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怪他们。|是臣妾自己的头发凌乱,所以梳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要怪的话,也只能怪臣妾自己剪了头发。”我忙柔声劝道。
凌烨皱眉:“虽如此说,这些人的手艺也未免太笨了。康顺昌,你再去重新调几个手艺精湛的来服侍皇后罢。”
“皇上又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呢?不过是一个梳头发的事儿罢了。臣妾听说东宫姐姐那边的红芍梳头发倒是颇有些心得。不如就暂且借她来用两天,让她教会了这些小宫女也就是了。昨儿重新收拾椒房殿已经是闹得人仰马翻了,今日就让大家都歇歇吧。”我轻声道。
“红芍?她行吗?”凌烨握住我的手,“朕只是不忍心苛待了你。你是朕的皇后,自然值得最好的。”
我宛然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声:“如今天下初定,皇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长歌虽然只是一介妇孺,可是大道理还是明白一些的。皇上只管去前朝忙去吧,长歌既然已经为君妻,自然就要担当起妻子的责任来。民间不是有句话吗,叫表壮不如里壮。话糙理不糙。说的就是道理。皇上是明君,则长歌也得做一个配得上皇上的贤妻呀!”
凌烨薄唇勾起一抹轻轻的微笑,伸手拉起我来:“你虽这样说——罢了,朕还要去上早朝,你陪着朕一起走一段吧。这薄暮晨光,莫要辜负了。”
“皇上既然这样好的兴致,长歌就奉陪了。只是这头发——”我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还未完成的头发。
他伸手将我的发解开,索性全都披散在肩膀上:“蜿蜒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朕瞧着你散发的模样就很好看。就这样散着吧。”
“终究还是不像话,臣妾毕竟要陪着皇上一起散步的。莫要带坏了其他的姐妹。”我抿嘴一笑道。
凌烨想了想,忽然笑笑,从一旁的桌子上取了我的手帕来。那是一方素白的麻织成的帕子,里面加了一些浅黄色的麻线,倒是显得古朴雅致。边角用金线绣着一朵玫瑰,在晨光的照射下,倒是灿若琉璃一般的。
“你来。”凌烨忽然将我拉起来,在我还没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将我的乌发随意挽起来,然后用这方帕子轻轻扎起来,成一束,乖乖地躺在我的肩膀上。
“这,这算什么。”我讶异一笑,才要伸手解开,他早已不耐烦,伸手将我挽住,拉着我便出去了,“走罢!朕瞧着这样就很好,小家碧玉一样的,跟二八少女似的。整日瞧宫里那些女人高高的发髻烦都要烦死了。”
我无奈,只好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跟着他一起出了椒房殿的大门。
此刻天光还早,只在东边一线露出些微的晨曦来。后宫安静得紧,只有些上夜的小太监们赶着回去交班。
凌烨有意要跟我散散步,于是便不乘步辇,我二人只手托着手,慢慢悠悠的朝前朝走来。
宫人们都浩浩荡荡地在后面跟着,那么多的人,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所以就连小鸟的啼叫声也是听得很清楚的。
“还记得朕第一次跟你在这宫中散步的情形吗?”走着走着,凌烨忽然这样问我。
我一怔,无意识道;“记得。那是臣妾还是刚刚入宫的一个新人,那日正在给皇后请安呢,忽然您就来了。然后非要臣妾陪着您一起散步。搞得后宫姐妹都妒忌臣妾呢。”
“知道朕为什么要叫你陪着朕一起散步吗?”凌烨微微笑笑。
我摇摇头:“想不通。以前就想不通,以后也想不通。皇上告诉我罢。”
谁知他蹙眉想了想,竟然也摇摇头:“朕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你站在那里,朕就是想叫你陪朕走走而已,没有其他的理由。”
我听他这样说,心念微动,忍不住觑了他一眼:“好没意思的,专拿这话来哄我呢。”
“哄你做什么。这样散散步,确实挺好的。”他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这样的事情,对朕来说是难得的。朕现在不求别的,只盼着你能再像从前一样的对朕。你会吗,老婆子?”
他前边说的话我一直低着头,可是到了他说了“老婆子”三个字的时候,我一下子抬起头来,脸烫的厉害:“什么老婆子不老婆子的?皇上去哪里学了这样的乡野村话,也拿来取笑我!”
“乡野村话那也是话糙理不糙,朕听着这三个字就很是舒服。老婆子,老婆子,老婆子。”凌烨瞧我羞涩,越发的得意了,更加叫得起劲。
“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我也不甘示弱,也仰起脖子叫了他几遍。
“好啊,越发的伶牙俐齿敢跟朕叫板了,看朕怎么惩罚你!”他说着便伸手来挠我的痒痒,我最禁不起别人挠我的痒痒,便赶紧要躲开。
闹了好一会儿,我才握住他的手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快去上早朝吧。若迟了,又要被那帮子老臣嚼舌根了。”
凌烨看我一眼,伸手替我拢了拢鬓边乱掉的头发:“嗯,那朕便去了。你乖乖在椒房殿等着朕,朕回头还有一个大礼要送给你。”
“什么大礼?说的这样神秘。”我笑看向他。
“若说出来就不神秘了。你只管等着朕,朕下朝回来就去找你。”凌烨伸手在我鼻梁上轻轻一刮,莞尔一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我盈盈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了。
罗衣上前扶住我,感慨道:“娘娘,我瞧着皇上对您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所谓床头打架床位和。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总是那么揪着过去,对您对皇上都不好。”
我长叹一声,仰望着晨曦之中的蓝天,语气犹自愤愤不平:“放下谈何容易?嘴皮子一动,谁都会说。真正能做到毫无芥蒂的,究竟又能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