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无声的笑,“汐儿,别难过,在这样的地方,谁都活得不容易,我,你,包括皇上,哼哼,谁轻松呢,”说到这儿,他一字一句,“且看谁笑到最后罢了。”
“怎么?”他这句话分明有名堂,我就有些愣。
他抚一抚我的头,取了块棉布将桌上的酸梅渍擦拭干净了,重新又给我舀了一碗,才道,“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不是吗?”
我心里这才定了一定,点头道,“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能让太后不惜对皇上发火也要赦免了她,背后必定是有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又或者说,是有什么原因在让太后妥协,这么大的事,太后都能妥协,若她执意要将我如何,只怕太后也……”
轻风至竹叶间穿过,竹叶如雨点轻敲,沙沙的响,我透过满室的艾草清香抬眸,他的眼睛黑亮如夜晚天上的寒星,让人无来由的安心,我突然觉得有了依仗,我突然就相信,便是这世上的人全都来欺负我,我也都还有他,还有他……
“咦,”银蝶被我这一提醒,顿时也回过神来,“对啊,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也去那儿?”
他俯身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汐儿,你的安危是我最悬心的事儿,只要能保你平安,便是我r日都对着她那张脸,又如何呢?”
他分明懂了我未出口的话,“汐儿,老天终究待我不薄,让我遇上了你,让我没有错过你……”
待到大家都终于平静,我便问他,“皇上前儿气冲冲从禧寿宫回来,随之就传召了你见驾,嗯,可是出了什么事么?”再读读小说阅读网
他摇头,“皇后被禁囚,那个女人早就知道了的,当初将她幽闭在静安宫,也是那女人的意思。此番突然要皇上赦免了她,定是有什么缘故的,但皇上恼怒皇后心黑手辣,不止一次的毒害他喜欢的女子,自然是不愿罢休,可那女人态度坚决,更斥责皇上忤逆她的懿旨,实在大不孝,皇上以孝治天下,这个罪名压得未免太大,如何能不恼火?他召我进宫便是为了商议此事,问如何才能既不赦了皇后,又能息了太后的怒气,而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更是首要之事。嗯,他这两天尽为这事折腾着呢。”
哪怕少个朋友,也不能多个敌人,难怪萧寒看着我的目光里,尽是担忧。
这样一想,我便觉得要赶紧把这件事通知萧寒,奈何他只能找到我,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途径才能安全的通知他。如此这般,我顿时就两难起来。
我拍开她的手,将她粉青色的裙子拉起,银蝶只好挽起月白色的水绸裤腿,只见她洁白如玉的膝盖上,果然已是青紫一片,那坚硬的鹅卵石着实厉害。
“哼,”我一甩袖子,“饶命?今儿饶了你,下次更要轻狂了,罚你两个月的月银,以后再犯,就贬你去浣衣局。”
后面的话我不再说下去,背脊上却有一股又一股的冷汗沁出。萧寒想了一想,神色也凝重起来,他道,“那女人如今对我还算有点相信的样子,既如此,我这就去禧寿宫套一套她的口风,她和皇上正在两下僵持的时候,任何一丝一毫的支撑赞同她都不会放过,而我显然是比较有力度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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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笑,“娘娘反应真是快呢,奴婢却没想到这一层。”
“她几个人?”
我顿时头皮一麻,怔怔的看着银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深宫禁严,我和萧寒的相会本就危险重重,若是让永曦宫的人对我的行踪再起了疑,那我以后再见萧寒就难上加难了。
四下里看了看,我突然就指着银蝶高声呵斥,“让你带人去剪几支花儿,你倒在这里偷闲,本宫在那林子里纳凉纳得身子都冷了还不见你,便是本宫念你是家里带进来的,平日里对你多抬举了几分,也没你这样托大的!”
萧寒摇头,“皇上也想弄明白这件事,正命韩.正着力彻查禧寿宫和静安宫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人出入?可韩.正查了三天,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皇上早朝后问起此事,还大发雷霆。”说到这儿,他握一握我的手,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即便她真是被赦,也没什么了不得,她这么多年都不得受宠,如今皇上又厌极了她,又有我护着你,便是她想把你怎么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了?”我站住脚,拧眉看她。
“是,谢娘娘,”银蝶一边抹眼泪一边起身扶我,“娘娘小心脚下。”
他自嘲的一笑,“而且,我已经看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看两眼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我想了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就点头,“嗯,你有惊无险这么些年,算是挨过来了,以后……,”以后有我陪着你,便是宫墙高如山,便是身份远如天堑,我总是,会一直在的……
而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定是七王无疑!
