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昨儿威国公府的事,还是今儿杖毙银翘的事,贺氏那头似乎都风平浪静,没传出半点风声来。如此,知微倒有些拿不准贺氏的想法了。
其实知微原本并未打算这样早便处置了银翘,但李思渊愈发没有耐心,叫她赶紧把人打发了,一个个搔首弄姿的见着就烦,还道知微若不赶紧把银翘三人处置了,他可就要自己动手了。知微拗不过他,担心他沉不住气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反让他们失了理,变的被动就不好了,于是才有了早上这么一出。
世子爷大发雷霆处置了银翘以及世子爷对夫人很不满的消息很快便阖府皆知了,就算没人特意给贺氏报信,奴才们堂而皇之私下议论,其言语不乏对知微的轻视与同情,贺氏就算整日在佛堂,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闻吧。
可若她听到了,又怎会不传她问话呢?
知微的疑惑还在脑中打转,就见文杏疾步进来,神色肃穆,还未走近便提高音量道:“夫人,太太来看你了。”
知微一怔,忙将敷在眼睛上的帕子拿下来,由金铃与画蔷扶着从净房出来。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宋嬷嬷走后,院里的奴才果然没将她这个新来的女主人放在眼里,尤其今早的事情传开后,想必从今往后,这些连通报一声都惫怠的奴才,只怕更要蹬鼻子上脸了。知微瞧了画蔷一眼,画蔷会意的点头,垂首退到一旁。
贺氏与四姑娘一道紧随着文杏进来,甘嬷嬷与几个丫鬟婆子跟随着,一进来便见知微红着眼,泪眼模糊的从净房出来,俱是心下一松,想来早间的传闻是真的了。
知微未语泪先流,哀哀凄凄的喊一声:“太太。”
说着就要上前行礼,贺氏一脸心疼的扶了她一把,关切道:“怎的哭成这模样了?早朝早散了,渊儿还未回来?”
贺氏能不惊动院子里的人便直接出现在门口,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定也被她收买了不买,院里是何情况,李思渊有没有回来,想来她比知微更清楚。
知微拈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夫君定是气急了,不愿见到我,这才……”
贺氏不传她问话倒亲自前来,无疑更让人感到亲切信赖一些,拉着知微坐下说话,怜悯的叹道:“怎的一早便发生这样的事?听闻那被杖毙的丫头是二房送来的?”
知微又是委屈又是感激的点头道:“那丫头名叫银翘,因是二婶婶送过来的,却被夫君二话不说的杖毙,我担心二婶婶吃心,方才便去了萱月圆。好在……二婶婶最后并未怪责与我,否则今日之事,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太太,您不会怪我吧?”
“说到底,也是二房送的人太过轻佻张狂,这才惹了渊儿动怒。”太太叹道,“二房送人给你们,本也是好意。只是这送来的人,却还是要好好教才成,哪能因是长辈送来的,便不好教责罚,失了规矩,可不连命都要丢了么。这说来也奇怪,二房的奴才向来规矩,怎的偏送来的丫头却是这么个张狂模样。这明白的,知道这是二房的心疼小辈,特意送了人来服侍,这不知道的,还不得道二房居心叵测,送来那么些妖娆轻佻的,可不是要令小辈难堪么。”
贺氏这席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在告诉知微,那二太太就是心怀叵测才送了那两个丫头来,是存心要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呢!贺氏这是打算将挑拨离间的手段进行到底了。
知微抽噎着,怯声道:“二婶婶道,是她看错了人,她原也不知道银翘是这般轻佻性子的……”
贺氏冷淡道:“二房的当家日久,府里头什么人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也就你这孩子,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这样可是要吃亏的。日后可得留心些,切莫再叫人连累了去。”
知微闷闷的应了声,“嗯,多谢太太提点。”
“你也别这么伤心,渊儿那孩子性急,脾气大,那话……约莫也只是气话罢了,待他气过了,也就无事了。”贺氏安慰道,“渊儿如今改好了,也不在外头胡作非为了,你这做妻子的,平日里却也得留心些,可不能再让那有心的人害了渊儿,再把他带回从前那条道上去了。”
知微慌忙垂下眼,似心虚般不敢看贺氏的眼睛。贺氏蹙眉,“怎么?”
知微忙摇头,然而目光却是闪烁:“没什么。”
贺氏目光暗沉:“可是二房的与你说了什么?”
知微咬着唇,很是为难的模样,既心虚又狼狈。四姑娘撇撇唇,在一旁道:“嫂嫂若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与母亲直说,兴许母亲能帮得上忙呢。”
知微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贺氏神色微冷,叹道:“罢了,你若不愿意说便算了……”
知微见状,急忙道:“不是我不肯说,只是……只是方才二婶婶嘱咐我,切不能对外人道……”
四姑娘冷哼一声,瞥向知微的眼神带了审视与怀疑:“原来在嫂嫂心里,我和母亲只是外人而已?相对而言,二婶婶反倒与你更亲近了?”
从威国公府回来后李淑瑶便到贺氏跟前告了知微一状,道知微出演讽刺于锦瑟,引得于锦瑟对她十分不满。贺氏让她详细将昨日做客的情况说了,沉默了良久,方道,说话做事这般滴水不漏,绝不容小觑。李淑瑶与贺氏结合知微平日里在府里柔弱的表现,又想起外头对知微的各种传言,立时惊觉她们果真差点被她骗了过去她那柔弱的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迷惑外人的手段罢了。
是以李淑瑶瞧见知微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昨日她不动声色便将于锦瑟气的说不出话,知道她这是在装相,便忍不住要刺上一刺。
知微急的红了脸,忙是摇手:“四妹妹,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我只是一时心急口误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歉意内疚的将二太太出的主意道了出来。“我与夫君虽在学院在认识,但因为一些误会,夫君本就对我不满。谁料皇上竟赐婚,夫君心里定是不愿的,如今我刚嫁进来,便惹了夫君不快,一心只想讨好夫君,让他莫再生我的气,这才……求了二太太指点。太太放心,为了夫君的前程,我……我定不会这样做的。”
贺氏气的直喘:“二房的怎能给你出这样阴毒的主意?咱们渊儿好不容易出息了,她不盼着渊儿越来越好,竟还……这事儿定要报给侯爷知道,怎能让她那般狠毒的回了渊儿的前程!你别怕,这事我自会给你做主!”
贺氏想明白知微不简单后,先前无论怎样挑拨知微都四两拨千斤的不肯与二太太为敌,却在后头推动加剧大房与二房的矛盾,便知道知微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可以推波助澜,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两人面上打着太极,各自却是心如明镜!
原以为贺氏定然要就昨儿威国公府的事责备她两句,不想贺氏竟提也没提,又略坐了坐,便带着四姑娘与丫鬟婆子一道匆匆走了。
画蔷轻轻走进来,紧锁眉头道:“姑娘,今儿守院门的是孙婆子,方才太太她们过来时,那老婆子青天白日的竟跟几个婆子在厨房偷懒吃酒。我让如悄悄的守在厨房门口看住她们,可要如何发落?”
知微碰了碰发疼的眼睛,淡淡道:“直接去找内宅的吕总管来,咱们还没跟他打过交道呢。”
画蔷得令,立刻去找那吕总管了。
画蔷刚出去,文杏便领着神色焦急的七姑娘与九姑娘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