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上,安秀娣穿着条崭新的荷叶百褶长裙,上身则加套了件同样全新的小夹坎肩,上面绣着好看的梅花,看料子挺不错,应该是城里有名的布庄买的。舒榒駑襻
可能因为刚才跑太急,本就圆润白希的脸颊这会儿变得红扑扑的,脸上还渗着丝丝的细汗珠,见到她时,立刻将眼睛眨成道月牙盯着她笑,喜不胜收的模样别提有多高兴。
照说安秀娣有新衣服穿她应该高兴啊,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细想,她给安秀娣开的工资虽不少,但也不高。要说买棉布还有可能,买像现在这种绦纶面料的,估计有些难。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穿的这套衣裳是潇云彻给买的…
她的目光从秀娣身上移开,望向一旁站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只见他今天也换了件新袍子,浅白色的长袍将他矫健的身材包裹得更加完美出众,长长的乌丝用根方巾绑紧,露出干净利落却又有书生味道的俊美容颜。
清俊的脸上挂着股刻意不收的笑容,定定的盯着她瞧,却看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望着眼前这男的俊,女的俏这场景,她觉得自己好像就一外人,而他们则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好你个潇云彻,竟然敢脚踏两只船…?回家有你好看!趁安秀娣不注意,她狠狠的目瞪他一眼,收起心中悲哀的念头,脸上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手中的糕点一把塞进安秀娣手中,酸溜溜的说道“我来看看你手的伤势,如今看来我来不来都没关系了。”
她觉得喉咙好难受,胸口很闷,眼睛也有些东西似乎要月兑出眼眶范围。垂下头去顿了顿,闷声闷声的继续说道“我…祝你们幸福”
眼前扎眼的一幕让她思绪变得混乱脆弱,失去原本的精明与思考,并没注意到门口秀娣眼中的疑惑与惊讶,更没注意到潇云彻眸中快速闪过的一丝受伤…
说完这些,她突然扭身飞奔前去,在跑到处无人的地方时,眼角的泪珠潸然落下。
心很痛,好像要被人硬生生的从里拽出来,可她却无能为力。
呵呵,原来潇云彻与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呀?安宛婷无语的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站在村中的主干道上,她突然不想回家,站在原地傻傻的呆愣上几秒钟,扭身往后山走去。
后山的土坡顶上,同样是一个地方,她坐了下来。
望着眼皮底下的整个安家村面貌,还有竹林中若隐若现的农家舍冒出的袅袅轻烟,无奈的叹息
夕阳下的云彩,还是如一个多月前她看到时的一样美丽。只是今非昔比,现在来看的却仍然只有她一人。
安宛婷双手抱腿,将头放置膝盖处垂下,泪水不经眼睛的同意,涮涮的自动流下,渐渐形成豆大的雨滴掉落在膝盖上,地上的泥灰里,瞬间即逝。哭够了,也累了。她这才抬起头望向暮色的天空
是时候回家了…她想到。
站起拍拍下的灰粒,扯扯被坐皱的衣裙,这才发现膝盖处一片潮湿…
徒步沿着崎岖山道回到家门口,推开院子上的那块竹门走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厨房里闪现着微弱的油灯亮光。
见此情景,安宛婷不禁蹙起秀眉,暗想这潇云彻还真做得下去,竟然这么晚还不回家…心中的酸意越加浓厚
现在她的心中,已经在不知觉中将潇云彻自动列为一家人!
