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很累,我要先休息一下。”余令远道,吃力地举起右手,举到一半略微挥了两下,又颓然地放下了。
他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风中残年的老人,距离死亡不远了。
“师傅请宽心,您不会有事的。弟子先告退了。”赵德尚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倒退着离开。
赵维权也同样恭恭敬敬,做足了姿态。
房间里的人一个个都退去,包括余德成也带领其余弟子全部离开了。最后只留下了余令远和余维志两个人。原本哭哭啼啼的余维志立刻笑容满面,而本来看起来快死了的余令远也变得生机勃勃的。
余维志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爷爷,您的演技真好啊,刚才还真是吓到我了呢。”
“呵呵,小志你也不错嘛。”
爷孙两个相视而笑。
余令远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唉,明天还得继续演死人,这回我这把老骨头可要遭罪喽。林风那小子,想的什么馊主意……”
余维志笑道:“爷爷您将就着点,您不觉得,师傅这主意完美无缺吗?”
余令远骂道:“孟老头说你胳膊肘往外弯,果然没错。有了师傅,就连爷爷都不管了。”
余维志连忙说道:“哪有啊爷爷,孙儿可是最敬爱爷爷的。只是师傅这计策,的确是很完美啊,这回大长老和权师兄他们,是必定要上钩的。”
“唉,德尚,维权……”余令远微微叹了口气,“他们怎么会这样的,唉……罢了,事已至此不去想了。你快出去吧,下一场戏还要你来演呢。”
“好的爷爷。”余维志笑着离开,顺手在拿了一瓶药水在自己脸上涂抹了一把……
走出了房间,余维志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满脸泪痕,一边走一边抽泣着。最后,他走到了墙角,蹲在了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他面前的地上,很快被眼泪打湿了一片。
那悲伤的样子,简直让看了的人都觉得伤心难过。
外面的人还没有离开,看到余维志这个样子,连忙走了过来。
赵德尚问道:“怎么了小志,难道……”
“爷爷,爷爷他,爷爷他……”余维志抽抽凄凄地说着,话也说不完全。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赵德尚有些急不可耐,催促道。
余维志抬起了头,泪流满面:“爷爷他,他……驾鹤西去了!”
“啊?”众人惊呆了。
“师傅,他真的死了?”这一刻,赵德尚也呆了一呆。师傅毕竟是自己师傅,要说完全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虽然想要篡夺羽化门的大权,但真的听到余令远死讯的一刻,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悲伤。
“父亲,父亲!”余德成突然大叫着,快速冲进了房间。
余维志也慢吞吞地站起来,擦着眼泪,跟着回去了房间里面。赵德尚和赵维权自然不甘落后,也抢了进去。
其实刚才余令远之所以将他们支走,也只是因为需要一些时间“化妆”……
等到这次,其他人进去的时候,余令远又一次化妆完毕。
现在,余令远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连一丝呼吸都没有了,反正以他的修为要做到几天不呼吸也没问题。而他全身气息收敛,正在装死。他的脸色极其难看,黑中带着紫色,也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余德成和余维志远远地拦住了众人,不让大家靠近到床边。
所有拜见余令远遗体的人,只能在相对远处看看,这个距离也看不出真假来。余令远的实力又远远在其他人之上,他有意收敛气息,而且床边还用了符咒将气息再次隔绝,几乎没有一丝流露。
即使以赵德尚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发现余令远是假装的。
赵德尚依然还有些不太放心,说道:“让我过去,看看师傅最后一面吧。”
“赵师兄。”余德成满面悲伤,说道,“父亲已经西去,还是不要再打扰他老人家的遗体了。”
赵德尚问道:“那怎么隔着这么远呢?他也是我的师傅啊,就让我这个做弟子的,再好好看看师傅一眼吧。”
余维志抽泣着说:“师伯,爷爷他临终前说,自己是功力散尽而死的,身体衰退,全身皱纹,实在有碍观瞻。所以,爷爷他说不希望别人看得太仔细,看到他那么难看的样子……”
“哦,这样啊。”赵德尚点点头,倒是不好继续坚持己见。
余维志继续说道:“不过,大长老是爷爷的大弟子,也不是外人。父亲,我觉得还是让大长老过去看爷爷最后一眼吧?”
