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微微一怔,回头。
是蕊娘,她只手端着铜盘走了出来,见到他站在院子里,略略怔了怔,喊了声,“爷。”
商慕炎眼波微动,转身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手中的铜盆接过,淡声道:“你的伤还未痊愈,让本王来吧!”
话落,已经端着铜盘,走向旁边的小厨房。
这个小厨房是前些时候专门为了苏月而建,因为她大肚子,容易饿,而从倚月苑到王府的厨房有很远的一段路,特别是半夜想吃热的东西很不方便,所以,他就命人在倚月苑单独搭建了这个小厨房榉。
厨房的炉子上烧着热水,正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提起水壶将里面的热水倒进铜盆中,他又掺了点冷水,入手探了探水温,见正合适,才端着铜盘出了厨房。
厢房里,蕊娘从衣橱中取出干净的衣衫,见商慕炎端着热水走进来,将铜盆放在床榻边的矮凳上,然后一边挽起袖袍一边去取挂在架上的棉巾馀。
蕊娘一怔,不意男人会如此,想了想,道:“爷,要不,就让府里其他的丫头过来伺候吧。”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你也去歇着吧。”边说边将棉巾置于热水中,浸湿后取出,缴干。
蕊娘看着男人优雅流畅的动作,唇瓣微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口,微微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厢房,将门带上。
商慕炎坐在床榻边,转眸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几乎透明,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女圭女圭,满头青丝铺满软枕,那般安静,就像他今日在石林里找到她的时候一样。
当时,他以为她死了,真的,她就那样躺在一堆碎石子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那一刻,他甚至不敢靠前,一颗心惊痛到了极致,也慌惧到了极致。
直到他将她绵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直到他感受到了她微弱的呼吸和脉动,他才敢相信,她还活着,不过是晕了过去。
其实不是晕,确切地说,是昏迷。
因为回府后,他用了很多方法,也没能让她醒来。
他知道,一个体质本来就不好的人,又是早产、又是难产,还经受人生的如此重创,又连日奔波流离,她的身子,已然透支到了极限。
手执浸湿后的棉巾,轻轻覆上她的脸,他细细地擦拭着。
擦完脸,他又将棉巾置于铜盆中,动手解开女子的衣衫。
当衣衫褪尽,女子赤.果的**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颤了。
这才多长时日,她的身子竟然消减了那么多。
一双傲人的胸脯,因为涨着女乃水的缘故,愈发显得丰满高耸,而正因为如此,却又更加显得纤细的腰肢弱风扶柳,不堪一握;原本凝脂一般的小月复上,斑斑驳驳,都是妊娠纹,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颤抖地抚上她的小月复,那里曾孕育过他们的孩子。
“苏月,你知道吗?小宇还在的,瞎婆婆她们并没有动小宇,你放心,小宇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将小宇找到,我一定会救出小宇……”
商慕炎轻轻说着,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
不是景帝,不是瞎婆婆,或许,他已经知道小宇在谁的手里了。
屋外,骤然响起细碎的敲门声,他眉心一动,扯了薄被将女子的身体盖住,“谁?”
“八爷,皇上派人过来传话,说有急事,召八爷即刻进宫!”
商慕炎震了震,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便开始用锦巾给苏月擦拭着身子。
不徐不疾、小心翼翼,从未有过的耐心和细心。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蕊娘准备的干净衣衫给她一件一件穿上,将女人用的棉布叠好置放在她的腿心之间,她才轻轻拉上她的底.裤。
刚刚生产过,她的那里还在流着血。
等将一切收拾妥当,从倚月苑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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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灯火通亮
高盛不知第几次望向外面,外面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已然过了酉时的光景。
八王爷商慕炎还没有来。
当真是架子够大的,这还没有当上帝王呢,谱儿倒是就先摆上了,景帝宣他进宫的旨意下午就下去了王府,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倒是那个帝王,依旧一副不徐不疾、不温不火的样子,晚膳过后,就一直拿着一枚女人的发簪在发呆。
好不容易发完呆了,就让他取了圣旨用的布帛。
这个时候还拟圣旨?