厨房里传来田桃担忧的声音,还有弟妹俩个为数不多的附和声,让她心中更是一酸,刚收起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听到田桃这样跟弟妹说:你们大姐今天心情不好,潇掌柜还秀娣那死丫头回城里去了,等会儿要乖点,别惹她伤心难过……
她呆呆的站了半晌,而后随手拖来张椅子无精打采的坐下,脑海里盘旋着那句‘潇掌柜带秀娣去城里’的话,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撕扯开,疼痛难忍。
她捂着嘴,试图不让自己的哭声将厨房中的三小人招引过来,抽抽噎噎好半会儿,这才强忍下来。
她站起走到水缸旁,打起一瓢水倒进一旁的木盘子里,接着丢掉水瓢一脸扎下去,可最终哗啦啦的水声音还是将三小人给引出来
田桃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安宛婷,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小姐,吃饭吧。”
而安诚与安欣兄妹俩则相互对望一眼,满脸的担忧。安城更是悄悄的往二人身后挪了挪,试图将自己的手遮掩起来。
大姐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她替他担心!他暗暗想到。安欣本想张嘴,却被他一个目光瞪过来,顿时吓得嘘声。
听到田桃的呼喊,安宛婷这才将脸从水盆里挪起,起来后神情已是一片淡然。
只听到她轻轻的一声“嗯…”
经过刚这冷水的一扎,她想通了。
如果他们真是朗有情妾有意,那她就成全。如果二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那自然是好。
晚饭还算比较丰盛,香喷的米饭,三碟荤素均匀的菜式,还有牛骨熬成的牛肉汤。这些东西都是从烤货居里拿回来的
按安宛婷的说法,现在她们家的生活水平怎么的也算是小康,在吃的方面自然要比以往好许多。
可惜的是,面对这么多丰盛的晚饭,虽然想通的安宛婷食欲却不高,扒上几口饭后就草草的结束。
吃完晚饭,她仍然精神不嘉的将碗筷收进厨房里洗,一声不吭的模样将一下午都提心吊胆的田桃吓坏了,急忙冲出厨房往春婶家中跑。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急促的走路声,春婶那把大声音带着满满的担忧传了进来,接着她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往外走。14965907
“婷丫头,不要再想啦,再想你要是再变回…”春婶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不已,声音也哽咽下去
可安宛婷却仍旧无神的任由她说,眼睛无距焦的放向篱笆墙外面,似乎在看着什么。
春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看不清东西。但她明白,安宛婷这是在等潇云彻。
她无奈的叹息,对于潇云彻带着安秀娣去了城里的事情,她回来时刚巧在路上碰上。看着秀娣那丫头一脸笑意的坐在一辆马车上,她喃喃嘴想问什么,可到嘴边的话还没说马车已经跑远,她只好在心中替安宛婷愤愤不平。
刚到家不久,本想着过来瞧瞧她,可儿子安壮那边却发生点小意外,让她挪不开身。直到田桃跑到她家,她才急匆匆赶来。
现在见到安宛婷这个样子,她的心真是又难过又心疼。
拉着安宛婷坐到一旁的椅子下坐好,春婶语重心长一语双关的说道“婷丫头,你应该相信潇掌柜的,别为这些事伤神,你还有弟妹要照顾…。”
春婶现在的心情是,宁愿多说潇云彻的好话也舍不得见安宛婷难过。在她心中,安宛婷已经成为她的亲生闺女般亲。
而且,一想到自己儿子壮哥刚才说的事她就气愤不已,可又不能现在对安宛婷说。这种矛盾压迫着她,让她特别的难受。
安宛婷听到春婶鲜少有的语气,神色终于缓和不少。
她嚅嚅嘴唇,扯着轻淡的嗓音似在疑问,又似像坚决“对,我应该相信他?!我还有弟妹要照顾”
话一落,她的眸中霎那间迸发出缕光彩,暗骂自己实在太小心眼。想她两世为人,却在这点小事情上伤神,真是不应该。
春婶见她露出笑意也欢喜,拉着她手叨叨絮絮的又聊了些烤货居发展的话题。
口门名裙花。结果到最后,安宛婷心情好不容易平复点儿,但她仍然还是敏感的感受到,今晚的春婶很不正常。
今晚的春婶开导她时很用心,但一说到她儿子壮哥儿时,脸上表情就会显出紧张,愤怒和难过…
她心思微动,突然间唇齿一咧,双手勾着嘴角两边,露出个搞怪的鬼脸凑到她跟前,说道“春婶,你看我现在这个表情怎么样?壮哥儿会不会这个表情,哪天我去教教他…”
春婶一怔,随及明白过来她是想安慰她,顿时感动得喉间一哽,突然垂下头去轻泣起来
安宛婷大惊,手忙脚乱的急忙将她头抬起“春婶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她印象中的春婶性格敢作敢当大大咧咧的,除去上次安大海被柳家人打时哭过一回,鲜少见到她哭呢。
春婶被她抬起时,眼珠子里已挂着一串珍珠,见安宛婷着急的盯着她,顿时老脸一羞,破涕为笑的的伸出袖子一抹,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这丫头看笑话去了呢。”
安宛婷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毛笑话呢。
她拍拍春婶的肩膀,一脸真诚的盯着她瞧,瞧得春婶很不好意思,老脸更红,喃喃的自觉托出原因来“今天壮哥儿在学堂里被先生训诫,一起的还有你弟弟安城…”
训诫?用一条长长的尺子打手掌心的那种?一想到书上讲古代老师打学生的内容,安宛婷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教书先生为什么要对他们训诫?”
