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来可听得进去话了?每日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曲意看着牢中枕臂熟睡的少年,言语也不由得变轻了,而后又觉着多此一举,放开了声音道。舒残颚疈
“他也无事,就整日在牢中行走,练功,只有每隔两天要求洗澡的时候才和属下说话。”窦永边答边打开门锁。
曲意失笑,捉他来的时候自己只吩咐吃喝用度,忘了交代洗澡之类的琐事。没想到他还真继承了舒漓好洁的性子。窦永是个榆木脑袋,对自己叮嘱的才上心,也难怪与埙隔两日就要费一次话。
少年睡着的姿势很漂亮,衣服是上等的料子,虽然沾了草屑却依旧干爽,的双腕精巧有力,却被粗黑的铁链松松垮垮拘住,像尖牙利齿的小猫被拔掉了爪子,虽然倔强却无计可施。
曲意注意到与埙的双腕青肿,脚踝也是一样。便心知他并不老实,又恼怒他这样伤害自己,拍了拍脸颊将他弄醒灏。
凤眸睁开的同时曲意也露出了嘲弄的笑,“看来你武功还真不怎么样,本阁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察觉。”
与埙转了个身继续卧着。就在曲意以为他不会搭理她时,与埙扯了扯铁链,喉咙中发出意味不明的低促笑声,“武功不好也至于你动用这些劳什子困着,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而是暗藏着挑衅,还是孩子一样的炫耀馀。
“阿埙,你好久都没晒到阳光了。”曲意跨着他身体走到另一边,盯住他不见天日显得冷白的皮肤,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现在正是夏天。”
“你想做什么?”与埙警惕地抬眸,头向后仰尽力离她远些。
“没什么。本阁只是想没有自由的人很可悲。”曲意轻描淡写道,“如果你把有关太子或者其余有趣的人的事情告诉本阁,本阁就送你去三千阁住下。虽然行动范围也不大,但总能见到阳光。”
“休想。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从不知道三千阁阁主还会手下留情!”与埙僵直了后背,一脸决绝。
曲意心下一动,隐隐联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多虑,试探着问,“我三千阁的酷刑你见识过多少?走一圈下来不死也是残废。你就确信你熬得过去?”
“我不会说。”与埙撇开头,略有些瑟缩,却还倔强着,“我也不知道。”
曲意接道,“本阁劝你还是依了得好,知道看守你的是什么人吧?三千阁刑堂的管事,他对付不听话的漂亮孩子可不只用酷刑。”脸上浮起暧昧,“毕竟让身体受损了有碍瞻观。”
“不必用心理战术,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与埙牙齿咬得太紧,洁白的耳下青筋现了出来。“我厌倦了和你周.旋。”
也倒像他能说出来的话,他还真是纯稚。她又怎么能舍得用刑呢?这个带着阴谋气息从天而降的弟弟对曲意来说就是个谜,虽然能窥到一点却朦朦胧胧,更加让人模不透。
你到底是执着什么才和我别扭?是忠于谁,还是爱着谁?曲意攥住他钢韧的丝发,是少年特有的粗壮。拣出几粒草籽,又拉了拉,曲意浅笑着道,“或许还没到火候,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本阁就什么时候说罢。”看似干净倔强只是行走江湖的少年,三千阁却查不出他的来历。曲意松开手幽幽笑了。你虽然神秘,但我总有一日要知道你的一切,你的失而复得,不仅仅是一场阴谋的开始,也许更是舒漓给我们父女的恩赐。
曲意起身就要离去,与埙松了口气背对着她像睡着了也不多废话。曲意交待窦永的话却传进了他的耳朵。“从明日起,寻几本三千阁的武功秘籍内功心法给他,让他自己练。”
饶是窦永的木怔,也不由劝道,“阁主,三千阁的无上武学怎么能让他们学去?更何况他并不归顺。”
“铁链的长度足够能让他在牢中行走自如,也别憋坏了他。”曲意不甚在意,“他要是有朝一日能挣月兑逃走,就真让本阁欣慰了。”
