扔出个东西砸他。
那人扔东西,往往是不计后果的,逮什么砸什么。若是手边正好有匕首放着,那哗啦啦飞出的就是闪着白光的匕首,一不小心身上便会挂彩,他曾经中过一次招,不想再中第二次。
纱幔轻盈飞舞,那纱幔后的人,影影绰绰,像雾里闪烁的花,车上的人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人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那身形,和他之前所见似乎相差了太多。
想了想,他探起的身子轻缓地躺了下去,神色慵懒,心中却微微有些失落。
离宫门越来越近,墨惜颜心中渐渐生出了几许忐忑,她盼望着那掩藏在纱幔后的人真的是苏颜歌,却又不知道,万一真是他,她该如何向他提出那近乎强人所难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