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分明地看到顾雍在那长矛之下的死状,满脸惊恐与害怕,渐渐地,那张苍老的脸上没有了血色。舒骺豞匫
子凝只觉得胸口一闷,脑中莫名地闪现出往昔一个个画面:
8岁,父亲第一次把她带到顾雍面前,“以后这就是你师父了。”
“郡主天生聪颖,老夫一定悉心教导。”顾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
12岁,她决绝的对顾雍说:“师傅,我不要学文了。我要习武!”还记得那时顾雍一脸诧异和颤抖的声音:“可……可为师不会武啊!”原以为他会阻止自己,没想到他竟担心这个。
14岁,父亲去世,她独自一人抽泣,顾雍没有说一句话,陪她哭了一日。“没有安慰,便是最好的安慰。”这,是他教的。
16岁,顾雍对正在园中舞剑的她大叫:“我的小祖宗,你快消停些吧。别练剑了,方才张愠张大人的宝贝孙子来和主公告状,说你打伤了他。这吴会的公子可都要做你的剑下魂了。”
“谁叫他出言不逊,说什么女子比不过男儿的!师傅你说,该不该打!”
“是是是,该打,该打!”顾雍一脸宠溺。
17岁“子殷你已及笄年了,别整日舞刀弄枪了,为师替你中了个好人家,他是……”
“师傅你再说,我就把你的胡子割下来!”
19岁,如今,师傅竟死在他的面前,他脸上的惶恐久久无法抹去。
“孙权!”念碧歇斯底里的叫声让子凝回神,“你不是答应我,绝不杀我爹妈?”念碧额上的青筋已跳出,满脸通红。
“是你太蠢!”孙权的声音没有意思怜悯,拂袖坐于高高的君椅上,一脸坦然。
念碧踉踉跄跄地跑到殿中央,头发散乱,大声道:“你忘了,我是怎么帮你的吗?你知不知道有人让我接近你,从你身上获取战报,可就算她威胁我我也没有透露半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
“我并没有逼你!”孙权竟拿起一壶酒,慢慢地啜饮了起来,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念碧似乎是疯了,开始大声吼叫,忽然,她冲到了子凝面前,捏起子凝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放手!”子凝道。眼前这个女人是疯了。
忽然念碧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要刺向子凝,一边还大声哗道:“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爹,刘忆寒说是你告发我爹的,对不对,是你!”
念碧正要刺来,一道剑光闪过,剑很快。立即将念碧手中的凶器打下。
子凝抬头。双目对上陆逊的眼。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安定。
刘忆寒,又是刘忆寒。她竟然告诉念碧这一切都是子凝所为,她要离间他们!
“孙权,没想到你的妹妹和你一样冷血无情。我爹得可是她的老师。”念碧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哈哈,孙子殷,你以为你借孙权的手杀了我爹,你以前和我爹做过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子凝一惊,自己和顾雍做了什么?!念碧怎么会这么说?
“怎么,装傻?”念碧衣衫不整,但神色却极为骄傲,“让我告诉大家。你,孙子殷曾帮助我爹和曹操通信,而且有很多信还是出于你的笔下!”
“这……”顿时群臣一片议论。
这时,陆逊忽然来到念碧面前。剑未出鞘,却已渗满寒意:“你若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念碧的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哈哈,杀我,你敢吗?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孙权的孩子!”
众人再次陷入一阵议论。
子凝站于原地不得动弹,只是苦笑,呵,顾念碧真的是愚笨之极,像孙权这样一个冷血的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完全是在利用她,又怎么会来怜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呢?要孩子,他殿中哪一个美姬不可为他生,又何必一定要你顾念碧的呢!这个女人,同时被孙权和刘忆寒掌控着,自己却浑然不知,竟蠢到作垂死挣扎时还要将子凝一同拉上,方才那番话,定是刘忆寒教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孙权和江东群臣不信任子凝。
可惜,刘忆寒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该让一个垂死之人说这番话,因为孙权对顾念碧厌恶至极,又怎么会信她的话。
“孩子?”孙权略一停顿,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我们的孩子?”
念碧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欣喜若狂:“对,是我们的孩子!”
这个痴情的女子,至此仍以为孙权对她是真心的。
“一个至蠢的人,和一个冷血的人生出的孩子,”酒杯慢慢靠近唇,“你说,留着又有何用?”
