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她又发现不对,蓦地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展超眼梢轻轻抬起,凝眸睨了她一会儿,微抿了唇,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往亭子外面走。浪客中文网舒殢殩獍
走了两步又顿住,没有回头,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以后这种东西收好!”
话落,又拾阶而下。
苏月愣了愣骅。
以后,收好?
她赶紧上前两步,伸手一探,将他的手臂抓住,“别走!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在死者的床下发现的碰?
什么叫以后这种东西收好?
莫非怀疑凶手是她不成?
可这明明是女人的东西。
难道
她愕然抬眸,“你都知道什么?”
展超弯了弯唇,回过头,凝着她,好一会儿,又轻轻垂下眼梢,眸光落在她紧紧抓着他手臂的素手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除了师爷是女人,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月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几时知道的?”
展超微微一笑,别过目光,微微眯着眸子,看向远处,其声恍惚,“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很早以前?
苏月再次一怔,“你如何知道的?”
展超将远处的目光收回,眸光轻转,看向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这重要吗?”
还记得最初怀疑她是女人,那是在一次外出查案时,当时,他们两人在房顶的横梁上,偷听屋里嫌犯对话,两人挨得很近,他甚至嗅得到她的发香和身上倾散出来的那种幽幽体香,特别是当她的发丝不经意中掠过他的脸颊时,他竟是心神一荡,从未有过的感觉,男人对女人的感觉。
后来,他还为此事自责过、纠结过,他和他都是男人,他怎可以对男人有感觉?
直到有一次,两人在查案时遭遇围攻,他揽着她用轻功突围,当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那里是属于女人的高.耸丰盈,他当时心跳踉跄,踏风而行中,差点将她摔落下来。
在这之后,他终于释然,他有感觉的不是男人,他是女人,苏桑是女人!
那一夜,他激动得一夜未眠。
他想跟她表白,他又怕给她带来困扰,他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选择了将这段心事深埋,默默地守护。
因为,他知道,在六扇门只能是男人,女人就是欺君,欺君就得死,他不想害她。
他也深深地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想,一个隐瞒性别、隐瞒面容、在六扇门这么多年的女人肯定有着她的目的,而她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聪明睿智、心思缜密,也绝非一般的女子。
所以,他就想,只要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就行!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昨夜竟然杀了那个男人!
或许不是她,但是,现场遗落的胭脂盒是唯一的证据,而六扇门只有一个女人。
或许,这才是她隐瞒身份进来六扇门的目的,她是某一个王爷的人,那个死者嘴里的有着惊天秘密的王爷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在床底看到胭脂盒时的心情,震惊、难以相信、失望、心痛,各种很复杂的心情。
他是一名捕快,法不容情,他是正义的伸张者,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的人生信条。
但是,那一刻,为了一个女人,他却是偷偷地将那枚胭脂盒拾起,偷偷的匿于袖中。
他鄙夷这样的自己,但是,他不后悔。
缓缓收回思绪,他望定身边的女子,“这件事到此为止,展超在死者房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苏月一震,男人已经将她的手拂落,大步下了亭前的石阶。
“展超!”
好一会儿,苏月才回过神,想将他喊住,她要告诉他,不是她,这胭脂盒不是她的东西。
男人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径直出了院门。
苏月缓缓将目光收回,怔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仔细看了看盒子周身,除了上面刻制的花鸟繁纹,并无其他发现。
现在市面上卖的胭脂,档次高的,一般都有各个轩的标志,这个没有,但是,看盒子的材质和做工,绝对档次不低,说明,是特意定做的那种。
轻轻打开盖子,一抹极淡极淡的红落入眼底,浅红圆饼的中间,稍稍凹了一点进去,很显然,已经被用过。
缓缓送到鼻下轻嗅,香气也是极淡极淡的那种,只有凑到面前,才可以若有若有地嗅出。
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她扭过头干呕了起来。
好半天才止住,她微微蹙了眉心,这气味并不浓烈,怎么自己竟然这么大的反应?
也没有多想,她满门心思都在手中那盒胭脂的身上。
很浅的红,很淡的香。
说明胭脂的主人是个淡施粉黛的人。
会是谁的?
凶手是个女人吗?
还是说,其实是个男人,只不过故意留了此物在现场,混淆众人的视线?
应该不会是后者,因为没有必要,现场没有一丝蛛丝马迹便是对犯案者最为有利的,何必多此一举,丢个证物在那里。
可如果是前者,那就是女人行凶离开时,不小心掉下的。
女人?是外面的女人,还是六扇门的女人?
从昨夜种种迹象来看,外面来人的可能性比较小,应该是六扇门的人所为,可六扇门里,除了她,哪里来的女人?
也难怪展超会误以为是她,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想!
女人?
难道……
她眸光一敛。
“啪”的一声将胭脂盒的盖子盖上,五指收拢,紧紧攥进手心,她微抿了唇,快步拾阶而下。
**********
慕容侯下朝回来听说此事,大为震惊,也甚为恼怒,一边派人紧急进宫去跟景帝禀报消息,一边亲自着手调查。
整个六扇门都陷入了一片低气压的氛围,人人自危。
下午的时候,仵作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果然死于他杀!
