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凄楚一笑,用尽全力道:“是,是下毒之人太,太高明。跟太医何干?”
他紧握住我的手,冰凉的眼泪一下一下地低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大惊,却见他片刻之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见姜昕在一旁道:“皇上,若是让昭仪娘娘足月生产的话,微臣怕到时候昭仪娘娘会力竭而死。不知道皇上……”
“如果两者只能保全其一,朕选昭仪!不要多说了,你立刻给昭仪堕掉这个孩子吧!”凌烨咬牙切齿地说。
“是。”姜昕知道不能再多问,于是躬身对凌烨道,“容皇上且退下,待会场面太过血腥,皇上不要在这里会比较好。”
“不,不!皇上,不要!不要打掉咱们的孩子!”我疯了一样的抓住他的手,厉声道,“皇上,臣妾是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臣妾宁愿臣妾死!也绝对要生下这个孩子!”
凌烨握住我的手,凄然:“你可知生下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
我点点头:“臣妾,臣妾知道。”
“孩子跟你比起来,你比孩子对朕更重要。长歌,孩子还会有的,只要朕在你的身边,孩子还会有的。只是你如何能够从朕的身边将自己夺走?朕不允许!这对朕来说太残忍了,朕不允许你这样将朕丢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离开。”他脸上的泪那么样的明显,让我心颤。
我哽咽道:“皇上,长歌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无法再承受再次失去孩子的痛楚了,皇上就让长歌生下这个孩子吧。”
“你只当自己失去孩子痛苦,那朕呢,你为何不为朕想想若是失去了你,朕又如何自处?”他丝毫不后退,“姜昕,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昭仪堕胎!”
“是。”姜昕听了他的命令,便要上前来按住我的胳膊扎了一根银针下去。
我只觉得身体慢慢麻痹起来,不由得大急,嚷道:“皇上!皇上!求求你放着孩子一条生路,求求你!皇上,长歌死了,长歌死了还有微月,还有微月也可以陪伴皇上!可以陪伴皇上啊!”
我情急之下根本也顾不得说什么,只是想着一定要保全这个孩子!凌烨只是把我当成了微月,那么就算我死了,只有微月在,他也不会太纠结这个问题了。于是大急之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了,便这样嚷嚷了出来。
文绣、锦心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她们上来抓住我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渐渐的我便昏了过去,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笛声。
清越的笛声。
婉转而清脆,划破天际,像一丛清泉,汩汩地流淌进了我的心底。
我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努力睁开眼来,却见文绣锦心两人正趴在床沿上,似乎是累到了极点,正在趴着眯一会儿。
“谁,谁在外面吹笛子?”我费劲地问了一句。
锦心先警觉:“小主,你醒了?文绣,快,快去叫皇上跟姜太医来,快。”
文绣赶紧去了,我看看锦心:“谁,谁在外面吹笛子。”
锦心笑笑,端过一弯水来,用银调羹一勺一勺地喂我喝水:“还有能谁?现下谁还能如此关心小主,一直守在外面不肯离开?小主昏迷了快一天了都。”
“难道是皇上?”我轻声道,却见哥哥手中执着一只长笛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哥哥的那一刹那,我微微有些失落。
原本以为守在外面的会是凌烨……如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其实哥哥来也是很好的,只是我沉寂的心却告诉我自己,其实自己希望见到的根本不是哥哥。为什么心底竟然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凌烨?难道……
我拒绝去深想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只是拧了眉。
我苍白的脸色掩饰了我心中的失落,哥哥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我的床前,握住我的手道:“如何了?你觉得还好吗?”
“孩子,孩子……”我忽然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来,手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却发现肚子还是鼓鼓的,我的孩子还在!