与埙眸子渐深渐浅,他看不懂这女人,她烟视媚行,心狠手毒,有时又让人恨不起来。她想知道什么,他还真不自信能守住嘴。可那女人除了每月一次的折磨外,似乎对他很好奇却也不用尽手段去逼迫。实在顾忌什么,还是根本就是对他怜惜呢?他曾经说过,不能被她的表象迷惑,如果自己能挺过来,他就再不弃他······
曲意出了密道,却意外看见等在双栖轩的侍女,手中拿着黑色的斗笠。“小姐,老爷让奴婢把这个给你。说是麻烦些也能避避雨。”
曲意接过,本因为在雨中疾驰斗笠容易吹下去所以没戴,不想到花连城还是记着的。“我知道了,下去吧。老爷出征前你也为他想着些,东西备齐全了。他总是不拘小节。”
将斗笠扣在头上,曲意绕着花连城的寝室想走到矮墙处,转过回廊,正看见掠月歪在柱子上睡熟了。他身体颀长双腿就搭在栏杆上,一身杏子红衫被雨淋透,更显落拓。他被压制了武功,真的就一点不甘也没有吗?曲意突然这么想。或许他的甘愿的,为她,也太委屈。
曲意正想快步走过去催他回屋去睡,又止了步子返回双栖轩,叮嘱那侍女道,“一会儿你给老爷送份夜宵,路过时将月公子叫起来。”干笑了声,“他还真是雷打不动的人物。”
整个街道空落落的,因为雷雨的缘故很多彻夜经营的酒家食铺早早就关了门。一个藏青袍子撑着紫竹伞的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收伞抖水扣了扣定东阁的门。
“谁呀?本店打样了,客官明天再来吧!”看门的小厮原指着今天好好睡一觉,被吵醒后也懒得开门,点了盏灯对着门迷迷糊糊地喊。
“雨大天寒,懒得走动想进店避避雨暖暖身。”那人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直直摔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清晰沉闷的响声。“你让我进去,这袋银子就是打赏你的。”
小厮听得心痒,又觉得不妥,先将店里的灯盏都点亮了,才打开了个门缝。昂贵的衣料晃进了他的眼睛,小厮忙大开门,赔笑着,“客官请,天黑招待不周您被介意。”
那人迈步走进定东阁大堂,小厮连忙捡起躺在地上的锦囊,抻开一看里面沉甸甸的的大块银锭子,快速一缩手将锦囊拉紧放进衣襟里。他心知这是个来头不小的主儿,慌忙跟紧了,扯着嗓子冲里屋喊,“大家都大起精神来,有贵客喽——”殷勤的甩着白布巾,“爷,要楼上楼下的间?想要些什么菜?”
那人手一伸格开了小厮,捡了近处的椅子坐下,“你去将毕老板请出来,我和他有话说。准备楼上的一间,酒菜你挑好的上八盘。”
小厮犹豫了下,到底顾忌他出手大方,也不想放过随时能拿赏的机会,先跑去里屋找来个年纪小的打发去找老板,才引那人上楼,且带了四五个收拾二楼的雅间。
待菜上了两盘的时候,毕鹤才姗姗来迟出现在雅间门前,拱了拱手,“和气生财。”又笑呵呵道,“客官哪里人,夜深了还独自吃饮,在下陪您一陪。”
“毕老板客气。”那人也拱手笑迎,“咱还是坐下说。”
那人特地为毕鹤斟了一盏酒,“不才丞相府的管事,卞南。”
毕鹤凛一凛目笑容不减,“失敬失敬,卞管事深夜到访怕不仅是独自饮食,又什么吩咐只管说就好。”
“毕老板是聪明人,丞相的确有事情嘱咐不才代办。”卞南缓缓掏出丞相府的玉牌,“丞相相见太子一面,请毕老板为他安排。”
毕鹤颊边的肥肉略颤,构成一个圆通的笑,“丞相说笑了。定东阁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见到普通官员大人都是莫大的恩赐,怎能修来见到太子殿下的福分。若是丞相大人让定东阁摆个酒宴,开个席位,才是在下的能做的事。”
卞南扯出深奥莫测的笑,“那轩清王妃来此,是定东阁的恩赐还是福分?”
毕鹤恭谨的笑了,“王妃来定东阁,我们尽力招待,这是本分。”
“是么?那李行李大人来搜查,毕老板也要接这恩赐吗?”
“当然。”毕鹤面不改色,“李大人恪尽职守,搜查商铺,就是不来吃饭,在下也应该奉上一杯热茶为他驱驱暑气。”
“哪怕他是不怀好意?”卞南点点头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