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宛婷与春婶回到家中时已是下午,这个时候再去阳安城开摊已是不可能。所以二人索性不去,而是商量去后山再挖些野菜等明天拿去烤。
把银两奉回家后,安宛婷没跟春婶说就直接从自己那十两赔银中抽出五两,悄悄塞给里屋的安大海“大海叔,都是因为我你才受的伤,这些银两算是我的赔礼…虽然不多,但还请你收下”她对这个时代的钱币还不是很熟悉,所以觉得五两就算送人了也不算个什么,但却急坏了安大海这个憨厚的人。
他急忙从床上爬起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用…用的,你…你给你婶开的工钱够高…高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安宛婷给春婶开的月钱刚开始是五百文一月,相当于够这里一个普通家庭一两个月的日常开销,且月底还有按收入比例的提成,并且承诺等生意做大了她封个管事做。
而这五两银子,无疑是一家人省吃俭用的够开销好些日子了,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这五两的。
安宛婷早就想到他可能不收,自然先想好了一套说词“大海叔,莫不是嫌这五两银子太少?但请你放心,我安宛婷在这跟你发誓,我吃肉的时候决不让你们一家喝粥的…”她说得真诚有信誓旦旦的,顿了顿接着道“这五两银,算是感谢你们一家一直以来对我们姐弟三个的照顾和帮助,要不是你和春婶,我跟弟妹早都饿死几百回了…”说到最后,她眼角渐渐的蓄上了泪光
虽然不知道安村花姐弟三个以前的生活,但她刚穿过来的那会儿的艰难是有目共睹的,一大村子的人不是想欺负她们,就是想看她们的笑话,除了安风牛与春婶一家子是真心待她们。
所以,这送五两银给他,真的不多…更何况他还受伤了呢。昨天没看清安大海的伤势,但现在她可看清了
只见他整张脸如只张猪头般肿大,眼眶处估计是被人打的瘀青一片。鼻子尖破损掉一大块皮,上面敷满不知名的药草,还有药汁时不时的往下流…,几处刺眼半深半浅的抓痕显在脸颊上显得触目惊心…
唯一值得庆兴的是,除了脸上有些伤外身上倒没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安宛婷想,脸上的伤肯定是当时李芝芝给挠出来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打女人,于是受伤的人就成了他。这些,都让她看了心直酸…
她用力吸口气,试图把眼眶里的酸涩给吸回去,道“大海叔,还是收下吧…”说完不顾安大海的叫唤扔下银两就走…
她得回去把昨天买的米与肉再拿些来,让大家都吃顿好的…!
刚回到家春婶就急匆匆的追来,手里拿的赫然是那五两银垛子。她一把把银子往安宛婷手里塞,嗔怪道“你这丫头…真想折煞叔婶呢?快拿回去,银子咱现在有,等哪天花没得了你再给我们…”说完塞进她手里就走了
安宛婷动了动嘴唇想叫她回来,可也明白春婶这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越是当面帮忙她,她越不接受…所以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任由她去吧…。
扭身进院落,院子里那一只唯一的老母鸡一见她回来,顿时撒开腿欢快的朝她咯咯的奔来,绕在她身旁转来转去,意思它饿了要找吃的…
她浅浅一笑急忙奔进厨房,这只老母鸡现在可是家里的一宝呢,还指望着它多生几个鸡蛋给家里添点营养,所以怠慢不得。
她从厨房里用勺子挖出一勺昨夜吃剩下的稀米汤兑上些许糠,又剁了些野菜用盐抓出水拌进去,然后放在院子里的那棵杏树底下
老母鸡咯咯的奔过去,以十万火速的速度开始吃起自己的食物来,那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安宛婷,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然而,这一幕刚好落入在那个站在篱笆外的青衣男子眼中…在他眸中快速涌起抹不知名的暗沉与异样…
“咦?这位大哥哥你站在我家门口干嘛?找谁?”安欣糯糯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一脸沉醉的安宛婷,也惊醒了那个沉思的青衣男子。
安宛婷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穿一件浅青长袍,看质量虽不及京城里的上等货色,但在这个阳安城来讲算得上等了。腰间束条纯白绸缎腰带,将身材完整无疑的包裹出来。而头上则同样束条丝绸带巾,中间嵌着块耀人眼叫不上名的玉块。看似清清冷冷的眸子中此时竟意外的有着丝笑意。
她不悦的蹙起眉头:这人可不就是昨天在烤货居里被她用辣椒粉弄得够呛的有钱公子哥吗?他来做什么?