念碧听闻,痴了片刻后,疯子一般冲上台阶,来到孙权面前,问:“你是说,你不要我们的孩子?”
孙权仍然静静地喝着酒,不语。
子凝眉皱了起来,她担心,念碧离孙权那么近,若是说了什么重话,后果……
这时,陆逊轻轻地在子凝耳边道:“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子凝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陆逊站于她的身侧,仿佛就是一个屏障,任何伤害也无法入侵。
“仲谋,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我……我可以把他拿掉!”念碧的话语中仍有那么一丝希望,“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念碧的眼神中有一丝乞求,是一种绝望的乞求。她的目光对上孙权的紫目的那一刹那,她后悔了!这样的乞求只会让孙权更加厌恶她。
念碧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仲谋,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消一消对顾家的气?”
孙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许。”
子凝望了一眼陆逊,低声道:“顾念碧她要做什么?”
陆逊没有回答子凝的话,只是淡淡地说:“管好你自己。”
念碧的声音很弱很弱,眼角有一丝期盼:“那若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又是一样的问题……
孙权依旧平静,但这平静的声线正是压垮念碧的最后一根稻草:“伤心?帝王是没有心的。”
念碧忽然大笑起来,几乎是旋转着身子来到台下,大声道:“哈哈!那好,仲谋,我就依你,我和孩子在地下等你!”
子凝惊呼:“不要!”
一身红衣,击撞于同色的朱色的木柱上,斑斑血迹染红了朱红的柱子,血已慢慢渗入柱内,二者仿佛融为一体。红衣倒下,身体逐渐冷却,嘴角仍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子凝分明看到,那安然坐于君椅上的君王,在红衣倒地的那一刹那,眉心似乎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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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凉,已是阳春的江东仍有阵阵寒意,这股寒意似乎要将人吞噬,容不得片刻的温存。
刚才还是歌舞开乎,现在却已是曲终人散。
血戮后的孙府有一种不同往日的寂静,在这样的乱世,安宁似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多希望有一日能安宁下来,子凝的身子缩了缩,心中思量着,面朝月色,神色莫名。
“更深露重,在这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责备,似乎永远是命令般的口吻。14063239
子凝的脸上已是无法再表示出任何表情,心也是凉了一半:“让风吹吹,清醒些。”
陆逊来到子凝身旁,站定,目光望向子凝的侧脸,她,似乎是要将悲伤藏在最心底。
“有些事,清醒地看未必是好事。”陆逊乎淡地道。
侧过脸,苦涩地一笑:“呵,没错,就像顾家的事。”
陆逊没有继续开口,神色有些漠然,良久……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伯言?”再一次这般称呼他,仿佛是将信任全部交给了他,心底不再有一丝戒备。
陆逊没有记者安慰,只是淡淡地道:“在这乱世之中,孰是孰非本就没有意义。”
“可若我早些告诉师傅,让他有所准备,他就不会……”子凝的胸口一阵苦涩,极力克制泪水。
“不会?不会怎样?“陆逊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动,”就算你告诉了他,他也未必信你。“
子凝的目光一直不离陆逊,眼前的人,竟冷静至此,是该说他无情,还是该说他忠心?
“你同刘忆寒熟识多久了?“子凝小心试问陆逊。
陆逊的反应出乎意料,仍旧十分淡定:“见过几面而已。”
“我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她设的局,她才是这盘棋的掌控者。我们,包括我二哥,都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子凝略微蹙眉,神色复杂,“而她的最终对手,却是我”
陆逊平静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道:“就这般确认?”
“嗯”子凝点头,“可我不明白的是,她,到底是谁?”
语气中有一丝迫急之感,陆逊的神色没有一丝起伏,反而是极为平静地道:“以你的聪颖,怕是早想到了,又何来问我?”
子凝的心一沉,果然是她……
“夏侯墨夷!”子凝念着四个字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初救她时,无非觉得她只是个弱女子,虽知她有些心计,可绝没想到她用心却如此狠毒,竟能将江东的运势玩弄于股掌之中!
