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梨落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她盯着不远处犹豫不决的展少昂,快速的发出了一条短信。舒骺豞匫蔺凯臣就站在她的身后,安静的看着她孤寂的背影。
“已经决定了吗?”他问。
萧梨落点点头:“大叔,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
蔺凯臣知道劝说无意,眼前的女子虽然表面上一副柔弱空灵的模样,然骨子里却透露着一股子倔强。既然她下定了决心,他自然没有阻止的可能。
“晚上我送你过去。遴”
“我自己过去,你帮我引开展少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展少昂终究是没有敲开蔺凯臣别墅的门。当他离开不久之后,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前。
“落落,别怕。我已经让我父亲聘请了最好的产科医生,孩子会平安无事的,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蔺凯臣温情的盯着萧梨落,柔声道惨。
萧梨落感激的点点头:“大叔,谢谢你,我跟宝宝都很感激你。”
蔺凯臣儒雅的俊颜上挂着笑意,一双深情的眸子里溢满了柔情,“谢什么,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丫头,是你教会了我爱情,教会了我付出。”
“……”萧梨落微愣,旋即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大叔,我下车了。”
“别着急,这个时候展少昂应该还在里面。稍等片刻,我把他引开。”蔺凯臣看了一眼医院门口,然后不动声色的拿出了手机,“展少昂,萧梨落出事了。”约莫随便胡诌了一个地址,蔺凯臣就切断了通话。
萧梨落眨眨眼,木讷的看向蔺凯臣。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展少昂狂奔出了医院,火急火燎的开着跑车彪了出去。微微一顿,她这才恍然明白蔺凯臣做了什么。
“去吧,记住越快越好。”
萧梨落点点头,从容不迫的下了车。在蒋欣遥的病房门前,她看见冷萨斯。冷萨斯同样回望着她,泰然自若的向她走去。
“你很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却一直没有告诉他。”萧梨落说的淡然,高高隆起的月复部卡在彼此之间。
冷萨斯笑笑:“你终于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在某种程度上说,展少昂是个异常偏执的人。
她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缓缓地送了口气,这才淡然道,“我想见见欣遥姐。”
冷萨斯点头,旋即让出一条路。
“你不怕我伤害她?”她问。
冷萨斯嘲弄的笑笑:“我倒希望你有这魄力。”
萧梨落走进了病房,换来蒋欣遥惊天动地的嘶吼,“出去……啊……我知道错了……你错去,你出去……”她胡乱挥舞着,像是疯了一般,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萧梨落冷眼看她,风轻云淡的开口,“欣遥姐,不要再装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再装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你走开……落落,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故意的,落落……”蒋欣遥蜷缩着身子埋进被子里,不断打着哆嗦。
萧梨落找了把椅子坐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欣遥姐,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谈谈。如果你不想谈,我这就走。”微顿,“那当年的事情,我会直接把真相告诉展少昂。”
说着她就往门口走去,却听见蒋欣遥突然冷声开口,“别走!”
萧梨落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盯着蒋欣遥。
蒋欣遥被她盯着头皮发麻,一双心虚的眸子竟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萧梨落竟然用了“真相”两个字,换句话说,她已经将当年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萧梨落又坐回了座椅,她没有开口,像是故意在考验蒋欣遥的耐心。果不其然,蒋欣遥首先按耐不住开了口,“落落,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我怀孕了,孩子是展少昂的。”她本能的轻抚小月复,“相信欣遥姐也知道,当初被你害死的那个孩子也是展少昂的,对吧?”
蒋欣遥瑟缩一下,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月复,“你想要做什么?”
萧梨落低笑出声:“放心,我没有欣遥姐那么残忍,能对一个未成型的生命下手。”她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看尽蒋欣遥的眼底,“或者说,我没有欣遥姐那么残忍,能对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下手!”
无疑,蒋欣遥被戳中的软肋,错愕的眸子瞪得老大。下一秒,她哭了出来,哭的情难自禁,“对不起……对不起……落落,我不是有意想要害死你哥哥的……对不起……”
萧梨落淡漠的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她已经不知道哪一种面目才是真正的蒋欣遥了。沉默片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暖伤的言语幽然出口,“只要我把真相告诉展少昂,欣遥姐,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又怎么对我?”