“孩子,孩子还在!”我欣喜若狂,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唯恐一松手,他们就会来夺走我的孩子一样。
殷权感喟一声,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的孩子还在,谁也不会再来抢走你的孩子了。不会了。哥哥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轻轻模着我的头发。就好像小时候一样,每次我生病了,他总是会如此抚模着我的头发,这样我便能减轻一体的疼痛。
“孩子怎么还会在?皇上难道没有逼太医将孩子拿掉?”我惊惧不定,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唯恐姜昕忽然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强硬要摘掉我的孩子一般。
“皇上见你昏迷还捂着肚子,死活不松开手便也就罢了。再说是锦心这丫头火速去通知了我,我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这才劝说了皇上放弃让姜太医将你月复中的孩子拿掉。”哥哥一边轻声说,一边端过一碗黑漆漆的药汤递给我,“来,喝了这碗药吧。你血气伤的太重了,这是姜昕特意为你熬制的,用了龟板鹿茸还有党参当归什么的,补血气是最好的了。既然你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也只能补充自己身体的血气了。不然,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撒手人寰之时。到时候,你去了一了百了了,剩下这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没有人依靠,被人欺负,你忍心吗?”
哥哥说的话一针见血,让我不由得挣扎着爬了起来:“不,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独自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从小5e便受够了被人欺凌的痛苦,这样的痛苦我绝对,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也尝到!我的孩子,我殷长歌的孩子,她必须从小5e便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她必须是天之骄女,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我这个当娘的,不能辛辛苦苦这么久,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绝不能如此,绝不能!”
哥哥见我眼中又闪动起了强烈的求生**,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将那碗药递到我的唇边,温声道:“你能想得开那边是最好了。趁着这药还热,赶紧喝了吧。我叫锦心准备了枫糖,待会你喝完了药嘴巴里苦苦的,吃一块便不觉得难受了。”
我点点头,仰头将手中的那碗药一饮而尽。药汁极苦,却不如我的心那样的苦。想来一个人若是心中比草药还苦,那么嘴巴里便也尝不到什么是苦药味道了。
锦心见我喝完了药,便赶紧送上来一白瓷碟子,里面放着一块块整齐的枫糖。我拈了一块放在嘴巴中,机械地咀嚼起来。
“皇上呢?皇上去哪里了。”喝完了药,借着嘴巴里的一丝甜味,我才有力气问起凌烨的下落。
“回小主,皇上如今正在太医院,说是因为小主的事情大发雷霆,正在那里责罚太医们呢!哼,依奴婢看,那些太医们也实在是该罚!枉费他们一直吃皇粮那么久,竟然都如此庸庸碌碌的,这么久了也查不出点什么来!白养了他们了!”锦心还愤愤不平。
我叹口气,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筹谋什么,只是斜斜的靠在锦被上,轻声道:“论理,这些人也确实是该好好地惩罚惩罚了。本宫闹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他们!”
见我这样说,哥哥等人全都不说话了。想来他们也是恨极了那些老臣,所以便也保持了沉默。
忽然姜昕从外面进来,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磕头道:“微臣姜昕,祈求昭仪娘娘宽宥,宽宥太医院的太医们吧!”
“姜太医请起吧。”见到是他,我的神色不由得松动了下来。毕竟是他救我一命,救我孩子一命。恩怨是非,我还分得清。
只是我不明白,姜昕自从不被皇后所用以来,在太医院一直备受欺凌,如今为何又要为那些老太医们求情呢?
姜昕如何聪明,还不等我问,便说:“昭仪,不是姜昕大度,有着莫大的容人度量。实在是太医院的老臣们一直都为了娘娘的胎操心,从未有一日懈怠。这次马失前蹄也只是因为下毒的贼人太过阴损,想出了这样的招数!老太医们一生循规蹈矩,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便也不会察觉到害人的手段。二来,娘娘以后毕竟还是要依仗太医院的,若是因为此而跟整个太医院接下仇怨,恐怕以后对娘娘还有小皇子都不利。再者,娘娘若是宽宥了那些老臣,阖宫上下也便都知道了娘娘的贤德。如此不但妃嫔称颂,便是太后、前朝的老臣们也定然会觉得娘娘贤德,如此一来也可以为月复中的小皇子积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