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知道这是为何,无非是专门生事做好的几个人全都安分了起来,这后宫想不安宁怕也很难了。
不过这样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了,到第一场春雨下来的时候,肚子已经显现了出来。微微的鼓起来,像是隐藏了一个秘密,静静地在我的身体之中生长发芽。
因为春天的到来,使其渐渐转为温暖,封存了一年的瘟疫便开始在宫中悄悄蔓延开来。
不少宫娥已经病倒了,皇上不得不下令将所有生病的宫人全数迁出宫外,另择一处僻静的地方养病。又在宫中焚烧艾草,烧煮滚醋,每日每夜皆不停息。
甘棠宫作为第一紧要的地方,更是要刻意保护才行。每日康顺昌亲自带人来熏艾,又叫人用生石灰粉将甘棠宫所有的地方全都撒了一个遍。
宫里四个角落架起四口大锅,里面用旺火烧着滚醋,每日每夜,那醋七翻腾着,将甘棠宫笼罩在一片粗山醋海之中。
我渐渐受不了这样冲撞的气味,可是没等我先病倒,叶云倒是一头病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云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肯出来。
就连我想要见她一面也是很难,她只说是见了也是徒增伤悲,何苦要见面。
我还只当是她受了那曼陀罗花精粉的荼毒,所以一是神经不清也是有的。何况现在还没有找到解毒的法子,所以只能靠她自己静养了。
谁知早晨月盈便慌慌张张地来报说她家小主忽然高烧不止,而且还伴有咳嗽。
康顺昌一听吓得不行,说这不就是时疫吗?还不等我说什么,早已打发人告诉了凌烨。凌烨一听便下令将叶云暂且迁出甘棠宫,搬到僻静的落花宫去住着。等身体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我知道那落花宫临近冷宫,其实非常冷僻,怕叶云去了那边没有人照应。可是也无可奈何,叶云咳嗽地那么厉害,万一真的是时疫,传染给我倒是好说,可是我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可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所以我便告诉康顺昌一定要好好照料叶云,不然让他提头来见我。
叶云被抬走的时候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烧的脸都是红的。不得已采用了步辇将她抬走,我站在门口瞧见她渐渐远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我能为叶云做的就是将各色东西打点齐全,日日叫文绣看望叶云,时时刻刻将她的情况跟我汇报。谁知文绣才去了一两日便回来说,叶云说唯恐传染了她,再不叫她去了。文绣十分坚持,叶云值得说那就把东西放在门外就可以了,万万不可以让文绣再进来冒险。
我听闻文绣这样说,不由得又是感喟又是感动。
叶云病成了这个样子尚且还能为文绣考虑,不能不叫我唏嘘不已。
果然叶云还是跟我最为亲近的。
这样又熬了一些时日,不过是每日窝在甘棠宫里绣花写字度日罢了,凌烨最近为了时疫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的,到顾不得时时刻刻到这边来看看了。
这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瞧见院子里的甘棠树那一树女敕绿的叶子,忽然触动心肠,吩咐文绣准备好步辇,自己想去御花园里踏踏青。
只是才刚要出门,忽然见凌烨从那边匆匆走来,脸上似乎带着莫大的喜色。
我忙站下,等他到了跟前瞧见他额头上微微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便拿出手绢来给他轻轻擦拭去:“皇上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走得这样匆匆?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朗声笑了笑:“果然是有好事,不过你猜猜,到底是什么好事?”
我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康顺昌,他朝我微微点点头。我便知道这好事确实是利于我的。
微微放下心来,我含笑看向凌烨:“臣妾愚钝,猜不出什么好事能让天子这样的高兴。难不成是皇上又得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了?所以才这样高兴?”
语气里微微带着一点酸意,便如同那才刚腌渍好的梅子,微酸的口感,让人听了反而心里舒服痛快。
凌烨听我这样一说,果然笑弯了眉毛,伸手拉住我的手,将我带进了屋子里:“怎么朕就不许再找新人了?难道你吃醋了不成?”
“皇上若是再这样消遣臣妾,那臣妾就不理你了。”我越发的小型起来,将帕子一挥转身便要去寝殿。
他忙将我拉住,含笑道:“有你在朕的身边,朕又如何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找其他女人呢?凭她是怎么样的绝色佳人,朕的心里只有你便是了。”
我淡淡笑笑,含嗔道:“一国之君,嘴巴却总是跟吃了蜜一样的甜。是不是在哪个妹妹哪里吃过了蜜茶才来臣妾这里的?”