蒋欣遥娇弱的身子一缩,一双含泪的眸子恐惧的盯着萧梨落,“你不要告诉他,落落,我求求你,你不要告诉少昂……”
她惨白着小脸走下了床,扑到萧梨落面前苦苦哀求,“我是真的害怕失去少昂,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落落,知错了……”
萧梨落垂眸,眼底酝酿着嘲讽,“你若真的知错,就不会害死我月复中未成型的骨肉。欣遥姐,我一直以为你善良优雅,却从来没有想过你才是最残忍恶毒的女人!”她推开她,恨她的伪善,恨她的残忍。
蒋欣遥的眸子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她楚楚可怜的容颜爬满了泪痕。双唇轻颤,过了许久,她才弱声道,“我只太渴望跟少昂在一起了,我跟他有着云泥之别,他的家人不接受我,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做,根本就不可能嫁给少昂。”
“所以你才利用我哥哥爱你舍不得你受伤的心,拍下你们龌龊的一幕拿去威胁展家?”萧梨落冷笑,红了眼眶,“欣遥姐,你真残忍,你自私到不惜残害一条条无辜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蒋欣遥泣不成声:“我知道我对不起敬饶,可是后来他不肯帮我,我害怕他会把事情说出去,才会……才会想要去害他的……落落,我当时已经无路可走了……”
“你不是无路可走了,欣遥姐,到现在你还在说谎。”萧梨落心痛的看着她,眸子里尽是悲凉,“你以退为进,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受了委屈才离开的。其实不然,你之所以出走三年,是因为你断定了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展少昂愧疚,才能够在你再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没有理由拒绝,甚至因为那份摆月兑不了的愧疚而对你言听计从。”
萧梨落步步逼近,眼泪跟着滚落下来,“你心机算尽,却独独忘了算天意。你以为你的病夺了我哥哥的骨髓就可以永久的活下来,却不想你旧病复发。你以为,展少昂为了那份愧疚会对你善始善终,却不想因为你的心机牵扯出了一个我,更不想展少昂会爱上我,甚至要我为他生儿育女。
所以你慌了,乱了,一次次的想要陷害我。你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欣遥姐,其实什么都不是属于你的,这一切都是你从别人的身上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享受?!”
蒋欣遥瞪大了眼睛泪流不止,她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萧梨落拿起她的手机,点开了她发给她的那条短信,“你是故意留着不删除,再装个病,好故意来陷害我吧?”她冷笑,深呼了口气,继续道,“欣遥姐,你害死了我大哥,害死了我的孩子,两条人命你怎么能够活的心安理得?!”
蒋欣遥一直哭,一直哭,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萧梨落看她,忽而伸手将她搀扶到了病床上,“你欠下的命,到了那边自有神鬼定论。我今天来不过是跟做个交易,一项让你不会失望的交易。”
蒋欣遥抬眸:“什么交易?”她咬紧下唇,知道此刻在萧梨落面前,她再也无所遁形。
萧梨落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缓缓问道,“你想要跟展少昂白头偕老吧?”蒋欣遥不语,她又开口道,“只有我离开,展少昂才有可能安心呆在你身边,我没有说错吧?”
蒋欣遥瞪大了眼睛,一脸狐疑。
萧梨落苦涩的笑笑:“我当初之所以呆在展少昂身边,是为了我大哥。可是他帮不了我,所以我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只要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停地默念我的名字,等我哥哥彻底解月兑了,我就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
悲凉爬上眼角,她整个人被一层淡淡的殇包裹着。
“我不懂。”蒋欣遥说。
“你什么都不必懂,只要找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萧梨落着自己的小月复,“蔺院长应该告诉你了,你要想母子平安的生下你肚子里面的骨肉,需要用到我的血。所以,这就是我的交换条件。”
蒋欣遥微微一愣。
“这个交易对你很划算,你应该清楚,如果没有我的血,你们母子都会有危险。而且到时候如果我把当年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别说展少昂会怀念你,只怕你最后在他心里就只剩下仇恨了。”
萧梨落说的冷冷清清,一双凌厉的视线直直的盯着蒋欣遥,“你只有今晚的时间,睡觉前不断地念我的名字,让我进入你的梦境。否则天一亮,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
蒋欣遥沉默了,直到过了许久之后这才幽幽开口,“我知道了。”
萧梨落见目的达成,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蒋欣遥的声音,“落落,你之后要去哪里?”
