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抬起头来,伸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袖,“我知道您是舍不得我!可是若是皇上兵败了,不但臣妾活不了,臣妾所珍视的一切人或者事都活不了!就算牺牲掉臣妾一个人的性命,如果可以换回那样多的东西,臣妾死而无憾!”
“长歌,朕舍不得你。|”凌烨看向我,只说了这样一句。
我只觉得心头痛楚极了:“臣妾何曾舍得皇上?就是因为不舍得,所以臣妾才更要这样做!”
旁边的将军们听见我这么说,也都跪下了,齐声道:“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了,只有我跟凌烨一样。
我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凌烨的靴子在我眼前停驻着。那双玄色的龙靴,此刻却沾染了鲜血!
“朕,准奏。”许久,凌烨才如此说。
“就依照熙贵妃所言,让熙贵妃为孙贵嫔披麻戴孝,挂停战白旗,送熙贵妃出城。”
心头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我只是哽咽着谢恩:“臣妾熙贵妃殷长歌,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我的跪倒,身边所有的将士也都跪倒在地,齐声道:“微臣等谢熙贵妃深明大义,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声的地动山摇,仿佛我初为德妃时候的那天,皇城齐鸣的1888枚礼炮齐响。
只是这一次的,更加肃穆,更加的庄重罢了。
挂了白旗出去,两军果然暂时停火了。|
只是孙骁的大军还是在那里虎视眈眈的雄踞着,不肯撤离。
杀红了眼的叛贼们如何能放过这样到手的肥肉?没有防备的凌烨被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眼看着就要将天子拉下马,就要重组天下了,他们搞不好就是诸侯王族了。
这样的肥肉,谁又肯,又有谁舍得松口呢?
所以两军对垒,就算是这边挂出了白旗请求休战,孙骁那边的杀气依然凌然。
夜风中,我一身的缟素,乌黑的长发散下,只用一根纯白的桑麻带扎住了,手中捧着一个小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壶酒,一把匕首,一根白绫。
我将木盘举高过头顶,一步一步迎着孙骁的铁血大军,慢慢走了过去。
跟在我身后的只有两个不佩戴任何兵器的士兵,他们是来保护我的,其实这两个人跟孙骁的百万大军相比,又有威胁呢?
我轻轻地走到了孙骁军前,慢慢跪下,将木盘托高,朗声道:“大晏熙贵妃殷长歌,求见孙将军!”
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只有兵器摩擦的冰冷之声。
我知道,若是孙骁他不给我这个面子,只要一剑,我就会带着一个血窟窿死去。
“殷长歌,求见孙骁孙将军!”
我再次大喊一声,仿若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一般。
“刷拉”一声,我抬起头来,却见眼前一人高的盾牌分开来,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个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看向我:“你就是殷长歌?”
“没错,是我!”我忍住内心的恐惧,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怯懦之情来。
那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扫了我一眼:“你为何要见孙将军?”
“我是孙将军一个很重要的故人,今日两军对垒,我骗那边的皇帝说自己要来劝降,其实我是来投奔孙将军的!”我从善如流地撒着谎。
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站着的侍卫忽然咳嗽了一声。
我并不理会,那个人却扫了我身后一眼,懒洋洋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对我忠心耿耿的手下,我不忍心留下他们两个,所以就一起带来了。”我朗声道。
“哼,你倒是颇为讲义气。”那人说完,便有两个士兵上前来搜了我的全身,又搜了我身后那两个人的身。确认没有什么东西之后,便跑回去跟他汇报了。
“你,跟我进去吧。你们,留在这里。”那个人说。
“难道所谓的铁血军队就是这样的胆小如鼠吗?连我两个手无寸铁的内侍也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冷冷一笑,嘲讽他道。
“素闻熙贵妃一向足智多谋,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所料。”
“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就该知道我跟你家孙将军关系匪浅。今日漫说是两个仆人,便是二百个仆人,孙骁他也绝不会逆了我意思!”我丝毫不退让。
我的不退让是有理由的。
这两个人就算是手无寸铁,也是武功卓绝。是凌烨亲自指定的,可以在万一之中保护我。所以我必须要带着这两个人!
“也罢。我就不相信你们三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熙贵妃娘娘,请吧。”
我白了那个人一眼,冷声道:“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难道将军就要这样一直骑在马上如此无礼吗?如今孙骁孙将军以圣人自居,若是被人知道他的手下素质如此低下,敢问天下人谁还敢依附于他呢?”
那个人冷冷看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下的马来,倒也颇有几分恭敬:“如此,请吧。”
我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是高举着那个木盘,昂首阔步朝着军队后方走去。
一路行来,只见两边钢铁铠甲之士不计其数,而且全都面无表情,整齐肃定,让人不寒而栗。
不由得暗叹孙骁治军之严明,同时也在替凌烨暗暗捏了一把汗。今日若是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动孙骁退兵,那么往后呢?往后凌烨究竟又要拿什么去跟孙骁相对呢?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一方营帐之前,那人叫我们稍事等候,他先去通报。
一会儿之后,营帐门打开,我被迎接了进去。
孙骁一身铠甲,却并不带头盔,只是用一玄色丝带将如墨的黑发扎在脑后,一双寒眸沉沉,正负手站在地图前,仔细的用放大镜看地图。
“孙将军何必再看了。紫奥城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不够孙将军塞牙缝的。孙将军又何必装模作样不愿意面见妾身呢?”我冷然说道,语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