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在即,黎州城内,官兵与百姓皆做好准备,共御外敌。
城墙之上,慕容诀对着正拿望远镜眺望的慕容景德说道,“爹,此次未央来势凶猛,已囤积三十万大军于晋州,而我们只有十万将士驻守,黎州只怕难以保住啊。”
慕容景德又如何不知,但先帝派他驻守黎州已经长达三十载,这黎州就是他的家,也是擎苍的国门,他是绝不能放任敌人踏进一步的。
“什么都别说了,黎州是我们的南大门,就是死,也要给我守住了。”
“爹,我当然会死守黎州,只是您年事已高,我想……嫦”
慕容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景德一声厉喝打住,“住嘴!”这种话从他儿子口中说出来,让他觉得颜面无存。
身后追随他的家将莫不都低了头,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你们也都这么认为我老得打不了仗了,是吗?”
“将军!”众家将抬头起身喊道。从他们眼中绝对看不出轻视之意,只是他们担心,担心此次战役若是败了,将军性命堪忧聒。
慕容景德转身看向城外大河,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不必多说,黎州如果失守,我慕容景德绝不独活。”
慕容诀见劝说不下,只得放弃,他亦表明心迹,“爹放心,只要我在,他索契冥就绝对进不了黎州城。”
“末将等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众将士以及城墙上的士兵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高呼满腔热血,他们为自己的家国而战,不怕死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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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战火点燃,未央率先发兵,渡河而战。
城墙上,成千士兵弓弩准备在手,只等候将军的命令下达,他们手中的箭,绝对会射穿敌人的胸膛。
慕容景德待他们的船只靠岸,立刻下令,“放。”
未央士兵刚上岸,就遭到一波如雨之下的利箭袭击,一时死伤难计。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跨过尸体,两两士兵手持盾牌往城墙脚下前进。
第二波箭雨射向敌军,但因为有盾牌在手,敌军没有伤亡,所以浪费了太多的箭,零散的掉落在敌军面前,没有沾上一丝血红。
“黄豆。”慕容景德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沉声下令,“放。”
“桐油,倒。”
“点火!”
一道道命令不紧不慢的下达,众将士听令行事,不出半柱香,底下的未央兵狼狈窜逃,丢盔弃甲的逃回船舱,灰败的逃走。
“哈哈哈哈,想不到未央就这点能耐,看他们逃走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像老鼠呢。”
“恭喜将军首战告捷。”
听着身旁众家将的谈论声,慕容景德严谨的脸在这时也放松下来,“虽然首战胜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密切注意敌军动向,绝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是,属下领命。”众家将单膝跪地,声响震天。
慕容诀看向城下一片狼藉,抬眸看向远方,河面漂浮着杂草,还有宽大的荷叶,不过还算恢复了平静。
“派些人将下面清理一下吧。”临走时,他对着守城的一将士说道。
“是。”
本以为这次攻城之后,会有几天安静日子,但想不到的是,隔天,未央敌兵又来犯了。
接连七天,未央兵天天来犯,但又每次都是狼狈而归。
当他们模不着头脑的时候,士兵来报,黄豆与桐油短缺,他们才知对方的目的。
但这还不算什么,专供军营的兵器铺也来通报,弓箭不足。
弓箭不足,这将表示两军会要在城墙之下短兵相接,兵戎相见。
第十天,索契冥亲自带兵攻城,两军交战在即,一场真正的战火即将拉开帷幕。
“将军,就由末将领兵出战吧。”
“末将请缨,让我出战迎敌射杀未央太子。”
慕容景德看着追随多年的左右将,思量良久,终点了点头,“好。”对他们的能力,他是绝对信任的,这次由他们出任前锋迎战抗敌,也是为了模清对方的实力。
但却没想到这次,他们有去无回,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死于乱刀之下。
而索契冥自始至终就没露过面。
当晚,城墙上的将士受到偷袭,插着‘慕容’令旗的旗杆,被拦腰折断。
当战争的味道,带着阴冷的死亡气息,步步紧逼黎州城时,他们才不得不承认,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好在他们愁眉不展之时,百意轩率领的大军已经赶到。
百意轩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士兵在搬运着一具具尸体,剑眉紧紧蹙起,他是第一次直面战争过后的战场,尸体满地,断肢凌乱,猩红的鲜血染红河面,即使他在龙帮也没见过这等慑人阵仗,肺腑有东西翻涌而上,被他生生吞咽下去。
慕容景德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老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良久,百意轩收回视线,才对其说了一句,“起来吧,这不能怪你。”在来黎州的路上,他就听了关于慕容家的一切,对这等忠臣良将,只有敬佩二字。
“老臣多谢皇上。”慕容景德叩谢起身。
“说说吧,对方攻势如何?”
