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云彻这段时间很烦躁,恨不得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通通抛开来个眼不见为干净,只身回到那个现在正需要他安慰的小女人身边。舒虺璩丣
望着眼前躺在床上一脸病态的潇老夫人,他修长的手指关节握了又握,紧了又紧,都给握得发白。
自从一个月前他回来跟老夫人人提出要迎娶安宛婷过门,硬是将这个铁铮铮的老当家气得卧病在床,一连躺就是一个多月。
而这个月中,钱戴娇索性不回钱府去了,直接住在潇府中,每天准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这让他心情更加的沉闷烦躁。
然,在他走神的当会儿,一声带着微喘的喝声响起“彻儿,祖母说的你到底听到没有?”
床上,潇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的长孙,脸上满是失望。
她以为自己这个月故意装成病.入.膏.肓的样子,将长孙强留在府中,为了就是不让他去找那个安家丫头,而让他在家多陪陪人家钱家小姐。
他倒好,每次只要钱家小姐在这里就走神,愣是理都不理一下人家的感受,这让她很挫败。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她现在就想收回之前跟他所说的一年之约,让潇家早点与钱家成为亲家。
毕竟她的身体不经熬啊!
想到自己的岁数问题,今年都已经七十高龄了,潇家那么多的产业还未正式交到长孙手中打理,而且还有府中那些几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妾媳们,那副恨不得她早死的模样,她心就急得不行。
所以,她首次违规了当初的约定,就是想潇云彻早些与钱家小姐多相处,然后再过一个月,让二人风光完婚,也算是给潇家以后找了个靠山。
至于那个安家小丫头她自有定夺,大不了给她安排些钱,让她离开阳安城即可。
想到这,她的目光就精炯一片,哪里还有病态的颜色。
她望着潇云彻再次说道“彻儿,别怪祖母狠心,祖母真老了,以后整个潇府还得靠你支撑起片天呢。”
想着那些手脚用量过度的妾媳们,她心中就无力的叹息,也不知是叹自己儿子给自己留下个烂摊子收拾,还是叹儿子的处处留情。
潇云彻目光微闪,瞬间又回复一片清淡,淡淡的眸她一眼,道“请祖母安心休养,别的事等你好后再说。”说完意有所指的眸向坐在床沿边的钱戴娇一眼。
他没再与潇老夫人争,毕竟再怎么争两人还是祖孙关系,犯不着给外人看了笑话去。
钱戴娇是个聪明人,岂有听不懂的意思,当下白希的脸儿很是尴尬委屈,心中却恨得痒痒的。听潇云彻的口气,像是要拿她这个堂堂的钱家嫡出大小姐,而且还是潇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当成个外人?
怎能不让她生气。
不过她很快收起那份尴尬,万分委屈的站起朝床上老夫人行上一礼,娇娇弱弱的道“祖母,是娇儿不好,娇儿不应该来找潇大哥的。”说完举起手中帕子,装模作样的往眼睛里擦,看得潇云彻心中冷嗤
云云安他修。不过他也没哼声,面木表情的冷眼盯着她瞧,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钱戴娇原本想将他气一气,然后让他跟她吵上两句,只要吵上两句她就有机会在潇老夫人跟前再添两把火,到时还怕他不乖乖就就范?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人家潇云彻鸟都不鸟回她一言,而且还用那冷得吓人的眼神盯着她,让她心中无由的一阵发怵。
但她一想到派出去的人回报,说那个乡下贱丫头家发生火灾,而她本人已经变成哑巴的事情,心中就一阵得意窃喜。
就算他再怎么喜欢,潇老太太也不可能让他娶个哑巴回来当潇府女主人!她兴灾乐的想到。
潇老夫人虽谈不上很喜欢钱戴娇,但还算比较中和吧,毕竟她的本意只是她身后的钱家,和那位在宫中当娘娘的姑姑而已。
现在听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对她诉委屈,她的心还是生出丝心疼,心想这毕竟是自己挑选的孙媳妇。
她叹口气,拉上钱戴娇的手道“娇儿别自责,是祖母让你住进潇府的,你潇大哥他不敢有意见。”
说完她又对上潇云彻,语气有丝哀求的意味,却更多的命令式“彻儿,带娇儿出去走走解解闷。”
潇云彻听她又让自己带这女人出去逛时,目光禁不住往下一沉,要不是这个月她一直命令他带钱戴娇出去的话,他能没机会去找安宛婷么?