一想到上次送弟妹几人去学堂时,见到那名教书先生的傲慢态度,安宛婷蹙起的眉就更加紧。
春婶不说这话题还好,一说就来火,也顿不得擦脸咬紧牙关恨恨的道“我想那先生肯定是得不到好处才对他们下手的。”
“好处?”安宛婷目光往下一沉,难道这先生想收好处费?
春婶见安宛婷脸露怒意,也将牙齿咬得咯吱响“可不是吗?这先生上次就让壮哥儿回来找我们要钱,说是交什么春游费用,而且一开口就要二两银…我们没给,结果这才两天过去就…”说完又开始心疼的抽噎
安宛婷一听,秀眸中迸发出股凌厉的深思,二两银对平常人家来讲可不是小数目,这先生竟敢以春游的目地收取费用?
现在天儿都快变热了,还春游个屁…这人明摆着是见她们两家有钱,现在来勒索的吧!
她冷冷一笑,蓦地站起,衣袖一挥朝屋中喊道“安诚,你给我出来”
她真的很生气,气弟弟安诚竟然有事也不回来跟她说,但更多的是心疼。
听春婶说壮哥儿被先生训诫,双手都被尺子打肿得像只大馒头高,那安诚的会轻吗?
安诚很快从屋中走出,边走边忐忑不安的将手往后藏。他可不敢告诉大姐,其实他一直躲在窗户下偷听两人讲话。
待他走进,安宛婷眉头一挑,正想轻喝一声,却瞅见他躲躲闪闪极害怕的模样,心下一软,低下口气说道“诚儿过来…”
安诚见她并没朝自己发火,松下口气慢吞吞的走过去,刚一接近就被安宛婷一把拉了过去,圈在怀中
“打的是哪个手?”
他眼里噙泪,缓慢的伸出左手呈现在她眼前,耳旁听到自家大姐倒抽的吸气声,心中一阵愧疚。
他不想让安宛婷担心,所以才没说先生说要交钱的事情。而先生因为没收到钱,就将怨气故意撒在妹妹安欣身上,说安欣一个女娃子家不应该像男子一样上学堂,应该留在家中学习女训,刺绣…
他气不过,就与先生理论,可人小的他,哪里能傲得过那个见多识广的老油条先生呢。
结果就被这名满嘴仁义道德的先生,以拂逆师长的罪名拿出那根打人手掌的戒尺来,掰过他左手狠狠就是一尺子。
壮哥儿本就跟安诚玩得好要好的一个,又是本家姓的兄弟,自然见不得他受罪,于是过来阻止,结果也被先生狠狠的甩了两戒尺,顿时两人的手变得又红又肿。
可能也因为年小,所以两人被打后都不敢再吭声,眼角噙着泪待到了散学。
而安欣早就被先生狠厉的模样吓得手腿发软,又被自家大哥要求说不能告诉安宛婷,所以回来后也就不敢吭声
现在听春婶一说,他终于忍不住抽哒起来。
“大…大姐,我没事……”他实在害怕大姐现在的表情
安宛婷阴着张脸,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深沉而让人压抑。她眼窝里既心疼又是恼火,为自己有这么性子的弟弟而生气,但更多的是气那个想从她们身上捞好处的先生。
看来得想个法子惩罚惩罚他才行!她沉着脸,秀气的大眼一阵怒火。
第二天一大早,安宛婷让春婶带领那些个帮工去城里开店,自己则留在家中。
因为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吃完早饭,她吩咐安城兄妹俩去找壮哥儿玩,弄得两娃子一脸不解的瞪着她
“大姐,那我们不去学堂了吗?”安欣扬起小脸问道,红润的脸蛋上仍有一抹怯意。
安宛婷将她轻轻揽进怀中,用指月复摩擦着她柔软的秀发,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意道“大姐陪欣儿在家玩一天”
从她穿越至今,好像还真没认真陪过这对兄妹俩玩儿呢,只知道一味的去赚钱…想想都觉得有愧于他们。
一听安宛婷在家陪他们玩,安欣胆怯的小脸上终于露出抹笑意“大姐真好,如果大姐在家的话,哥哥就不用再被先生打手掌……”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安宛婷的话似在安慰兄妹俩,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们去玩吧,大姐有事去村长家一趟,等会儿回来再陪你们玩…”
两小人跑后,安宛婷简单的收拾一番,拎上之前买好的点心与块布匹前往安麦银家中走去。
很快她就来到安麦银家的院门外边,却意外的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她心思一动,于是立在院门口外边静静的等候。
屋子里,安麦银一脸恭敬的捧着一杯热荼,放在教书先生面前,道“不知先生今来有何事?”