一进关雎宫的门,我便命屋内宫人全都退下了,并让锦儿掩了门,这才急急去拉银蝶的裙子,“你怎么样,膝盖青了罢?”
“一个人,”银蝶道。
我看着他,心里便有些歉意,“你心里必定十分厌恶她,却为了我去和她周旋,我,我很感激……”
我顿觉这里面有蹊跷。
我拧眉,“这,别是发生了什么事罢?不然,太后为什么突然要赦免皇后?太后平日里跟皇后也不亲,不是吗?”
她四下看了看,才俯身到我耳边道,“奴婢方才在这里等娘娘,被永曦宫的月芽瞧见了,她过来盘问奴婢半天呢,问奴婢好好儿的在这里做什么?奴婢心急之下找不到借口,只得说自己是想去御花园摘花儿的,却忘了带剪子,便命跟着的小宫女儿回宫取去了。她半信半不信的走了,可奴婢想着她和她主子的为人,此时这周边定是藏了她的眼目也不一定?奴婢想去找娘娘,一来不知道娘娘在哪里?二来又怕跟娘娘走岔了。正着急不知怎么办时,娘娘就回来了。娘娘,这要是让她瞧见奴婢不是在等什么小宫女儿,却是娘娘您从那竹林出来,这可怎么好?”
我大是心疼,边给她揉搓着膝盖边道,“苦了你了。”
“汐儿……”
我心里也慢慢发紧,皇后因我而被禁静安宫,之后的被囚亦是因我屋子里出现的布偶,若说之前的被禁多少是她咎由自取,那么后面的布偶则确确实实是被冤枉,新仇加上旧恨,只怕此时的我在她心中早恨过杨家姐妹千百倍了。若她被赦免回到靖宁宫,即便内宫之权依旧在杨雪手中,她亦到底是皇后,要对付我,我也是防不胜防的了。
“没,没有,娘娘放心吧,”银蝶挣扎着阻拦。
不知底细的人,便是男子也不敢从那儿经过,更别说月芽一个小小女子!
我依旧是气咻咻的样子,一步三摇的昂然回了关雎宫。zVXC。
如此这般,让我更加确定,梅林中那男子,必定就是地窖中的那一个。
“一个人?”我更是惊讶,“怎么会,她竟然不怕?”
他的喉头有了哽咽,在我耳边低低的道,“好……”
“唉,”我放下她的裤子,“是我们疏忽了,下次一定要小心,咦,那条道儿因着闹鬼,去的人极少,你在那儿自然奇怪,可她却为什么也在那儿出现呢?”
“什么?”纵是之前有千般猜想,我也料不到竟会是这件事,“为什么?”
那日梅林中,杨雪和那神秘男子相会,我就奇怪她怎么会不怕鬼?到得此时她的贴身大宫女居然敢一个人从那竹林的鹅卵石道上经过,显然更是不惧那里的鬼祟之说。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表明她们其实是知道这里面的秘密的。
他顿一顿,看向我的眼里就有了些担忧,“确实起了点变故,那个女人,她……她让皇上从静安宫释出皇后。”
银蝶先一愣,随即会意,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那鹅卵石上,战战兢兢的道,“奴婢该死,娘娘息怒,娘娘饶命啊。”
和萧寒分别后,我回到下面的鹅卵石道上,却见银蝶的神色无比紧张焦急,一见我就急奔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好了。”一取棉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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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进他的怀里,心里柔软得仿佛溢出蜜来,“阿寒……”
……
我伏进他的怀里,久久沉默后,才道,“阿寒,你要记住,这世上除了先帝爷,除了琴姑姑,还有我是你最亲的人,嗯,你和我,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一辈子都不变,好吗?”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萧寒,让他对敬王加以提防呢?
我在心里犹豫着。
关于这件事,我其实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让皇帝知道,不管那个男子是不是敬王,有人要对他的龙椅不利是真的,若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不加阻止,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其后果不堪设想。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身为萧敬的妃子,我云家做的是萧敬的臣下,一旦这个人得了手赢了萧敬坐上龙椅,那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和家人亦绝对是要首当其冲,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