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这些事情来扰本王!”姑苏卿皊在原本落地无声的安静中遽然在半空挥起拳头,厉声喝道,“以为本王分了心就会饶过你?你给本王离远点,见你就上火气!”
曲意低了眉梢,似弱柳一半柔顺,却是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晃身站了起来。舒蝤鴵裻
相国夫人“嗤”地笑出声,声音尖利地如刀刃割断皮肤,带起飞扬的皮屑。“王妃这就顺了心意了吧?你就打算这么着便处理了我相公遇刺一事?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相国府和文武百官能答应么!”她伸长的脖子被缂丝硬领包裹着,动作起来无比僵硬,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是妾身胡搅蛮缠,只是相公受伤,王妃又这样草草行事,也不由得逼出我的怒意。”
“唔?夫人想怎么处理,不如说来听听。”曲意默默地用手指划过眉骨,脑中千丝万缕只觉得有了头绪。
“妾身始终怀疑福总管。一切迹象也都表明了是他,不过是王妃有意偏私着护着罢了。”相国夫人干脆挑明了话,流线般优美的颔骨虚空着划过还隔着八,九步的曲意的脸,带出胜券在握的高傲。“我家相公受伤并不是小事,可以三言两语地当做没发生过。王妃也不想闹大吧?毕竟到圣上那里,就成了一件大案子。依妾身看,在王妃查出刺客之前,将福总管交给我带走,我一定严查不会冤枉了他。真有别的刺客,我将他好好儿地还给王妃就是了。轩清王府和相国府便当做从没生过乱七八糟的嫌隙,依旧友好往来。王妃待如何?”
将阿福给你,还能好好儿地还回来?怕是要屈打成招或迷惑画押,总之本王妃逃不过去。曲意怠怠地用手指撩了撩脸侧毛躁的发,如果我不给,你便去上秉皇上,皇上为了安抚你家这个复任的丞相,也会逼着将阿福交出去,怎样都是一个结果。醉翁之意仅在我,你们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曲意将头发掖到耳后,正碰上相国夫人得意洋洋的神色,只想撕裂她的假笑,让她感受到胆敢算计自己的自不量力。再看姑苏卿皊,仿佛并不担心她的处境,和何思桐暧暧软语,也不知是对她全然放心还是毫不在意。
“王妃考虑得怎么样咯?”相国夫人在似乎因伤势疼痛而闭目养神的杨相身上轻柔地盖了条丝毯,回头凛眉刻薄笑道,“妾身知道王妃为难,也并非妾身有意刁难,夫君伤重,任谁也不能好心气,只望王妃能体谅。”
这话说得忒早了些,一抹不屑蔓上曲意的唇角。就这么笃定本王妃需要落败到体谅你?只有败者才借冠冕堂皇的话宽慰自己个儿,只怕一会儿你需海涵本王妃出手不留情面。也是,你步步紧逼,何曾给过本王妃情面!
曲意静静走了几步,离开宴座群,直到高台边缘。她的左足有一半险险踏入半空,另一半牢牢踩着半月形台面的防滑茉莉瓣花纹。下面三尺是大型的如圆盘状的凹陷舞台,底下自有通道供献艺人进出。那小何馆的戏子们就是在这里表演的呢。曲意俯视着侧壁华美的鎏金九天玄女纹案,顿觉眼睛晕眩而迷离微笑。
“王妃小心,且离此处远些,实在危险!”有左右的人担忧曲意一时想不开,也不敢贸然上前,忙出声阻止。
“也是极好的定性的人,才能不被这里的气氛迷住吧。”曲意一醒神,抬腿迈离了高台边处,心思虽然麻乱,却恢复了足以掌控局面的定力,她自信自己不会纷杂的陷阱与算计迷乱心智。悬崖勒马,浪子不是真意悔过,而是凭借高超的马术与超人的勇气在临界处站定,目的是为保全自己,并趁追赶的敌人不备将他们甩下万劫不复之地。她潇洒转身,发丝在脑后掠起落下,是惊人的美丽。浪子的这种肆意决绝亦是她要做的,无论是对敌人还是令人心烦的情绪,她都要丝毫无错的掌握,并不留余地地扼杀。孤注一掷,往往能生成致死地而后生的胆量。
谁也不知道在迈步与缩步间曲意想了什么,而其余的人,见她退回来只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