那态度真是像极玉皇大帝来了般虔诚。
教书先生瞥他一眼不语,一副清高的模样端起面前荼杯小呷上一口,这才露出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嗯,荼不错…!”
安麦银傻眼,模不着这教书先生一大清早的来他家到底是何意思。但先生这种职业,是整个北星国的骄傲,很受人尊敬的。
而且这名先生是村里族老们用重金聘请来的,他不敢有一丝怠慢,察言观色的一脸赔笑继续问道“不知先生…”
难道只是来喝他家的荼?不可能!他在心中果断的结论。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过了良久,耳旁才听到教书先生冷冷的声音,他说“我要加束修…不然就走人”
一听到‘走人’二字,他瞳孔猛一放大,着急的应道“加,我加…”
开玩笑,如果真让先生走了,那村里的孩童岂不是没人教?村中多少人等着自己家的孩子能有出息,光宗耀祖呢。
可一想到要加多少束修的事,他又开始发愁。
谁家过日子都不容易,能勒紧裤腰带省吃省喝的送孩子上学堂已经不容易,这会儿却又要加,估计许多人都有意见。
可先生要求的,不得不从啊…
教书先生贾东坡坐在一旁,表面是在喝茶,实际上却将他脸上的一切变化收入眼帘中,闷哼一声,一抹冷笑自嘴角里溢出
由于二人过大的音量,此时站在门外的安宛婷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中,心中也是冷冷一笑
呵呵,这算什么的为人师表嘛…!达不到目地竟威胁他人!她不屑的哼到
安麦银不安的搓着自己的手,模样有些滑稽,“那个…不知先生想要加的束修是多少?”
介于先生的重要性和受人尊敬的程度,他只好咬咬牙让他出个数字,大不了等他走后自己再去找村民商议。
“不多,每月银两支付的只要再添加一两,以粮食交换的,就加一担精面,即可…”贾东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所以在他话一落之时,立刻将要加的东西说出来,满意的瞧着安麦银尴尬和涨红的脸
而贾东坡的话才落,是引来安麦银糗迫难看的神色,同时引来门外的安宛婷。
“那么先生自己觉得,你教的东西值这个钱吗?”好一个‘即可’!10njb。
她站着堂屋的门口,冷冷的盯着座位上的贾东坡道着,脸上的不屑则明显的写在上面
屋中两人料不到这个时候会突然有人闯进来,都怔忡的愣了一下。待见到来人是安宛婷时,又被她一句话给噎得无话可说。
安麦银心中是赞同她的话,想起他有次路过学堂时发现,这先生不过就教些简单的字与诗词而已,真正的东西都没教。回来问他儿子,果真是那样。
可他也没办法,都是穷闹的,毕竟掏多少钱请什么样水平的
可教书先生贾东坡则不同,他感觉自己受污辱了。
只见他被气得双颊鼓鼓,‘啪’一声将手中茶杯朝地面摔去,朝着安宛婷厉声喝道“哪来的野丫头,大人讲话竟不懂得回避,还敢这么大声跟我嚷嚷?”
茶杯在他说话的同时啪一声掉地上,应上而裂四处飞溅,瞬间成为一堆废品…
安宛婷抿着嘴冷笑不理会他的撒泼,走到安麦银面前行上一礼,道“抱歉麦叔,宛婷无礼了…”
安麦银朝她笑笑“没事…”可目光接触到贾东坡发黑的脸,话峰一转,道“今天你不去看店?”
“今天在家休息,顺便有些事要跟麦叔禀报”她将清冷的目光放在贾东坡扫上一圈,故意将‘禀报’二字咬的特别重
“禀报?难道那几个村民手脚不干净?”
现在的安宛婷可是整个安家村的财神爷,先招了安大海夫妻与刘家寡妇还有那小姑娘秀娣后,又在村中招了几个勤快的村民去帮忙,让大伙儿这段时间的生活条件可都改善不少。
村中和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这个当村长的自然感激与关注,可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农村人手脚好偷捉的习惯啊。
这不,一听安宛婷说禀报,他心中就一紧。
安宛婷摇摇头,“不是,是别的事情。”而且这事情的源头还稳稳的坐在这里!她忖到。
不是?安麦银傻眼,这安家大丫头自从傻病好了后人可变得精明许多,是个不停忽略的聪明人。
这会儿见她目光又一直盯着教书先生,那眸中的恨意是那么的浓郁,他心中顿时明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他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