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唯一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陡的雪坡上,下面有不少滑雪的人来回穿梭,看着他们身形矫健的样子,她反而更加怯场了。
裴轼卿牢牢抓住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了,我们慢慢来,我带着你,不会摔的。”
就算是他这样说,宠唯一还是觉得害怕,稍微动一下就觉得脚下打滑,这样摔下去,一把老腰还不得当即摔断了!
“我看……我还是看你滑吧!”她吞吞口水,回头打着商量。
裴轼卿板着脸道:“已经到这儿了,想打退堂鼓也不行!骁”
宠唯一瘪瘪嘴,道:“可是我真的害怕,万一摔了……”
“不摔学不会,多摔几次就会了。”裴轼卿一点也不体谅她。
宠唯一拧着眉头,忐忑地看着面前的斜坡,轻轻动了动脚,但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还是不敢癔。
裴轼卿在旁边看着,突然一笑,拉着她猛地滑了下去!
“啊!”宠唯一被吓得不轻,惊叫一声又吸进了冷空气,刺得喉咙一阵发疼,她连忙合上嘴,眼神慌乱地看着前面加速的事物,甚至连瞪裴轼卿一眼都做不到!
速度越来越快,裴轼卿察觉到她双手发抖,于是大声道:“一一!别怕!有我陪着你!”
宠唯一翻白眼,要是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就成神了,现在两腿打颤不是假的,她差点就想往下蹲了,脚下一直不受力,她被扯着也一俯一仰地往前倒,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
“停下来!”她等着前面的斜坡大声喊道:“裴叔叔!”
裴轼卿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他朗声回应:“要是这一关你闯过了,之后学起来就轻而易举了!”
宠唯一哪里听得进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冰冷刺骨地刮在脸上,浑身就像被风穿透了一样,冷汗一铺赶着一铺,她现在全心全意只有后悔两个字,她后悔不该来学滑雪,费力还要挨摔!
裴轼卿强行拖着她下滑,可宠唯一的脚却直不起来了,滑雪鞋也慢慢变了方向。
现在是在滑行过程中,裴轼卿也不能完全扶住她,于是便捏紧她的手大声道:“唯一,好好看着路,脚打直!”
宠唯一使劲儿摇头,她现在只想停下来,别说是看不清白晃晃的路,就是看得清楚,她的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脚下突然撞到一个什么东西,她彻底失去平衡,往前一倒,重重一扑,连扯着裴轼卿也跟着摔下去!
脸朝下扑进厚雪里的感觉可不好受,宠唯一口鼻被堵住的一瞬间简直觉得冰寒彻骨,可身体又不受控制,滑了几秒她才被人扯住,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顶着一头的雪扭头看着同样一身是雪的裴轼卿,突然觉得好笑。
“笑什么?”裴轼卿没好气地道。
“好笑就笑了啊!”一高兴就忘了自己还站在雪地里,她松开裴轼卿的手就爬起来,还没站稳鞋子就开始滑了,她惊慌地瞪大眼睛,矢口喊道:“裴叔叔!”
裴轼卿连忙起来,“别慌,先稳住身体!”
说的轻巧,宠唯一又不会滑雪,现在整个人朝后退,她怎么顾得上去稳住身体?!
滑出了好几米她才颤颤巍巍地搭上裴轼卿的手,不过站在的位置太陡,下滑速度太快,她就和裴轼卿一起,大眼瞪小眼地朝后栽去,在雪地里摔了个五体投地!
又吃了一口雪,宠唯一撑着手臂爬起来的时候裴轼卿的头还埋在雪里,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去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还说你技术好,不是也摔得这么难看!”
裴轼卿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半开玩笑道:“这都是怪谁?”
宠唯一狡黠一笑,双手捧起身边的雪往他身上砸,“我觉得打雪仗挺好玩儿的!”
裴轼卿一躲,松软的雪就砸到一旁滑雪的人身上,宠唯一吐了吐舌头,正想道歉,却见那人就地一回身,用滑雪鞋带起半米高的散雪,不偏不倚地砸在他俩身上!
看到裴轼卿成了个雪人,宠唯一“噗嗤”一声笑起来,怂恿道:“裴叔叔,此仇不报非君子!”