百意轩走下城墙,直接命人打开城门,往河道上走去。
“皇上,这里太危险,不能去啊。”慕容景德跟在身后劝说道。
“没事。”百意轩摆了摆手,这空气中血腥味浓郁,又混着烧焦的味道,河面上到处是遮挡的湿物,面上沾着腥稠的血迹。
这些东西一直在水里,就算是溅到鲜血,也不该是沾着黄土血迹腥稠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曾被人刻意带上过岸。
他指着河面上的湿草荷叶,开口说了一句,“将这些通通都捞起来吧。”
“是。”
慕容诀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原来蹊跷在这里。
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却在士兵上岸的时候被一路带上岸,湿气太重,桐油的火根本就点不燃湿物,火攻也就失去大势了。
想不到皇上只需看一眼,就懂得敌方其中诡计。
这一场仗,有皇上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未央迟迟不肯发兵,但三十万大军囤积晋州又丝毫没有撤兵的迹象,两军隔着大河干耗着,竟过去了半月有余。
他们正处在国战当前,内乱再起的风尖浪口,远伯侯带领十万大军从正北门攻城,前后夹击,陷黎州城于水深火热当中。
议事厅内,众将领面对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境地,他们在这黎州城内如困斗之兽,不出十天,这里的粮草也怕是会供不上了。
到那时,他们便会不战而败。
所有人都清楚,所以未央与远伯侯皆未发兵,只是坐等着他们粮尽那天。
此时,慕容诀起身单膝跪地,请旨道,“皇上,臣愿率领上万骑兵护送皇上突围回宫。”
还没开始打,就让他回宫?
这若是让月月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死他?
百意轩冷哼一声,“远伯侯区区十万人,你们就怕了?”
“皇上,臣等死而无惧。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上先行回宫。”慕容景德自然明白儿子的想法,也跪下来求道。
“还请皇上先行回宫。”所有人单膝跪地,低首恳请道。
百意轩望着一屋子人跪倒在面前,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就算跪死在这里,朕也绝对不会回宫。”
“皇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走进来一名妇人打扮的淡雅女子,她走向慕容景德身边低语道,“公公,请让儿媳同皇上说两句话可好?”
慕容景德看着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最终点了点头。
“皇上,臣等先行告退。”慕容景德带着充任退出议事厅,慕容诀最后出来,顺手将门带关。
“三爷,你可知如今擎苍的局势?”
百意轩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女子,衣着朴素却难掩风华,姣好的面容上是一片淡然之色,声音温婉动听,却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他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好奇的盯着她,“你知道我不是皇上?”
“是与不是,三爷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你是谁?”
女子若非有人曾告诉她,眼前的三爷已然忘记所有,否则也不会如此般淡然的站在他面前,听得他问一声:你是谁。
“我的夫君是慕容诀。”章云霜并未告诉他名字,只因玉霜宫内的‘章云霜’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去了。
百意轩眸底有着一丝疑虑,她既然是慕容诀的妻子,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呢?就算她知道,可为什么慕容诀却不知道呢?
“三爷此时不能留在黎州,天下百姓都知您御驾亲征,那么道明寺中的闻太后也必然知晓。为了避免闻太后回宫把持朝政,所以三爷您只能尽快动身回宫。”章云霜斟酌着用词,对其劝说道。
尽管她说得简单清楚,但百意轩还是抓到了她话里的深意。
他眸光深沉的盯着她,问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