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皇后盛怒,周围的人全都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皇后娘娘千万息怒!”
“息怒?哼,本宫才病了几日宫中便出了这样多的事情!”她愤愤道,“全都给本宫在这里跪着,待本宫跟静妃从里面出来再发落你们也不迟!”
她说罢便拂袖进入了雨花台,我无法,只得在后面勉强跟上。
雨花台中洋溢着一个熟烂的甜香,像是某种水果熟透了的味道,又像是女人身上馥郁的甜香,总之让人闻之容易目眩神迷。
皇后早已嫌恶的皱起眉头,冷喝道:“还不快将帘子拉开,将窗户打开来!为何做这样的狐媚骚气!本宫最闻不见!”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过分大了,倒是一点也不像是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她了。我只侧目看了她一下,并不发一言。
或许这才是舒天眉的真实面目,以往碰到我们这些在可以预期范围内的敌人,她尚且可以保持一国之母的从容跟不迫。
可是如今她乍然碰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敌人,就不一定能按捺得住了。
宫人们瞧见她如此厉色,早已唯唯诺诺得上前去,颤声道:“是扶摇夫人说了,不要打开——”
“啪——”的一声,她脸上早已着了黄樱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扶摇夫人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那小宫女还要哭,早被人上前带了下去,其他人忙不迭的将重重天鹅绒的帷幕拉开来,将窗子打开来,瞬时一股清新的风便吹拂了进来。
奇怪的是,外面这样的闹,帷幕深处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甚至都有些死寂了。
我跟在皇后的身后,朝着那帷幕深处走去。
太医们在外面跪了一圈儿,瞧见我们来了,忙膝行到我们跟前道:“皇后娘娘,静妃娘娘,扶摇夫人说了,皇上不要微臣等进去。”
“真是糊涂东西了!”舒天眉气得柳眉倒竖,忽然身子朝后仰去,要不是黄樱跟青荇手疾眼快扶住她,她怕是早已摔倒在地上了。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黄樱她们脸上的惊慌神情那样的真切,倒全然不似装的。
皇后被扶到椅子上,悠悠醒转间看向我,气若游丝道:“姐姐心绞痛又犯了,所以还请妹妹替本宫前去看看吧。”
我只在心里冷笑。心想瞧着你那样的能耐,以为你还真的敢闯进去。没想到临了却还给我来了这一招,到时候我闯了进去,得罪了凌烨这罪过便一起算在了我的头上!
只是我如何能让她如愿,便扶着肚子,也哀声叫唤了一声,罗衣忙上前扶着我:“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我皱眉,“许是劳动了这半日,又闻得这殿里面的香气,一时牵动了起来。”
罗衣忙又赶紧叫了太医来给我看,一时又闹腾了起来,我只是抱歉得对舒天眉笑笑:“皇后,恐怕臣妾也不能够替姐姐分忧了。”
不知道舒天眉眼中闪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因为闵柔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上前去,径自闯进了那最深的帷幕之后。
如此我跟舒天眉倒是全都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闵柔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扬声对太医道:“扶摇夫人已经晕死了过去,皇上传话,说是叫魏太医一个人进去。”
魏太医便赶紧上前,跟着闵柔进去了。我跟舒天眉只是坐在椅子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帘子看。
又不知道忙活了多久,帘子才打开来,凌烨穿戴整齐,正斜斜得靠在锦被之上,只是神色却是极其倦怠的。眼睛也浮肿着。
而扶摇夫人,也就是那个胡姬,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皇上——”舒天眉忙走了上前去,跪在地上,“臣妾来迟了!”
凌烨淡薄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只淡漠的问了一句:“你来了。”
“臣妾来了。”我也只有这样一句,便再也无话。
他倦倦得闭上了眼睛:“朕累了,想自己休息休息了。你们且都退下去吧。”
“皇上,那扶摇夫人呢——”皇后急切得想要如何打发了这个胡姬。
凌烨却是连看也不看她的:“随你的意思罢。”
“是。”皇后的脸上扬起一丝淡淡的喜色,但是迅疾被担忧之情给掩埋,“皇上到底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叫柔儿在朕的身边服侍就好了。她很妥帖,朕也放心。”凌烨疲惫的说着,手却轻轻握住闵柔的手,不肯松开。
皇后看了一眼闵柔,仿佛也有些放心了一般:“如此,你便在这里好好地伺候皇上吧。缺什么,只管跟本宫要去。”
闵柔素淡的小脸一如既往的宁静,她敛容,沉声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从雨花台出来,皇后的脸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她看了看被太监们抬出来的扶摇夫人,脸色便如同六月里的飞雪,沉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且都随着本宫去邀月宫。谁要是敢托病不来,以后便也不用跟着回帝都了!”