旁边有人看见了,也跟过来起哄,一时整个滑雪场雪花满天飞。
裴轼卿几个来回就抽身回来了,专心致志地教宠唯一滑雪。因为刚才狠狠摔过,宠唯一渐渐也没那么怕了,跟着裴轼卿的步子走,有时候还能自己滑个一两米远。
不过这期间也摔了好几次,没一会儿她就没力气了,只能满脸艳羡地看着身边这些来来往往的人。
“我什么时候也能滑到这么好啊……”
裴轼卿吐出一口热气,笑道:“这个学起来不难。”
宠唯一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刚刚回到休息室,裴轼卿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立刻接起电话,才说了两句话,脸色就变了。
等他挂了电话宠唯一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裴轼卿月兑下手套,脸色凝重:“一一,我们要提前回去了。”
宠唯一怔了怔,随即点点头。
飞机降落机场后,裴轼卿安排张伯来接她之后就径直离开了,而宠唯一也赶忙联系殷素素。但殷素素还在玩着,云里雾里也搞不清出了什么事。
沉了沉气,她将电话拨到了罗茂那边,罗茂并没有接电话,过了半分钟,何昭尉才把电话打过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接下,宠唯一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别慌,没有出什么大事。”何昭尉抢先说道:“这事很快就能定下来。”
“究竟是什么事?”宠唯一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文优……?”
“文优没事!”何昭尉连忙打断她,“是秦家。”
宠唯一听到文优没事心才往下落,但“秦家”两个字却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追问道:“秦家有什么事?”
“暂时还闹不清楚,”何昭尉道:“这事跟你也不好解释,反正有点乱。”
他这么说宠唯一才觉得焦心,顿了顿,她道:“是不是跟秦霜有关?”“秦家现在当家的是秦霜,肯定和她有关,”何昭尉默了片刻转口道:“罗茂不方便接电话,四少现在不在你身边,唯一,要不你回奉一园去吧!”
宠唯一沉吟着,应了话就挂了电话,在车子里呆坐一阵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冒出了汗水,她捏了捏眉心才对前方的张伯道:“我要去老宅。”
“可是少爷吩咐……”张伯的犹豫被宠唯一打断,她道:“我想回去看看女乃女乃!”
张伯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临时改了方向,往裴家老宅去了。
走进老宅里才发现里面一派宁静,老太太甚至放起了京剧跟着唱,等方管家请她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才从躺椅上起来,笑着道:“唯一回来了!”
“是,女乃女乃。”宠唯一压下心中的疑惑,老宅里没有别人,其他几人应该都和裴轼卿一样在外面忙着,但是钟毓秀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相比裴轼卿的态度,她未免也显得太轻松了。
钟毓秀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挥手让方管家去泡茶,自己则道:“果然是老了,在椅子上躺一会儿就不想起来了。”
“女乃女乃正年轻,怎么会老呢?”宠唯一见她要起身,于是走上去扶住她。
钟毓秀笑看了她一眼,拍拍她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别有深意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裴家媳妇应该有的魄力。”
宠唯一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焦急的样子肯定是落在了老太太的眼里,虽然后来有心掩饰,但难免不露出痕迹。
“是唯一沉不住气。”她垂头道。
“你好歹也才十八岁,宠正宏把你教的很好。”钟毓秀到沙发边坐下,指指身边的位置,道:“坐这儿。”
这时方管家把茶端上来了,钟毓秀悠闲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老四心里放不下他大哥,本来想让他带着你散散心,没想到自己又跑回来了。”
老太太不慌不忙的样子让宠唯一心里也平静不少,她笑了笑道:“大哥很值得敬重。”
钟毓秀对自己这几个孙子算是满意的,虽然各自性格上都有些倔强的地方,但好歹不是酒囊饭袋,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能让人竖大拇指的,更让她欣慰的是,他们四个兄友弟恭,半点也不需要她操心。
“这才是一家人。”她和蔼地道。