一想到那个柔弱的小女子可能因为家.园被毁,而举手无助的模样,他的心就一阵柔软与抽疼,他口气生硬的回道“请祖母休息,孙儿还有其它事情要忙,告退…。”说完眼睛看都不看钱戴娇一眼,只当她空气,走了
气得钱戴娇这次再也矜持不了,忘了地方气恼的大声嚷道“潇云彻你给我站住,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语毕后看到潇云彻似讥非讽的眼神时,她突然醒悟,一脸惨白的扭过头去,对上潇老夫人震惊的双眸“潇…?潇老夫人?他…?我…?”她讪讪的笑着解释,用手指着自己,又指指潇云彻,却发现他早没了踪影。
“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潇老夫人微闭着双眼不接她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有些不能接受,之前还是一副温柔贤淑的钱家大小姐,怎么一转眼就变得泼妇似的?这个问题她真得好琢磨琢磨才行
钱戴娇本有心想要解释一番她是气急才会这样,可当接触到潇老夫人有些淡漠的眼神时,她心中的恼意顿生,觉得潇老夫人太不给她面子。
但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瞬间又变回一个柔弱类型的女人,拂拂身浅笑道“那娇儿就先行告退,还请祖母多多休息。”说完扭身离开。11fev。
就在她前脚离开,床上的潇老夫人后脚眸子就睁开,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精光一片…
她突然从床上爬起,那敏捷的动作连年轻小伙看了估计都要自叹不如。
只见她老态龙钟的大声吆喝“来人,准备软轿,出府…”
安宛婷坐在房里,手捏着一支自己做的炭笔,面前是一张呈灰白的纸张,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面上,却迟迟未下笔
其实不是她不敢下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写,而且她此时的心情特别的繁杂与疼痛。
这一笔下去,就代表着她与潇云彻的关系,就真的彻底不复存在。
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到笔要下手时,却什么都写不出来。她想写什么?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写。
可又很想写,将自己的这段日子理出来的心情写上去,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烤货居,而且这自助餐厅,她也不准备开了
就算开,她也不想再用这店铺来开。因为这店铺是属于潇家产业,而她现在也只是个租客。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的脑门特别疼,呈一片空白。
记得那场火灾后她醒过来时,春婶就曾说过她不但嗓子吸进大量的浓烟,而且脑门还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所以她现在只要过度用脑,脑子就无比疼痛。她将炭笔放下,心中忧郁的叹气…
像现在脑袋疼的症状,她自然估计自己那是脑震荡了。但一想到现在这烤货居里,除了一个店铺和几个还要开工资的员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存银没了,家没了,爱情也没了…她能不叹气吗?
放下手中的笔,她缓缓走到窗户边上,看着下面车人如龙的街道,心中的苦涩更加深厚。
扭身又回到桌子前坐下,手中的炭笔开始坚定的落下…待她写完时,一张纸竟然满满都是小偕字,清秀而充满忧郁…
将手中纸张对折装进一个袋子里,接着她又拿出一张纸张,快速的写了些什么,而后将最后写的直接捏在手中,拉开房门走出去。
这个月的烤货居,生意不知为何越加落下,明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可大堂上却无几个人在用餐,看得她又是了阵心烦意乱。
来到收银台,春婶坐在那里打盹,看到她下来,脸上立即堆满笑容“婷丫头下来啦?身体好些了没?”
望着春婶关切的脸颊,安宛婷心中一暖,浅浅的笑笑,点头。15174805
春婶也跟着一笑,拉过她的手坐在最里边,手跟着覆上她脑勺后面一缕被烧焦的头发上,满脸心疼与叹息“唉…”
安宛婷这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表情,只是浅浅一笑,任由她去了
她本身对这头发就不太关注,在现代的她还是短头发的呢,所以现在这一点被烧的头发真不算什么。再说头发被烧还能再长出来,人被烧,那才叫人间惨剧。
她拍拍春婶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让她放心。然后欲言又止的比划着,递出手中的那张纸。
春婶一怔,“这什么?”
安宛婷示意她接过去看,春婶接了过来,唤来田桃过来念,毕竟田桃是跟在安宛婷身旁的,学的字要比她懂得多。
田桃接过纸随便的扫了一遍,面色为难的看一眼安宛婷“小姐,你真要这么做?”