“不知道,总之会离开这座城市吧。”她微微叹了口气,“欣遥姐,保重。”
萧梨落没有想到,会在走出医院的时候碰上折返回来的展少昂。她的心微微一痛,面对这张有些凌乱的俊颜,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浅浅的,带着伤感。
展少昂走近她,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有关欣遥的一切,“想来看欣遥就跟我说一声,怎么跟蔺凯臣耍着我玩呢?”他环着她,宠溺异常。
“你在那里,欣遥姐情绪不稳定。”她淡然开口,不是没有察觉到展少昂微僵的身子,“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却还是愿意纵容她吧?”有些许淡淡的伤感,萧梨落微微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展少昂,这一次不用你求我,我答应给欣遥姐输血。”
展少昂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不安,她看着萧梨落那张温情的笑脸,总觉得有什么他料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落落,欣遥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只想保住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血脉。”
萧梨落不哭不闹,伸手抚上了他胡须展露的脸颊,“如果我跟欣遥姐换个位置,你想必是舍不得欣遥姐为我受这份委屈的吧?”
他想要开口,却被她捂住了嘴巴,“不用解释,我都懂。”她微微浅笑,“我的孩子可以牺牲,欣遥姐的孩子却不能。展少昂,你已经做了最好的取舍。”她贪婪的看着他,终究是哭了出来。
“我给你两条选择:我给欣遥姐输血,你放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或者,让我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让欣遥姐母子自生自灭。”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他的怀抱。
展少昂迎上萧梨落严肃认真的眼眸,痛苦挣扎道,“落落,欣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我一直都是这么自私,你应该清楚,我不做备胎,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话乱的擦干眼泪,哽咽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祝福你们。”
她面色清冷的走过展少昂身边,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别走。”他哀求,却被她用力甩开,“留着我,你还要利用到什么时候?展少昂,我不欠你的,我哥哥更不欠你们,好自为之。”
见到蔺凯臣的瞬间,她的心已经痛到要死,已经笑不出来了。于是,她垂着眼眸,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其实,展少昂还是很爱欣遥姐的。”她说。
蔺凯臣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凝望着她。他的眼底溢满了柔情,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你还有大叔。”
想来萧梨落是真的累了,就这样偎依在蔺凯臣的怀中沉默不语。
想来蒋欣遥是真的害怕失去展少昂,所以更晚一些的时候,萧梨落很轻易的就进入了她的梦境。蒋欣遥的梦境里充满了诡异的荆棘,黑暗中若隐若现星星点点的光亮。
萧梨落沿着一条条艰险的小河前进,只见她的梦境被分成了好几个房间,当她推开第一间房屋的时候,看见的诚如展少昂曾经所说的,蒋欣遥不幸的家庭;当她推开第二间房的时候,是她瑟缩恐惧的模样,里面装满了恐惧、害怕、自卑、怯懦。这样的情绪像是一条条连锁将她捆绑了起来,像是有无数的恶魂环绕着她。
萧梨落有些心惊,在她看来温柔大方的蒋欣遥,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轻轻挥洒着暖风,任由朵朵带着光亮的花儿散落。每一朵光亮都是那般耀眼,照亮了蒋欣遥不为人知的一面。她身上的链条很快的消失了,宛如缠绕着她的蟒蛇快速退散。
