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抹掉眼泪,慌乱地掀开破旧的棉袄,在夹衣里翻找了好一阵,找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又包着一块手帕。
清妩静静地看着她翻开,把那些皱巴巴的五块十块一张一张叠起来,整理完了整钱,老妇人一脸愁容,思索着,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叠毛毛钱,一张一张展开边角,认真地数着。
警察沉默,清妩凝视着她鬓角掉下来的那抹白发,无声落泪,她拉着警察走到一边,拿出钱包,压低声音,“警察同志,她的罚款我垫交了。另外,还麻烦你们行个方便,这五天她要是来探望她儿子,拜托你们放行,好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警察看她哭得一塌糊涂,满脸悲伤,有些好奇她和那位老妇人的关系,却也不多问,只递给他纸巾,“罚款我们收了,心意就免了,我们会视政策适度放宽些准则的。”
然后走到老妇人面前,“大娘,罚款那位小姐替你交了,今天太晚,拘留所那边有规定的探视时间,你明天再来吧。”
妇人抬头,反应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灰蒙蒙的目光就朝清妩看过来,有些惊惶,“姑娘,这怎么使得?你等等,我把钱还给你!”
清妩赶紧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
老妇人踉踉跄跄走过来,低着头忙乱地数着那一叠零钱,“不行的不行的,素不相识,怎么能受此大恩?这是三百五十六块,姑娘你数数,余下的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的,请你留个电话号码。”
清妩温柔地看着她,握住她要塞给自己钱的手,“真的不用了。”
“不行的,姑娘,谢谢你的好意,这些钱你拿着……”
清妩捧起那双再不复记忆中的柔白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面颊,她歪着脑袋,清亮的目光黑葡萄一样闪着水雾,虽然嘴边挂着笑,那笑却那么苦涩,她怔怔开口,“妈。”
很短很短的一个字音,她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灵魂在颤抖,久违了十几年的称谓,在这个凄凉静谧的夜,隔着彷徨,隔着年岁,隔着思念,她喊出了口。
妇人一顿,身体僵硬,目光有些恍惚,更多的是惊慌,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什么?姑娘,你刚才……”她终于抬起了总是习惯低垂着的脑袋,目光往清妩苍白的脸上看过来,眼睛睁大,睁大,“……阿……阿妩?”
清妩闭上眼睛,安静的神情仿佛漂流多年的纸船抵达彼岸,泪珠低落在老妇人的手心,她轻轻应着,激动得语无伦次,“唉,妈,是我,我是阿妩。”
老妇人惊愕,很快的,目光也湿润起来,“阿妩……真的是我的阿妩吗?我的阿妩……阿妩……”她忽然止了声,目光复杂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慌起来,慢慢地,她又低下了头,并且抽回了清妩握着她的手,她后退几步,微微鞠躬,礼貌而疏离,声音却含着重重的鼻音,“姑娘,谢谢你的好意,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话落,人已经转身,踉跄着快步离开。
清妩愕然地看着,傻傻的,湿透了的眼眶里全是绝望,她木然开口,“妈?……妈!为什么又是这样?妈你别走,别走好吗?”
男孩再也看不下去,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就朝着门口追过去。清妩陡然回神,哭着喊着,悲鸣在寂静的夜空中盘旋,像抹游魂,跌跌撞撞。她跟在老妇人身后,“妈!你为什么要走?你回头看看我,妈,我求求你,不要像十六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好不好?好不好啊!我求你看我一眼,我是你的阿妩啊!你的宝贝阿妩,你不认识我了吗?妈?妈!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再也不愿看我一眼?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呜呜……我只是太想你,实在太想你啊!妈,我过得不好,真的不好,我有太多太多话想要对你说,可是你又在哪里呢?我恨你……我恨你!可是……妈……阿妩想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呜呜……”
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清妩哭着喊着叫着,视野里那抹干瘦苍老的背影还是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回头,没有留恋,甚至没有停一停。
她哀嚎着,抽噎着,再也没力气,蹲在马路上,几乎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身旁的男孩沉默地站着,良久,也蹲了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也不说,只别开眼。
周围车水马龙,夜的黑并没有掩盖大马路上的繁华和喧嚣,而在这一抹黑暗的角落,和泪水作伴的某个女人,嗷嗷哭着喊着要妈妈的某个女人,她倚着孤独,与绝望背靠着背,速速地下坠。
谁会懂,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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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衍森把萧曼吟放下后匆匆赶回别墅。不知怎的,他始终无法平静,心像是被什么牵着,一抽一抽的,那种隐约的不安吊着他的右眼,时不时眨一下。
他从小信仰科学长大,许是源自于商人的劣根性,多多少少有些迷信,右眼皮跳阿跳的,惹得他烦闷不已。
停了车大力敲门,连有钥匙这回事也忘了。
吴嫂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匆匆开门,迷迷糊糊地见少爷一人独自归来,不免有些奇怪,又仔细往他身后看了看,的确没有少***影子,她才问,“少爷,她呢?”
前夫上架任你宰,都抓着红包以早泄的速度冲过来啊!完结经典《军长老公很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