安宛婷点头。
春婶纳闷,这主仆二人还打上哑迷了啊。她急道“桃丫头,快念你家小姐写什么了,快要急死我了都。”
田桃依然一副为难的模样,很不想开这个口。可却碰到安宛婷命令式的目光下,她叹口气,对着春婶说道“春婶,你将他们几个叫过来吧。”
“叫他们干嘛啊?”春婶更不解了,这安宛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不过她依言的过去叫人去了。
她一走,田桃立即挤到安宛婷跟前,一脸心疼的说道“小姐,你真的要将烤货居转让?将他们都解散啊?”
安宛婷无波的目光对上她急切的眼眸,嘴唇轻轻的扯开,唇语坚定的道“是的!”
田桃一看,心中的酸楚更浓,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个不停。她好心疼安宛婷的镇定,她的若无其事。她知道,其实自家小姐心里是很苦的,只是她不能说罢了。
她害怕自己的哭声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用手捂着嘴轻声哭泣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往她眼角上擦来,她抬头对上安宛婷淡淡的关切目光,那目光中好似在说,别哭…
她急忙扭头,看到春婶带着柳家兄弟几人正往这边走来,急忙伸出袖子往眼眶上用力的擦,然后站到安宛婷身后去。
春婶几人很快走到,看到她双眼红通通的,安宛婷又是淡淡看不出情绪,几个心中都有种不安感。
待他们都来到身旁,安宛婷朝他们一笑,用手扯了扯身后的田桃衣角,示意她开始念纸张上的字。
田桃没办法,知道这是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顺从的安宛婷吩咐摊开纸张,大声念道“介于烤货居这两个月来的收入情况,以下做出此决定…”省略千字。
待田桃读完最后一个字时,春婶与柳家兄弟瞪大着瞳孔,怎么也想不通不到他们竟然被东家解散了…而且解散的还有烤货居的自助餐厅…!
顿时,几人炸开了锅,但他们不是为自己失去工作炸,而是担心安宛婷姐弟几个以后的生活而炸。
柳大壮,这个一直以来憨厚有加的农家汉子,平常沉默寡言的他,今天却是第一个抢先开口说话的人“安东家,你的大恩,我们都记在心里,但现在正是你有难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的离开呢?”
何桂花接口道“是啊,你不要将自助餐厅关门,如果你担心没人手,放心,我们不收你的月钱,免费来帮你干活…”
她的话引来其他的人共鸣,金巧儿道“是啊,是啊,就别关门了,就算现在生意不好,那也是个进项啊。再说咱们还可以多想其他的新鲜吃食来吸引客人的。”
就连春婶也是一脸不舍的道“婷丫头,他们都说得对,我们就算不要工钱,也会替你们姐弟几个将这餐厅撑起来的,相信我们…”
安宛婷眼中带泪,很是感动。试想,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依然还有这么多人在不求回报的情况下支持你,关心你,怎能不感动呢?
但她明白,自助餐厅再这样拖下去,只会拖累他们。他们现在正值壮年,想要在城里找工作,那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而且工钱也不一定就比她这里少。
再说她现在一点弄新吃食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管理好那边的烤货居就行。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起码不拖累他们
她摇摇头,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默默的拉开装银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今天的收入,大致的清点了下,然后朝田桃点点头。
田桃明白,安宛婷在纸张最后,讲明让她将这些银钱交到几人手中。
她走到那堆铜板子前,一个个的分好,然后一份份依次分到几人手中,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最后,田桃又说道“小姐说,因为这两个月的收入不好,所以分红可能会少些,还请各位兄嫂们别见怪。”
一席话将几人说得眼圈直红,泪水啪啪的往下掉。
春婶看着大家眼泪汪汪的样子,突的从安大海手中拿过那些工钱,啪一声放在柜台上,坚决的说道“婷丫头,这些钱我们不能收,这个月还没到月底,岂能活没干完就收钱的呢?”
柳大壮夫妇与柳二壮,还有金巧儿和本就不想拿这些钱,神情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还给她,这会儿见春婶带头了,那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将手中的铜板子放回柜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对,我们也不要…”
一群人想到安宛婷平常给的就不少,还时常请他们去家里吃饭,那菜式就如过年时还要丰盛,试问他们怎能做到这般忘恩负义呢。
自然不行!