光亮不断扩大,一并将她背负的童年阴影洗涤。然,这份亮光却独独到达不了第三间房,她推开门,看见一条条毒蛇正吐着信子胡乱的爬行。萧梨落知道这只是梦境,可她还是被吓了一跳,能够出现这样的景象,只能说明蒋欣遥内心有着这般邪恶的情绪。
她微微退开一步,闪烁着亮光的花朵瞬间变成了一把把利剑,不断挥舞向那些毒蛇。蛇群吓得四散逃开。利剑穿透那些蛇群的身体,瞬间从他们的体内涣散出七彩亮光,毒蛇的身体被炸开,零零散散的变成点点星光。
于是,无数的星星扩大,在扩大,形成了一块天幕。画面不断地闪烁,是当年哥哥被蒋欣遥利用的一幕幕,以及哥哥临死前那抹宽慰的笑意。
萧梨落哭出了声音,她用力捂着唇,怎么也想不到哥哥为了欣遥姐,居然愿意牺牲到这样的地步。她的眼泪颗颗滚落,却骤然看见微微合上眼眸的哥哥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
她走进,只看见哥哥平静的眼底出现一抹温情,“丫头,哥哥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我等了好久。不要再试图解除哥哥身上的束缚了,这是哥哥泄露天机的惩罚,等时机一到,哥哥身上的枷锁自然就会解开。傻丫头,你洗涤了欣遥的灵魂,那是哥哥不曾做到的,谢谢你。
答应哥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的命中之人有两个,而展少昂就是那条最难走的选择,若是累了,就放弃吧。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会保你在这一生平平安安的……”
萧敬饶的话才刚说完,整个天幕瞬间崩溃,星星点点的亮光四散开来。原来黑暗的梦境变成了七彩的颜色,恍若童话一般,阳光青草带着花香。
萧梨落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微微起身,不曾想这些日子的努力全在哥哥的掌握之中。为了欣遥姐,哥哥牺牲了性命;为了洗涤欣遥姐的梦境,哥哥竟用这样一种方式引她过去。
无疑,欣遥姐是幸福的,有哥哥的全心呵护,亦有展少昂的体贴入微。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看着窗外星星点点,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月复,“宝宝,你明天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妈咪还要带着你环游世界呢。”
第二天的时候,萧梨落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蔺院长给出的结果:说是孩子在她的月复中很健康,适合提前剖月复产。她没有半分犹豫,于是很快确定了时间。
“落落,怕吗?”蔺凯臣问她。
“不怕,因为我有大叔。”萧梨落毫不犹豫的月兑口而出,旋即又补充道,“大叔,等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想去旅游。”
蔺凯臣揉揉她的头,微微叹了口气,“大叔会陪你的。”
萧梨落眨眨眼,疲惫的靠在了蔺凯臣怀中,弱声道,“大叔,你当初究竟拿亚洲地区航运的绝对优势,换取了什么?”这是冷萨斯告诉她的。
蔺凯臣身体一僵,旋即道,“换跟你的长长久久。”
萧梨落笑了,明明是那么明媚的笑意,却让人看来格外心疼,“哥哥说,我的真命天子有两个备选,一个是展少昂,另一个他没有说。会不会就是大叔?”她偏头,眸底清澈。
蔺凯臣淡然一笑,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回到跟龙狼首领的谈话。
“你不可能跟她长长久久。”当他提出这样的条件时,龙狼首领淡然道。
“龙狼不是号称无所不能?”蔺凯臣挑衅。
“那也只针对有缘人,我跟你无缘,自然做不到无所不能。”
“既然能够见面,又何来无缘。”
龙狼首领笑笑:“你跟我见面,是徐蓝娅用她解除魂灵协议作为条件才换来的,算不上是有缘。不过,既然见了面,我可以满足你其他条件。”
蔺凯臣沉默:“那么在我跟落落分离之际,我要整个帝尊!”
“好大的胃口。”龙狼首领笑笑,“我允了。”
所以,如果萧梨落真的有第二个备选,却绝对不会是他。他低头,珍惜跟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准备好了吗?手术快要开始了。”展少昂躲闪开他们相拥的画面,匆匆丢下这句话离开了。萧梨落苦涩一笑,对着蔺凯臣道,“大叔,你一定要记着,如果母子只能保一人,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