皇后的眼色分明扫过跪在那里的孙轻暖,而我亦是苦笑,这话何尝不是说给我听的呢?
于是少不得勉强打起精神来,跟着皇后一起来到了她所居住的邀月宫。
皇后在正位上坐定了,我在皇后的右下手坐下,其他的人便全都跪在了地上。
“妖姬人呢?”皇后才坐定,便迫不及待得问。
“在这里,娘娘。”几个小太监将昏迷中的扶摇夫人抬了进来。
她才刚被抬进来,妃嫔们已经忍不住挡住了眼睛,不去看她几乎**的样子。
“哼!这样的狐媚子,也只有蛮夷之邦,不知廉耻的人才会做出如此的浪态来!本宫今日叫大家来,就是要大家都看看,这样的狐媚惑主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冷声说完,便扫了跪在地上的妃嫔道,“依照诸姐妹的意思,要如何惩罚她才好?”
“皇后娘娘,这胡姬如此的不知廉耻,不如处以猫刑,把野猫跟她关在一起,抓烂了她的那张脸!”一个妃嫔如此说。
“猫刑?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皇后点点头,忽然看向了跪在那里的孙轻暖,扬声道,“孙贵嫔,这胡姬既然是你哥哥进献来的,想必你也更有发言权。你说,本宫到底该如何处置她?”
孙轻暖眉心一跳,几乎不曾发作起来。皇后这样问她,摆明是给她难看。这胡姬是孙骁进献来的,她躲避唯恐不及,生怕被扯上半点关系,如今皇后却如此大喇喇得直接问她,也难怪她神情如此灰白了。
“皇后说笑了。”孙轻暖到底学乖了,将那怒气硬生生得吞了下去,抬起头来,依然是波澜不惊的一张粉脸,“这胡姬既然是哥哥献来的,自然跟臣妾没有半分关系。皇后想要如此处置也是皇后娘娘的圣明,臣妾愚钝,怎可以替皇后娘娘拿主意?”
“孙贵嫔才养了几个月的胎,怎么口齿倒是如此伶俐了呢。”一边的一个小贵人便笑笑,扯了水袖挡住了嘴巴,掩住了自己满脸鄙夷的笑容。
“听说若是怀了女儿母亲便会格外的伶牙俐齿,可见咱们大晏朝又要多一位帝姬了。只是但愿这位帝姬能够福气大些,平平安安一些罢了。”另一个才人如是说。
“哎,帝姬也好,皇子也罢,总之你我都不似孙贵嫔这样的有福气,能够一击即中,一举得以怀有龙裔呀。”另一个人如此说。
孙轻暖如何受得了这些人如此的排揎?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还是我看不下去对皇后说:“娘娘,孙贵嫔毕竟身怀有孕,还是先叫她起来坐着说话吧。万一她肚子里的龙裔出了问题,到底是在邀月宫出的。到时候连累了皇后娘娘,反而不美了。”
皇后听我一说,也只得吩咐人给孙轻暖抬了张凳子来:“你坐吧。”
谁知孙轻暖反而不坐了,她只是冷冷的扫了我一眼,站在那里昂然道:“狐假虎威,我不要别人为我说好话!”
“孙贵嫔。你若说本宫是外人,那可就错了。”我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了孙轻暖,“咱们既然都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也都是一家人了。是一家人便会互帮互助,本宫自然不会眼看着妹妹受委屈的,妹妹你说是吗?”
我句句话都在强调我跟她是一家人这句话,表面上听着根本没有什么,只是我跟她却是心里各自明白。我们两个,是有什么约定的。既然当初我对她做出了承诺,此时此刻我便不能不捞她一把。
眼下情势危急,孙轻暖她不可能不知道好歹的。所以她也只是嘴巴上说说罢了,当下也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我俩,忽然一笑:“若不是提前知道,还真的以为静妃妹妹跟孙贵嫔是亲姐妹呢!不然静妃妹妹如此冷情之人,如何句句维护孙贵嫔呢?该不会是两人私下有什么盟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