安宛婷盯着柜台上的那堆铜钱,又看看眼前这几个比她大的人,眼泪早就无声无息的流下,落在柜台上,啪哒哒的声音敲打在众人心中,一阵苦涩。
她缓缓站起,扯着脖子想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田桃快速的制止“小姐,大夫说过你不能说话的,不然对嗓子不好。”
众人也知道她的情况,急忙阻止。
安宛婷没办法,只好缓缓弯腰朝众人鞠躬,行上个她这辈子最大的礼,这让一群人受宠弱惊的连连将她扶起,一同飙起眼泪…
而那几个正在吃饭的食客本就是烤货居的老主顾,见这些个人齐齐落泪,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春婶将情况一说,这些个客人也是个个错愕万分,纷纷摇头说自助烤肉不开,实在是他们这些人的损失。
一想到以后都有可能吃不到烤货居的东西,这些个客人纷纷保证,说这最后的几天里,定会多帮拉些客人过来吃饭捧场的,算是大家相识一场。
这又让烤货居若干人员激动了一场,特别是安宛婷本人。
她没想过自己的烤货居竟然还有意志力这么强的粉丝,真不知道该安慰还是难过,毕竟她已经想好要将这自助餐厅关门了
几名食客见她意志坚强,也不再相劝,纷纷说了几句好话后走了。
而春婶他们几个人,也在安宛婷沉默中的坚持下,终于含着泪水收下那些铜钱。
工钱拿了他们要去干活,却被安宛婷及时出声制止。她用手语说道“各位兄嫂们请回吧,今天放你们半天假,都好好回去休息。”她的意思其他几个看不懂,但田桃与春婶看懂了。于是将她的意思跟他们一说,愣是将这几个人说得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流得哗啦啦…
安宛婷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来干多几天时间,到月底自助餐厅才正式关门。
而众人的情绪因自助餐厅要关本就不高,现在又有这种休息的好事给他们,怎能不又一阵感激?拗不过她,几人只好挥别安家姐弟几个,依依不舍的返回村中去了。
在安宛婷醒过来后,就曾去看过她家的房子,望着被烧得一干二净的茅草坯房,她知道自己姐弟几个在安家村,已无她们的立脚之处。
所以,在春婶一行人走后不久,姐弟三个与田桃一起将店门关上,只留一条可以进出的缝,然后安宛婷就用手语跟田桃说,她去趟老烤货居,等会儿就回来。
田桃点点头,于是带着安诚与安欣进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饭菜。
由于这个月来安宛婷情绪一直不高,也没怎么动手干活,更没啥胃口吃饭,且大夫也说了她的嗓子也不能吃硬东西。
所以田桃一个人将家务活全包了,还经常偷偷吩咐安诚兄妹俩尽量别去惹她伤心。
这不,现在要进厨房准备晚饭,田桃难免又要对兄妹二人仔细叮嘱一番,听得兄妹二人连连点头。
而这边刚出了自助餐厅的安宛婷,望着烈日高照的天空,和怕晒却依然顶着烈日出来走动的行人,心中仿佛有事隔三秋的错觉
她已经足足一个月未踏出自助餐厅大门一步呢。
路边两旁的店铺老板几乎都认识她,见她走过都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待她走过后,这些人就聚集在一起,看着她的背影纷纷摇头叹息。
安宛婷很快来到老烤货居,进去后眼神充满眷恋的看了许久,终于用手势比划着她的来意,又将这边的几人,整得哭得漆哩哗啦的。
最后,烤货居也关了门,刘娘子与黑牛夫妇俩走后,安秀娣和袁天霸却不想离开,于是跟着安宛婷一起回到自助餐这边。
这还没走到门口,老远就瞧见一顶罗布软轿出现在她们视野里,周围还有一群人在对着轿子指指点点
安宛婷大惊,她可一直没忘刘寡妇和田狗蛋的死,还有潇云彻的那个未婚妻钱戴娇,和那个神秘的美人东家。
她急忙小跑过去,安秀娣与袁天霸不解,也急忙跟着跑过去…
门大开着,店里空荡荡的,但能听到一个老态带着不悦的女声自厨房传出,三人急忙往厨房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