余德成沉吟道:“这样啊,嗯,也对……赵师兄你请过去吧。”
赵德尚又远远瞥了余令远的“尸体”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摇摇头说道:“既然是师傅他老人家的遗愿,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不好违背,我还是不过去了。”
赵德尚又在原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身后,那些长老、弟子们,磕头的声音响了一片。
“门主。”赵德尚又问道,“师傅的后事该如何处理?”
“唉,我现在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余德成说道,“父亲他的后事,还要请赵师兄和各位师弟们帮忙,一起商讨,如何办理。”
赵德尚想了下说道:“门主,依我看,不如明天就下葬吧。”
“明天,这么快?”
赵德尚点头道:“嗯,明天恰好是个黄道吉日,适合下葬。如果错过了,下一次吉日要过半个月,太久了点。”
这时间,当然也是林风他们提前选好的,所以才能这么巧。
余德成道:“哦,那就由赵师兄做主了。”
“门主,唉,余师弟!”赵德尚故意道,“不是我说你,你还是那么没主见,这种事怎么能是我做主呢?肯定是你做主啊。你是师傅的儿子,又是我们羽化门的门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余德成说:“这,唉……我现在方寸已乱。还请赵师兄念在同门情谊的份上,多多费心了。”
“那好吧。”赵德尚点头答应。
“门主,父亲。”赵维权突然说道,“我有个提议。太上长老这一次因为救治维志师弟而受到秘法反噬,这一切都要因那个江湖骗子而起。如果不是那姓林的骗子将维志师弟弄成这样,太上长老又怎么会……”
赵德尚故意训斥道:“维权,现在师傅刚过世,这种题外话就先不要说了。”
“父亲,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些不妥,但横在心中,不吐不快。”赵维权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将审判姓林的、姓石的两个骗子的事,也放在明天。明天就当场处置那两人,祭拜太上长老在天之灵!”
赵德尚皱眉道:“明天师傅下葬,又要处刑,这好像不太好吧?”
“权师兄说的对,都怪那个林……都怪他。”余维志大声喊了起来,“爷爷会这样,都是他害的!他才是罪魁祸首!明天就当场杀掉他,将他碎尸万段!”
“门主,你认为呢?”赵德尚问道。
余德成犹豫道:“这个,唉……你们决定吧!”
赵德尚道:“我觉得,这件事上小志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小志也这么认为,那我们就选择在明天,在下葬师傅遗体的同时,处置那两个骗子,祭拜师傅!就这么定了!”
众人各自在心里阴阴地笑了起来,表面上却丝毫都看不出来。
赵德尚和赵维权早已暗地里在准备,就是有心要在明天把几件大事情都凑到一起,让别人麻痹大意,然后突然发动事变。赵维权更是因为痛恨林风,特别要在明天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公开审判”林风和石块。
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在将对方往套子里引……
第二天,也就是林风他们开始实行计划起的第五天。
羽化门主殿前的大广场上,临时搭起了两个台子:一个是灵台,一个是刑台。
林风和石块被五花大绑押在刑台上,分别绑在一根柱子上。旁边有好几名羽化门的核心弟子看守着,这些弟子都是真仙境界的高手,还有一名实力达到了金仙境界初期的长老,亲自在一旁看押。
灵台上则布置了三面屏风,将东、南、西三面围拢,只有朝南的一面空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灵堂。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口红漆棺木,上面披满了白色丝绸。棺材前面有一张四方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祭品,有四牲、灵果等等。一只硕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香火。
羽化门的众多弟子全部披麻戴孝,排列在下方分成两行。因为余令远的“死亡”来得很突然,外界几乎没人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别的门派的人到来,只有羽化门本身的众多弟子。
余德成和余维志身穿麻衣,站在香炉边上。按照习俗,他们需要一直侍奉余令远的棺木,直到所有人完成祭拜。
从大长老赵德尚开始,依次是各位二代长老、少门主赵维权、各位普通二代弟子,三代弟子,按照排名次序,陆续在余令远棺木前磕头、上香。
身为这次事件的“总导演”,林风现在百无聊赖地靠在背后的柱子上,看着众人在演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现在的真正情况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