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答应着站起身来,亲自扶了太后朝门口走去。
随喜早已打开大门,躬身站在一旁伺候着,太后跟我站在门口,遥遥的看着凌烨抱着皇后朝我们走来。
远远的,我似乎看见凌烨的身后有一从杏色衣衫飘动,像是一个女人跟在身边一样。可是又不能确定,便只得缄默不语。
一直等到凌烨到了跟前,我才盈盈跪拜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母后,皇后怎么晕倒在母后的殿前?”他直接忽视了我,咄咄逼人地问着老太后。
“怎么皇上今天这样闲,终于肯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了吗?”太后根本不接话茬,冷冷地反问凌烨。
“母后,请不要转移话题。皇后身体一向不好,皇儿只想问问母后为何要让皇后在此罚跪?梓潼她一向对母后侍奉殷勤,母后也从未挑过她的半点毛病。怎么今日母后却要如此,罚她跪在这里?是不是母后听信了什么闲杂人等的切词狡辩,所以才如此对待梓潼?”
不用抬头,我都能感觉到凌烨话里那峰冷的质疑味道是冲着我来的。
那可不是,太后早不惩罚皇后晚不惩罚皇后,偏偏在见到我的时候才罚皇后跪。而且好巧不巧的,皇后还真就在凌烨来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这铁一般的事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殷长歌,才是那个切词狡辩,破坏她们婆媳感情之人!
连我都能听出皇上的画外音,何况是太后,可是她不过冷冷一笑,便伸手亲自扶起我来,为了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接着看向凌烨,威严说道:“梓潼?怎么皇上现在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梓潼来了。皇上前些日子去哪里了?哀家听说皇后一直卧床,皇上却无暇分神去见皇后一面。不但皇后,就连这后宫,皇上怕也是甚少踏足吧!若不是哀家挣着这一大把年纪,拼死为皇上出力,这后宫现在会乱成什么样子!可以想见在皇上的眼里,根本也未曾把什么梓潼呀黄铜呀放在心里吧!”
“母后!皇儿前段时间是操劳国事,难道皇儿的一举一动都要跟母后报告,顺了母后的心不成?”凌烨被太后这样当面指责,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太后依然波澜不惊:“哀家知道皇上国事繁忙,所以哀家才帮助皇上治理后宫而无怨言。皇后她跪在这里是她自愿请愿,说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皇嗣见二连三的出现问题。哀家劝过,可是皇后执意如此,哀家也无可奈何。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以问绿竹。绿竹,你说哀家说的对吗?”
绿竹岂敢说一个不字,低着头声如蚊呐:“太后娘娘所说句句属实,皇后只是因为自责太过所以才自请罚跪的。”
凌烨听她这样一说,自然知道绿竹不敢说真话,当下便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抱着皇后进了屋子,又吩咐去叫太医,直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见凌烨故意如此,便微微看向太后,果然见太后脸上微微显出愠色。知道太后不快,可是我也无能为力,这个关口我若是多说一句话,说不定就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情知凌烨厌烦看到我,我便低了头,轻轻转身想要悄无声息地出去帮忙看看太医来没来。谁知转身的时候不慎撞到了一个人,还没等我看清楚,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娇呼。
“啊呀!皇上救我!”
只见一个娇媚女子跌坐在地上,形容狼狈,声音更是像出谷的黄莺一样,婉转娇媚,入耳即酥。
我乍见那女人的穿着,不由得脸红耳赤,吓了一跳!
这样的冬月里,她还穿着一身薄纱的衣服,浅杏色的纱堪堪罩住她雪白馥郁的身躯,那一袭大红色的兜儿便透过这层层叠叠的薄纱透出一点春意。
这样暴露的服饰,甭说我没在皇宫里见过,便是在殷家也从未见过!
只是如今,这样窑姐儿一样的女人,又是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跟我一起怔住的还有太后等人,太后脸色本就不好,此刻见了这妖精一样的女人更是隐隐有铁青之色,只是当着凌烨还不便发作,只能坐在那里,冷冷地看向这个妖娆的女人。
凌烨听到此女一呼喊,急忙奔到她身边,俯身将她扶起来,怜惜至极地看向她,柔声问:“梦萝,你还好吗?可曾伤到哪里了?”