因为在死者的头颅里发现了一枚银针,很细小的银针,正中人的死穴,男人瞬间死亡,没有任何痛苦,而且,银针整根没入,外面又有头发覆盖,所以非常隐蔽,不尸检,根本不易察觉。
可是,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发现。所以,案子就陷入了僵局。
**********
苏月端坐在铜镜前,从袖中掏出那枚胭脂盒,打开,强忍住胃里作呕的冲动,用粉扑轻轻沾了一点,均匀地打在自己的双颊上。
还好,因为颜色极淡,几乎都看不出。
其实,她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否则,不是让人知道她是女的。
她只要那个气味,虽然浅淡,但是,依旧是有,或许一般人闻不出,但是她知道,有心人,或者说,胭脂的主人,就一定可以闻得出来。
又将粉扑扑了一点在耳朵后面,手腕的动脉处等等一些容易挥发气味的地方,她才将胭脂盒扣起来,放在了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然后,又在抽屉的把手上,涂抹了一层跟抽屉同颜色的朱砂。
如果凶手果然是六扇门里的女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女人跟她一样,乔装成男人潜伏在六扇门里面。
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查谁是女人,因为,第一,不能打草惊蛇;第二,她自己也是女人,搞不好会引火上身。
所以,只能暗查!
她要带着这抹香在每个六扇门的人面前去晃一圈。
她要引蛇出洞!
即使,蛇不出洞,她至少也可以通过察言观色,获取一些信息。
然后,再想其他办法,让女人暴露,毕竟目标锁定,或者范围缩小,再让她现原形就容易得多。
将抽屉关上,她起身站起。
起身的刹那,突然眼前一黑,她连忙伸手扶住梳妆台,才险险地稳住自己几欲摔倒的身子。
定定地扶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虽然是有些体寒,但毕竟是练武的底子,所以平日感冒发烧之类的也很少,小伤大伤也都能熬了过来,可今日…….
午膳用完,尽数吐光,那胭脂的气味根本淡得闻不出,她却闻得直作呕,现在,起个身还差点晕倒。
她的身子几时娇弱成这个样子?
心中微恼,她转身往外走,走着走着,她蓦地想起一件事来,脸色顿时一变。
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一会儿,她又陡然疾步往外走。
“师爷这是要去哪里?”迎面碰到路过的捕快打招呼,她依旧急切得脚步不停。
“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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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当苏月来到大牢的时候,商慕炎正盘腿坐在草堆上面打坐,长睫轻垂,微微阖着眸子,似是疲惫至极,又似是在小憩,还似是在想着心事。
连有人进来竟也没有察觉。
苏月蹑手蹑脚地走到牢门外,静静地看着他,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地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真真生得极俊美,剑眉长飞、斜***鬓、长睫浓密、如扇如蝶、鼻子高挺、皓月薄唇,每一处都堪称完美,特别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明明此刻身陷囹圄,却丝毫不觉狼狈,反而带着皇者一般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薄性。
他是吗?
伸手,她轻轻打开牢门的链锁,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四目相撞,苏月顿了顿脚步,下一瞬,又朝他走了过去。
虽然每夜都来看他,但是,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进牢里面来,男人似乎微微有些惊讶。
她嫣然一笑,走到他旁边,紧挨着他的边上坐了下来。
于是,男人更加困惑了,舒展了盘坐的腿,侧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略带探究地看着她,唇角轻轻一勾,“今夜你似乎有些特别!”
“是吗?”苏月挑眉,依旧微微笑着,清丽的水眸就像是聚集了世间的一切璀璨光华,晶亮晶亮,她同样歪着脑袋看着他,“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唇边笑容更浓了几许,黑眸深绞着她,摇头,“不知!还请师爷明示!”
“因为后天就是你一月反省期满的日子,我们这样的相处只剩下今夜和明夜了。”
男人唇边笑容微微一敛,下一瞬,又再次弯出一抹动人心魄的弧度,“所以呢?”
“所以,今夜,我进来陪你!所以,明夜……”
苏月顿了顿,缓缓伸出手臂,圈过他的胳膊,头轻轻歪下来,靠在他的肩窝上,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明夜,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男人身子一僵,为她的举措,也为她的话语。
这个女人几时这样过?
“苏月……”
心头狂跳,他的胸口震荡不已。
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都是他在主动,今夜,现在,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终于主动伸手抱了他的胳膊,主动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还说,明夜,她有个礼物要送给他!
其实,他想说,他不要什么礼物,对他来说,现在她的这般作为,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苏月……”
他侧过身,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脸。
四目深凝。
接下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他低头的同时,她轻轻阖上眼睛。
火热的唇相贴、相缠。
一抹清淡的香味入鼻,他一怔,将她放开。
“怎么了?”
苏月睁开眸子,怔怔望着他。
男人眉心微拢,黑眸深深地睨了她片刻,正欲说话,突然,门口传来拾阶而下的脚步声。
两人皆是一震,苏月更是大惊,连忙起身站起,快速出了牢房,将牢门锁上。
刚做完这一切,就看到一个狱卒急急走了进来,“师爷,刚接到报案,说城东的鼎盛银楼遭窃,门主让你速速带人去看看!”
苏月微微愣了愣,眸光轻转,看向牢里面的男人,“八爷,我先走了!”
话落,便转过身疾步往外走去。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眉心慢慢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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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黑,屋里没有掌灯,借着窗棂透过的几许婆娑月光,勉强可以辨物。
模糊光影里,一个黑影正猫着腰在找寻着什么。
桌上、床上、枕头下,衣橱里,一一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遍。
没有!都没有!
会在哪里呢?
黑影直起腰身,皱眉环视着屋里的一切,突然一抹光亮折射进眼里,刺得黑影一惊,待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梳妆台的铜镜,被月光反射的缘故。
一颗心稍稍安定,黑影望向梳妆台。
梳妆台!
黑影快步上前,伸手作势就要去拉梳妆台的抽屉,蓦地,腕上一重,手臂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骤然擒住。
黑影一震,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