“也许有一个对手也未必是坏事。”专属于陆逊的平淡声线响起。
苦笑:“呵,若对手太强,那可是自找苦吃。”
“你从来不惧怕任何对手。”陆逊如是道。
子凝的心一紧,一种,莫名之感涌上心头,正如当日在雪地中的那一刹心悸:“伯言似乎很了解我?”
“你并没有伪装,我无须深究就可了解你。”
是呵,在他面前,似乎可以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完全撕去虚伪的装束,永远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醉酒的样子,与敌相执的样子,雪地落魄的样子,还有如今无主的样子,一览无余……也许,是因为他和那个人太像了。在诸葛均面前,子凝也是最坦诚的,该打就打,绝不忍气。这些,是在孔明身边无法做到的,在孔明之侧,永远只能展现最美好的一面。
“我想,我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忘记今夜,原谅今夜的自己。”子凝的忽然开口与其说是在同陆逊讲话大不如说是喃喃自语。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陆逊似乎有些怒意,一番话下来,竟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让我情何以堪?”子凝的心百感交集。顾雍这件事,仍挥之不去。
“顾雍的死是夏侯墨夷造成的,你不必自责。”语气中竟有一丝关怀。
“可夏侯墨夷最终目的是我!”子凝的语气有些冲,“她借二哥的手杀了顾雍,就是为了让二哥怀疑我也有通敌的嫌疑,从而离间我们,师傅是为我枉死的!”
坚实的手臂忽然轻轻抚上子凝的双肩,一种莫名的舒适感遍布全身,立即放松下来。
“你看待事情,一定要那么透吗?”深邃的眸子竟有一丝玩趣的意味,“你不去做幕僚谋士,真是太可惜了!”
子凝对上陆逊的眼,不知是喜是忧,他竟然调侃自己!
刚欲开口说话,脑中浮现出昔日与诸葛均相执的画面,若此刻眼前的人不叫陆逊,那子凝真当心甘情愿地和他一直吵下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不好啦,郡主,不好啦!”
回头一看,是青巧。
青巧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神色极为慌张,似是刚刚受了什么惊吓。
“青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子凝忙问。
“不好了,郡主!念遥她……她……“青巧上气不接下气。
子凝猛地一惊,忙拉着青巧的臂道:“念遥她怎么啦?”很害怕青巧的回答。
“她……她被士兵带走了。”青巧有些着急,“他们说,说念遥是顾家的人,必须处刑,一个也不放过!”
早该想到了,夏侯墨夷竟然利用念遥妄图来伤害自己!
“念遥现在在哪?快带我去!”子凝沉下心来,问青巧。
“已被押去了前殿。”青巧仍是很着急。
子凝方欲离开,便听得陆逊不急不慢地道:“她是以念遥为诱饵在引你上钩。”
回头,目光交织。“那我该怎么办?不去救念遥吗?”子凝眉目紧锁。她做不到这般无情。
陆逊的冷静超出了子凝的想象:“若你信我,就由我来解决。”
一愣,眼睛眯了一下,没有怀疑,只是有些迟疑,信他?自己同他相识还不足一月。不信他,却不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容不得犹豫了,轻点头:“我信你。”
前殿的舞宴已经散尽,却仍旧是灯火通明。
华殿上,这位江东的君者一直缄默着,紫色的双瞳折射出一种可怕的东西,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再次踏入前殿,血腥味仍旧十分刺鼻,和殿中烈酒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十分呛人。
子凝一直跟在陆逊身后,陆逊面对孙权只是简单行了一个君臣之礼,便不顾群臣议论道:“主公,今日杀戮太多,不知主公将如何处置这个丫鬟。”
子凝向跪在地上的念遥望去,她的发丝完全垂落,衣衫也极为破烂,而她的脸上已是泪痕满满。
念遥无辜的眼神一直望着子凝,却一直紧紧呡着双唇,不发一言,子凝叶落下了泪,面对念遥,开始不知所措。她的心现在一定很痛很痛,刚刚才尝到了有亲人的温暖,却又再一次面临生离死别。
君椅上的孙权冷漠地道:“顾家的人,一个不留。”
帝王的话往往都是这样,话语极少,却有一种逼迫的威势。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主公何必在意。”陆逊道。
孙权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满眼泪痕的念遥,才缓缓开口:“呵,伯言,你难道是想为一个丫鬟求情?”
