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城的城墙上依然开着那日她与耀华帝君初次来到这里时的白色花朵。舒榒駑襻洁白的花瓣在月夜下顺着城墙飘落,好似柔软的夜晚精灵,翩翩舞动,美不胜收。
而站在城门外负手而立的男子,一身红衣如火,黑发如墨,他身影修长面容俊美,站在白花之中灼灼其华,动人无比。
他像是月下不经意落于此处的妖精,看似伸出手就可以触模到,但任浅浅知道,其实他是不可触模的存在。
他只是人间的一个幻影,很快就会在这世间消散,随风去往天际。在那里有这只红衣妖精的梦。
任浅浅一路策马到了他面前,稳坐在马上扬起笑脸看他:“来接我回去吗?”
倾城面上蒙着一层寒霜,声音冷凝:“下马!”
任浅浅依然不动,声音懒懒的:“我受伤了,很重的伤,现在下马说不定会倒下去的,那样多不好看。”
倾城的红眸里透着森冷:“不下是吧,本王帮你!”
火红的衣袖翻转,一股强大的妖风平地震开,任浅浅垮下坐骑“噗通”一声四肢重重的跪在地上,任浅浅瞬间摔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黄鹂和罗衣都是一惊,两个人同时抬脚要上前去,却都被身边的人拽住了。
竹风目光幽深,小声道:“你现在上去她会更麻烦。”
微雨死死拖着罗衣:“不要去送死。”
黄鹂与罗衣的眼神在空中对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
任浅浅被摔的七荤八素,身上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摔的鲜血直流。任浅浅在地上躺着并不起身,也无力再起身。
她好累了,身体与心都好累。
倾城怒火中烧的走到任浅浅面前,长臂一伸,修长的手指已经卡在了她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咬牙:“你去见了耀华?!去见本王的仇人?告诉本王,你们夜里私会都说了什么?你的这副身体,是不是也被他碰过?!”
倾城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愤怒,微雨告诉他,那天夜里任浅浅竟然和耀华见面了,他就觉得心里一团火一直烧,一直烧到了脑子里去,怎么也挥舞不去她和耀华两个人拥抱亲吻的画面。
该死的!她是自己的人,竟然去见他的仇敌,自己真该在她身上栓跟链子,放纵她出来果然是错误的,他该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拴在自己身边才行。
任浅浅仰头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扯开,心里的冷却一点点得到扩散着。
“倾城,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她平静的看着他,轻声问。
这应该就是最后了吧,这样两个人,用谎言与欺骗堆积出来的虚假幻影,不该继续下去。
倾城有一瞬间的呆滞,接着按住她咽喉的手却在下一刻更紧了,嘴角划开讥讽的笑:“你以为你算什么?说!你和耀华帝君在一起做了什么!”
想要试图蒙混过关吗?他不会上当的!
喉咙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任浅浅终于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其实在心里早已经预演了千百遍,结果她早就知道。心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是很冷很冷。
胸口那里仿佛灌进了风一样,空荡荡的。
你以为你算什么呢,任浅浅?你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
这个人果然不配她去执着,去追寻,去拿自己的性命来爱他。
蝴蝶还是该爱花,因为那朵花它永远那么温柔美丽的等待着自己,而大海能给蝴蝶的只有无尽的风雨和毁灭。
任浅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放开我,我告诉你他说了什么。”
倾城甩手,一把将她摔回地上,站起来负手而立:“好,本王给你说话的机会!”
罗衣站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王,她受了——”
“闭嘴!本王没让你说话!你们都离开这里,不准听!”盛怒当前,倾城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微雨死死的拽着他才把他拖走。竹风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任浅浅,阴毒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丝怜悯。可怜的女人,若是跟了他,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也能死的轻松点。
整个草地上,只剩下任浅浅和倾城。白色的花瓣不断的落下来,任浅浅的撑着身体盘坐在草地上,慢慢的舒气,手心里落了洁白的花瓣,任浅浅温柔的低头,想要触碰那份柔软,却一转眼,花瓣已经被血染红了。
倾城不耐的看着她:“本王给你机会了,快说!”
说给他听吧,那些事情一个人憋着,在心里已经长成了利刃,刺的她五脏六腑全部都疼。那些伤口流了血,都堆积在她身体里,变的暗红,她要把这些坏血吐出来才行,吐出来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疼了。
“水灵珠不是非我不可,只要是至纯的身体都可以。蛇王不会因为水灵珠在我身上,就拿我没办法,只要把手插进我身体里,水灵珠就可以拿出来。水灵珠被吸食,会要了我的命。蛇王喜欢水莲仙子,为此他痴情千年想要成仙。水莲仙子近时会下凡来,两个人终于可以见面了。蛇王讨厌耀华帝君,因为耀华帝君和水莲仙子有婚约。蛇王不要担心,耀华帝君已经和水莲仙子解除婚约了。耀华帝君喜欢一个凡人,叫任浅浅。”仰起头,任浅浅轻轻笑起来。
她看到了他的表情,第一次露出了那种惊讶与难堪,脸色很难看很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哈哈哈哈,那个表情真好看!太好看了!好看的她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记忆里有些东西开始噼里啪啦的碎。
青城山的雨、桃花纷飞的窗口、漫天的烟花、喘息的人潮中,扣上的面具与一转身就看到的那一个人……
没想到会有一个爱情故事,开始的那么不美好,结束的也那么——不美好。
任浅浅觉得身体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
“噗——”任浅浅一口鲜血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