陪着她喝了一杯茶,宠唯一才道:“女乃女乃,不如这几天我住在这里吧,也能好好陪陪您。”
钟毓秀知道她挂心裴轼卿,于是点了头,让方管家去把裴轼卿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过后宠唯一才从方管家嘴里知道了一些细枝末节,大概就是裴亦庭向秦霜提出离婚后,秦霜本人还没表态,她父亲秦敏就先发难了,闹个没完。
这本来是小事,就算是大事,也不足以让裴轼卿亲自跑回来,这事肯定还有隐情,只是现在暂时是不知道了。
“四少女乃女乃,您好好休息吧,”方管家道:“咱们裴家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目睹她神色中的骄傲,宠唯一竟然也笑了,吐出胸口的闷气,道:“我知道的,你也先去休息吧。”
方管家合上门走出去,宠唯一望着外面的天儿突然没了睡意,不过心却宁静下来。
再大的风雨,裴家老宅都屹立不倒,她确实也不用担心。
*
秦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个依附裴家的小角色,但是在秦家长子秦初和秦家三子秦武为了救裴耀海一个惨死一个瘫痪之后,秦家的势力就开始蒸蒸日上。
裴耀海对秦家心有愧疚,一手扶植起了这么个心月复大患,到现在真正要面对时却觉得心寒,他很信任秦霜,但有时又觉得她太过软弱,尤其是在对待吴婉的问题上。
裴轼卿和裴亦庭都知道裴耀海记挂着当年的情分,所以在他面前这个问题能回避就回避了,现在裴耀海却主动找到了他们,提出想让裴亦庭好好和秦霜谈谈。
裴亦庭沉默,裴轼卿代替他答应了,裴耀海有些颓丧地离开裴亦庭的住所。
“爸良心过不去。”裴亦庭突然出声,“不过秦敏白捡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现在也学会吃锅望盆了,不摘了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现在秦敏也管不了事,一切都看秦霜,”裴轼卿面色冷淡,眸中绽放冷光,“不过秦霜过不了吴婉那一关,秦敏又被荣家怂恿,看样子是想跟我们鱼死网破了。”
“鱼死网破?”裴亦庭冷笑,“秦家也配!”
“我们和秦家斗只是便宜了荣家,我的想法和爸一样,”裴轼卿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能让秦霜改变主意最好。”
裴亦庭垂着眼帘,心思却转到了秦霜身上,让她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了,这也许是对文优和闻泱的愧疚,但到现在她也没表态,就让人吃不准她的想法了……
“嘀嘀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与裴轼卿对了个眼神才接起电话,“秦霜,找我有什么事吗?”
“约个时间出来谈谈。”秦霜声音平静,不像是要找他决裂的样子。
裴亦庭略一思索便道:“什么时候?”
“我现在月兑不开身,明天晚上我要去L市参加演习,到时候见。”
秦霜说完就挂了电话,裴亦庭却若有所思地笑了,他对裴轼卿道:“看来不止我们这么想。”
裴轼卿面色一松,“秦霜也不想受荣家摆布。”
“帮我准备车子吧,”裴亦庭又道:“还得悄悄离开。”
裴轼卿打了电话让翟薄锦去安排。
心里放松不少,裴亦庭扯了扯衣领,深呼出一口气,叹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裴轼卿也懒散起来,他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沙发上,淡淡道:“这差事好像是我在做。”
裴亦庭瞥他一眼,笑容从容,“我说的是TT,你想哪儿去了?”
“TT的财力,要对付兰斯兰特简直是小菜一碟,还用得着你长吁短叹?”裴轼卿不以为然。“荣家就只有一个成器的人。”裴亦庭饶有兴味地道:“就这么一个人就把荣家撑到了现在,足够让人警惕了。”
裴轼卿森森一笑,“可惜就可惜在他有那么多不成器的兄弟。”
“这次总要砍掉一两个……”裴亦庭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裴轼卿假装没看到,直言道:“荣景生还待在你的公司里,你该对他多点戒心……还有裴莱。”
裴亦庭可怜裴莱,又欣赏裴莱,所以才会不顾老太太的心意把他们收在公司里,荣景生和荣家断不了,他要是站在荣家那边也情有可原,要是从一开始就打着什么坏主意,那就罪无可恕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裴轼卿起身道。
“刚才方管家来电话说唯一去了老宅。”裴亦庭提醒道。
裴轼卿点点头,背对着他挥挥手离开了。
裴亦庭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关于荣家长子荣钦的资料就一页页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