子凝为陆逊捏了一把冷汗,孙权的冷笑不是一个好兆头。
“臣不敢。”陆逊又做了一个揖,“臣只是认为顾雍都已经死了,留她一个顾念遥也没有什么威胁。况且她本是孙府的下人,自小受孙府食禄,定不会有异心。”
阶上的孙权目光有些异样,始终停留在念遥身上,念遥胆怯的低着头。忽然,孙权开口:“你认为呢?子殷?”
子凝猛地抬头,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着实吃了一惊,看了一眼陆逊,陆逊依旧平静,开口道:“念遥是我的丫鬟,自幼同我一起长大,与顾家人也没有什么接触,还请二哥放过念遥。”
子凝“扑”的一声突然跪下,两颊还有湿润的泪痕。念遥忙哭着来到子凝身边道:“郡主,快起来,郡主,您……您是千金之躯,为了念遥不值得。”念遥泪水澎湃。
“郡主!”念遥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位于君椅上的孙权把玩着手中的金樽,虽面无怒色,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忽然,人群中有人出列:“主公,依老臣认为,顾念遥几人已经是顾家宗室之人,那就理应受罚。不能因为他是郡主的婢女而徇私匿罪,否则怎立我东吴君威?”x0ur。
子凝的心一沉,说话之人竟是老臣陆绩、孙权一向对陆绩敬重有加,如今陆绩开口,那念遥……
正踌躇,忽然身旁的陆逊开口,神色坦荡至极,仿若胸有成竹:“陆大人所言甚是。但依臣之言,若杀了这个婢女,不久之后传到东吴百万军士耳中,又或者传到刘备军营中,将士们定当认为主公已经杀了顾雍一家,又不顾郡主之面杀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军心必摇。”
孙权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开口,手中的金樽折射出耀眼之光,令人眩目。
陆绩咄咄逼人,话语尽露锋芒:“伯言此言差矣。主公下令杀一个婢女又怎会传到刘军帐中。再者说,以刑树君威自古以来都是治国之本。况且这只是区区一个婢女,伯言如此上心,是否……”陆绩的眼角有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似是挑弄。
“陆大人言重了。逊是郡主之友,一面是怕郡主因为此事伤神;另一方面也是防止主公因怒而滥刑。”陆逊神色清明,不见一丝波澜。
孙权的神情依旧如是,问陆逊:“伯言,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陆逊将目光望向子凝,子凝嘴角的含笑仍淡淡地挂着。陆逊见子凝如此坦荡,便道:“依臣看来,不如先将顾念遥押入禁室,待战争结束之后再彻查也不迟。”
“那陆大人,你的意思呢?”孙权转而问陆绩。
陆绩也是见好就收,道:“老臣没有异议。“
“那好,来人,将顾念遥押入禁室,不准重责。”孙权忽而放下金樽。
念遥被士兵带了下去,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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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过后,宴会照旧举行,孙权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仿佛这一切血腥与他无关。
晚宴一直延续到了子时,夜很深,曲终人亦散。
子凝和以蕊一同走出殿门,以蕊一直吵着今晚要同子凝睡,“姑姑,今晚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以蕊水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子凝,话语却极为小心,生怕子凝拒绝。
子凝一愣,这丫头,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呃?为什么?”子凝不解的问以蕊。
以蕊笑了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呵,没什么。只是……只是想问你些事。”
子凝忽然想起了方才在宴席上以蕊问她的那些话,竟“扑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以蕊故作生气状。
“呵呵,你要问的,是不是关于陆将军的事啊?”子凝故意扬高了声调,将脸凑到以蕊面前,笑哈哈地道。
谁知这一问竟让以蕊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忙转过身去,模了模滚烫的脸,道:“没……没有。”
“是吗?”子凝又笑了,来到以蕊面前,继续道:“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他?”
“问什么?”以蕊有些尴尬,眼神一直闪躲。
“当然是问陆将军有没有心仪之人了!”子凝故意调侃她。
以蕊急的竟踱气了步来:“姑姑,你取笑我。”
“再不然,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啊。”子凝含笑道。
“自己问?怎么问?”以蕊的语气中有些欣喜。
子凝笑的更欢了,将手指了指以蕊的背后,笑道:“喏,他就在你身后。”
以蕊一听,猛地转过身去,对上陆逊没有丝毫波澜的双眸,两片红晕又爬上了双颊。
子凝见以蕊的样子好笑,便道:“怎么了,不说话了?”