在他身后站着一脸疑惑的安欣,再不远处的树底下拴着只精壮的成年马驹…想必是他的坐骑。
她立起身子不咸不淡的问道“公子走错路了么?”是的话赶紧离开…很显然,安欣刚从外边玩回来就碰上了站在外边的他,所以才开口的
被抓个正着的潇云彻白希的脸颊上快速闪过抹尴尬,一丝可疑的红晕悄悄爬上双颊,他清了清喉咙撇过脸去,道“我…家祖母听说城里开了家烤货居,想要吃吃看…”他说得有些吞吐,顿了顿口气却突然变得流利起来“她让我去烤货居买些吃食回去,可我去到的时候发现门关着。又想着祖母吃不到而失望的表情,所以我就问了那里附近的人你们的住所,这才…”他说到最后停顿不说了,而是静静的站着,透过那简单的竹篱笆望着安宛婷。但意思却已经明确的表达出来,他想买烤串…。
安宛婷无语了,不就一天没营业而已,至于追到家中来吗?但一想后心中却又窃喜不已,既然有人追到这儿来了,是不是证明烤货居的东西正在走上正轨呢…
一想到这她心情就愉悦不已,仿佛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通通烟消云散,好不得意呢。但是得意后又开始郁闷不已,家中没烤架呀
她依然站在那里不动,朝潇云彻淡淡的说道“实在抱歉这位公子,想吃烤串明日请早到烤货居去买,今日家中有事恐怕无法给你做出来…”她说的是实话,家中既没烤架又没肉的,就算有她也不想给他烤,她可没忘这家伙之前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拽模样
潇云彻如深潭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显然不相信,心中却想安宛婷这是摆明不想给他烤就是。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回来倒也不是真为自家女乃女乃来的,而是为自己来的…
话说昨天他在烤货居吃完那些带有辣椒粉的烤肉串后,辣得他嗓子刺麻麻的疼,整个脖子也变得红通通一片。
但喝了那些甜滋滋的凉荼后过了一个晚上,那股辣劲过去了身上却很是俐爽,浑身上下似乎带了使不完的力气般,精神也亢奋不已,连今早吃早饭时没那股辣劲相衬,就感觉所有吃食好像都没了味道般。所以突然间他又想起了烤货居,同时想到那个一脸带着倔倔的土村姑…
于是想了个蹩脚的理由逃过自家女乃女乃的监视偷偷跑出来,直接朝烤货居而去。谁知刚到烤货居却瞅见大门紧闭,问过一旁摆摊的人才知道这老板一直没来
也就那神差鬼使间他问了那人安家的家庭住址,于是骑马直奔而来…这才下马来到这间破烂的民居,他就看到安宛婷对着一只老母鸡发出那种暖暖的微笑,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麻麻的,软软的…
正沉醉呢就被身后那个小不点的叫唤给唤醒,又被她以没材料而拒绝,心中就不是滋味,那种天生的不服输的劲儿一上来他就忍不住回嘴“哦,是吗?敢问掌柜的家中可有何事?潇某可能帮忙…”
他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安宛婷眼中却是不可一世。她忍着要骂出口的话缓缓而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这是宛婷的家事,不便让公子参与…”以为你谁呢,还想管她们家的事?
潇云彻仍然清清淡淡,但勾起的唇角却显示他心情不错。他似乎就与安宛婷耗上般,竟不请自进的自顾自走进这个破旧的小院中,站在院落里静静环视四周
这个家真的很穷,穷到连他家的茅厕都不如…这是他最后得到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