他越发受不了了,将我搂进怀里亲亲我的头发道:“朕这样高兴不为别的,只为太医院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法子。朕已经叫人试验过了,果然很好。现在正在宫中派发,再过几天公众的时疫便好了。你也不必常聚在这里了,可以尽情出去散散心了。“
我倒是颇为惊喜:“果真研究出来了?是哪位太医这样好的本事?”
“姜昕。”凌烨笑笑道,“这个姜昕别看整日闷在那里不说话,没想到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他?”我皱眉,“姜院判果然好本事,这么快就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法。那皇上可要好好嘉许他呀,”
凌烨点点头,又跟我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出去了。我自然待在屋里,待会便有人来分发防止时疫的,大家都服用了,我也便跟着服用了。
果然这宫中的时疫立刻便被遏制了,扫平了多日的阴霾,紫奥城真正的出现了春天的活力。
凌烨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处理时疫的事情,所以很少在后宫驻足。
我得闲便去御花园走动走动,幸亏那园子极大,所以今天逛逛这里明天逛逛那里,日子便也悄悄打发了过去。
这日起来又下了一场春雨,早晨起床推开窗便见甘棠树叶子油碧如洗,绿绿的煞是可爱。又听见小鸟在树枝之间叽叽喳喳的减缓个不停。心情一时柔女敕起来,便吩咐文绣准备雨具,待会便去这春雨里散散步,活动活动。
用完了早膳,我便趁着潇潇雨幕来到了翠柳啼那里。这原是玉带河的一条堤坝,因为遍植翠柳,到了春天的时候,一堤坝的全都是弱柳扶风。女敕绿的柳条,金灿灿的柳絮随风飞舞,煞是好看。
我下了步辇,便信步在温柔的柳枝里闲闲散步。锦心来了兴致,忙不迭地伸手掐了那女敕枝叶,一双巧手编织来编织去,便成了一个极其精致的花篮。
文绣素来手巧,也不甘示弱,自己也折了好些柳条也编织了起来,她编织了一个花环,一下子给付德海套在了脑门上。付德海一惊,本想将那花环取下来,谁知道锦心威胁他说要是干炸下来,就把付德海连着那花环一下子给扔到玉带河里。
付德海什么都不怕,就怕锦心。锦心力大无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当下便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呆着,不敢动弹了。
我瞧着觉得有趣极了,这付德海平日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如今头上戴着这样一个花环,倒是俊俏了许多。
忍不住跟锦心她们一起作弄付德海,我笑笑道:“付公公,这是文绣亲手做给你的。怎么你连这点心意也不能体会吗?依本宫瞧呀,这花环做得还是太朴素了些,要攒些花儿,那才叫好看呢!”
我才刚说完,锦心跟文绣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付德海吓得老脸发白,一个劲儿的摆手道:“小主饶命呀,小主饶命呀,我这把老骨头了,衬不起这样精美的花环呀!”
我故意装作严肃的样子道:“本宫说你衬得起你就衬得起。文绣,我刚才瞧见来的路上绽了一片杏花儿,你快跟锦心那丫头去掐了一大把来,回来给他簪在头上,也好叫付公公也打扮打扮!”
她俩丫头正巴不得一声呢,听我这样一说赶紧跳起来要去摘杏花。
我含笑看着他俩离开了,自己在翠柳啼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觑着付德海只是笑。
“小主,这,这成何体统呀。这让外人看见了也不好呀。”付德海站在那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我笑笑:“本宫瞧着这样戴着就很好看,你这个人啊,就是平日里太死气沉沉的了。本来就不年轻了,还装老。也难怪罗衣不把你看在眼里。”
说到罗衣,付德海眼神黯淡了下来:“老奴哪怕就是天上的二郎神,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我瞧他那样子,知道他对罗衣用情至深,不由得放缓声音道:“现如今皇后身边少了绿竹了,罗衣这些日子一直衣不解带地伺候皇后,听说皇后很是倚重她,有意提拔她成为凤藻宫的女官。皇后倚重她,她便也算是有个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