以蕊一听,脸涨得更红了,即使是在深夜下也很清晰。
“伯言,这是我的侄女,孙以蕊”子凝含笑,用手指戳了戳呆住的以蕊,以蕊这才反应过来:“呃……陆将军。”
陆逊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浅笑,道:“侄女?”神色有些不解。
“以蕊已经十五了。”子凝看了一眼头低的下下的以蕊,又觉得有趣,“他是我大哥的孩子,自然是我的侄女。”
陆逊会意的笑了笑,转而望向以蕊,问:“你,怎么啦?”
以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竟是这般滚烫,失态的笑了笑,道:“呃……没事,太……太热了。”
子凝再一次失笑,这明明是初春,余寒未尽,她却说热。
“那个,姑姑,陆将军”以蕊接着道,“我……我回房了。”
以蕊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福了一个礼,便急欲离开。转身时竟还踩住了裙摆,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子凝吟吟含笑,转眼望向陆逊,他竟也是满脸笑意。
“陆将军找我有事吗?”子凝含笑问陆逊。方才还多亏了他帮忙。“那打算怎样就她?”伯言问道,有些许担忧之色。
子凝笑道:“既然夏侯墨夷希望我这么做,我何不顺水推舟呢?”
陆逊的眉宇微微皱在了一起:“你不打算救她?”
子凝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知我者,伯言也!”语气有些调皮。
“不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动念遥,所以,我需要伯言你助我。”子凝道。
陆逊没有说话,反而是静静的转身,良久,才开口:“她现在关在何处?”
子凝略一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后苑禁室。”
“救下她后,该把她安置在何处?”陆逊问,眼神平静。
子凝望向陆逊,道:“你认为何处为佳?”
陆逊低了低头,似是沉思,如今念遥是孙权下令关押的,孙权这么做,无非是想杀鸡儆猴,让江东那些蠢蠢欲动之人都看到顾家的下场,所以,念遥的安身之处尤为重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陆逊平淡的道,话语中却隐含着一丝担忧。虽说孙权并未称王,可江东占地巨大,要逃跑,怕是不能了。
子凝软软地一笑,目光皎皎:“可是有一个地方,二哥他绝对找不到!”
“沽名山庄?”陆逊英俊的眉宇似是蹙了一下,随即抚平。
子凝的心还是沉了一下,又被他知了……点了点头,不语。
“沽名山庄的确不在主公的控制之下。”陆逊道:“可你就这般确定,张臣会帮你?”
把子没苍。子凝依旧是淡淡地扬了一下唇:“他也许不会帮我,但他一定会帮伯言你!”
陆逊竟浅笑了起来,有些嘲弄,却没有任何鄙夷的色彩。
“笑什么?”子凝不解的问。
“呵呵,原来你早就打听好了我同远臣的关系,看来我是小觑了你。”陆逊的语气有些不羁,这和平日一本正经的他有天壤之别,倒是同那人有些相似。
子凝正欲开口,青巧便小跑过来福了福身子道:“郡主,张臣张公子请您去一趟。”
“这么晚了?”子凝和陆逊面面相觑。
“定是曹营的消息到了。”陆逊对子凝道。
“嗯。”子凝蹙眉,点头,“青巧,来人可说了让我去那里会面么?”
“呃……”青巧面露难色,脸上有些泛红,“呃,是在‘天下倾城’。”
也难怪青巧,若是良家女孩儿听得这名字,定会觉得羞愧难堪,也难为青巧了。
子凝看了眼一旁的陆逊,道:“我先去‘天下倾城’过会子你带念遥来‘天下倾城’和我会合。你需要多长时间?”
如若太长时间,恐会遭人察觉。
“两柱香。”陆逊又回到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模样更加符合他将军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子凝却更为喜欢他那毫无忌惮浅笑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这样的陆逊更像他……
“那好。”子凝轻颔首,正欲离开,背后的男生声让他的身子一紧:“一路当心。”
子凝心中一股暖流涌起,记得上次他这样说,是去曹营之时。缓缓回头,道:“你也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