高盛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言。
明黄布帛在龙案上缓缓铺开,景帝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布帛的褶皱抚了又抚,取下笔架上的朱砂笔,在砚台上轻蘸了些许朱砂,提笔布帛上。
微拢了眉心,他凝神静默,想了许久,却终是迟迟落不下那一笔,朱砂笔的笔端积墨成滴,溅落在明黄布帛上,瞬间入了纹理、晕染开来,如同一朵带血的蔷薇在布帛上怒放,污了一大片。
低低叹出一口气,他只手揉了已然脏了的布帛,扔在地上,又沉声吩咐高盛取了一卷新的。
这一次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布帛铺开,手起笔落,龙飞凤舞、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写了一满布。
高盛很想探过头去一看究竟,却又觉得不妥,便只得站在原地心痒难耐。
最后一笔落成,景帝抛了手中朱砂笔,朱砂笔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跌落在龙案边的地上,殷红的朱砂溅得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鲜红刺目,就像是人的血。
双手撑着龙案的桌面,景帝起身。
缓缓踱到窗边,剪手而立,他微眯了眸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商慕炎踏进龙吟宫的时候,景帝正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高盛见到他,连忙卑躬屈膝地行礼,被商慕炎冷然抬手止了。
闻见动静的景帝缓缓转过身,商慕炎眼梢轻抬,朝那个明黄身影看过去。
四目相对,许久。商慕炎眸光微闪,别过眼,轻撩了袍角,跪下,不卑不亢。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景帝睨着他片刻,道了声,“起来吧!”便拾步走向龙案,自龙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朱漆木盒。
商慕炎和高盛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玉玺么。
商慕炎眸光微敛,高盛心里咯噔,隐约已经猜到了这个帝王要做什么。
两人皆轻凝了目光看过去。
只见景帝缓缓打开木盒,修长的手指将里面的玉玺取出,在边上的印台上蹭了蹭,便重重盖在龙案上早已铺成开来的明黄布帛上。
布帛轻轻卷起,景帝只手托着,抬眸,看向商慕炎。
“你要的东西,给你!”
商慕炎没有接,只抬了眼梢,迎上景帝的目光。
景帝微微一怔,将视线别开,唇角冷冷一勾,挑眉,“怎么?不想要?”
商慕炎却也不以为意,轻笑着摇头,“不,是父皇不想给。”
景帝唇边笑容一敛,静默了片刻,便饶过龙案,拾步朝他走了过来。
“近日以来,朕旧疾再犯,身体每况愈下,而国事繁重、朕深感力不从心。朕之八子商慕炎,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且此次救驾有功,朕决定,将皇位传于八子商慕炎,望今后能克己奉公、勤政爱民、做一代明君。”
景帝边走边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直走到商慕炎的面前,景帝才顿住脚步。
“还不快跪下接旨?”
商慕炎微微怔忡,说实在的,他不意这个帝王会如此。
他一直想着,按照这个帝王的脾气,绝对会再做一番挣扎,虽然,他联合了几个老臣,又加上镇国公白震的势力,基本上将朝里朝外控制了一大部分,但是,这个帝王为帝多年,也是培养了很多自己的亲信,而且这只老狐狸权谋一向厉害,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儿。
所以,虽然他计划周密、出其不意,挟天子成功,占了上风,但是,他也做好了要打一段持久战的准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那般轻易就拟了圣旨。
是因为今日在座辇里,他告诉他的那些事吗?
还是说,这个帝王以退为进,有着自己的谋略?
他不知道。
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他缓缓跪了下去。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他母妃当年的那个秘密。
是在一枚手镯里发现的,他母妃被剜心的那日,从手上拔下来塞到他手里的那一枚手镯。
原本,他一直珍藏着,从未拿出来过,前段时间,他想将其送给苏月,所以才取了出来,结果,就被他无意中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手镯的中心是空的,里面塞了两张字条。
一张是她母妃自己写的。
一张是他人写的,其实也不是他人,是他的父皇,如今的景帝写的。
看完那两张字条,他才发现,当年他的母妃受了多大委屈、背了多大的黑锅,甚至还遭受了剜心之苦。
虽然,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但是,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般。
那一夜,他的母妃被抓到跟一个外臣在冷宫的一处地方秘密私会,抓到的时候,两人都衣衫不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为了自保,他的母妃突然拔了头上发簪,刺死了那个外臣。
景帝,也就是他的父皇,听闻此事,震怒,说他的母妃不守妇道,当即判其剜心之刑,还让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来围观。
当时,他就站在人群中。
他记得很清楚,他的母妃说她是有原因的,想跟他的这个父皇单独说几句话,而这个男人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直到他看到了字条,看到了手镯里面的字条,当时的真相才被还原出来
孩纸们,关于上一代的事,素子就不着太多笔墨,简单带过哈,毕竟不是文章主线,但是不写也不行,文会突兀,孩纸们将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