那叫梦萝的女人娇娇怯怯地看向我们,水葱一样的手指指着我,撒娇一样的说:“皇上,不知为何,她忽然出来撞了人家一下,人家这才摔倒,好疼。”
我习惯性的蹙眉,冷冷地看向那个梦萝——这个窑姐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才跟我见第一次面就敢这样大张旗鼓地跟我作对?真是老虎头上拔毛,活得不耐烦了!不过这也说明此女的来历果然如我所猜测一样。只有那些民间贱妇才会如此不懂规矩,才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
这倒是一件颇为新鲜的事情,也是一个另类的对手。
按照路数出牌的话,她自然不会是我的对手。因为我已经有了太后的支持。可是若来了一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这场战役,胜负还很难说定。
面对她的指控,我以不变应万变,低了头,盈盈屈膝:“若是长歌的过错,不小心冲撞了梦萝姑娘,还请梦萝姑娘见谅。长歌刚才只是想出去看一下太医究竟何时才来,因为太过关心皇后——”
“关心皇后?”凌烨却冷冷打断了我的话,“你若真的关心皇后,刚才皇后自请罚跪的时候便应该替皇后说好话。”
我闭了嘴巴,知道凌烨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他看作是别有用心。
见我住了嘴,他怀中的梦萝越发的张狂起来,贴在他身上莺声燕语道:“皇上,梦萝好痛,皇上要为梦萝做主呀!梦萝才来第一天就被人家这样欺负,呜呜呜呜。”
矫揉造作的哭声在我耳边回荡,我得拼命忍住心底翻腾起来的厌恶,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冲上前去再赏她一个耳光!
偏偏凌烨还特别吃她这一套,不但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哄着,还冷冷地看向我质问道:“殷贵人,你如何解释?”
解释?我如何解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作为解释好不好?
目光瞄到了坐在一旁的太后,却见她安坐在那里,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解围一样。
我拿不准她的意思,到底是要我委曲求全装可怜呢,还是要看看我处事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的一般机灵。
可眼下根本也没有什么时间让我来做抉择,凌烨冰冷的眼神还瞪在我的身上,那个该死的梦萝矫揉造作的哭声还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是反击还是退缩?
眉头皱了起来,我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因为我真的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于是只得低声说:“臣妾无话可说。”
“很好。没想到殷贵人也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凌烨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我,“既然是你的错,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我抬眼看了一下凌烨,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要我向梦萝道歉,像这个窑姐儿一样不知廉耻的女人道歉!
不可能。
可是我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杵在那里,一字不说。
“怎么,难道要殷贵人开口说句话就这样难吗?”凌烨再次冷冷逼问我。
我咬了牙,直直地看向他说:“是!臣妾仍然无话可说!”
我此话一出,所有的人目光全都汇集在了我的身上,像是不相信刚才的话是我说的一样。
是了,又有谁居然胆子这样大,敢直接顶撞凌烨呢?
凌烨怀中的梦萝也是一愣,双眸含冰,质疑地看向我。
凌烨放开梦萝,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逼着我看向他:“你再把刚才的话,跟朕,重复一遍。”
我努力想别开下巴去,奈何凌烨的手却紧紧地箍住我的下巴,让我无法转开半分。没办法,我只得将眼神别开去,不想看他:“臣妾再说一遍,仍然是无话可说!”
“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竟然赶来顶撞朕?”他靠近我,浑身的冰冷气息触手可及。
我仍然不看他,保持自己高傲的姿态:“臣妾如何敢顶撞皇上?皇上让臣妾再说一遍,臣妾便再说一遍。如果皇上觉得不满意,臣妾就一直说下去,直到皇上满意为止。”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凌烨这样硬碰硬,可是心头一股恶气攒着,在我脑袋能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出口了。
“呵呵。”谁知凌烨不怒反笑,他的薄笑让我微有些诧异,抬眼看向他的时候,却被他眼中隐藏的怒意所吓倒。
忍不住后退一步,谁知他竟然上前来,一把擒住我的手腕,将我硬生生地拉出了门外。
“皇上!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仓惶地想要挣开被钳制住的手腕,奈何却无法对抗他蛮横霸道的男人力道,只得随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引得路上宫人皆偷偷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