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火将北疆王府烧的精光,知微乘坐马车经过那条街时,都能瞧见漫天的火光。、.她出神的盯着北疆王府的方向,冲天火光映在她脸上,坚毅疏离的目光愈发冰冷漠然。
画蔷和金铃担忧的瞧着她,金铃拿手碰了下画蔷,示意她开口随便说点什么。
“姑娘,起风了,把帘子放下来吧。”画蔷轻声说道。神色知微因专注而紧紧抿起的唇角,显得若刀削斧凿一般,神情冷凝便似出鞘宝剑,锐利、肃杀在冰冷的面庞上若隐若现。画蔷上一次看见知微这种神情,是沈姑娘出事之时。
皇帝得知北疆王府走水后,立刻将李思渊喊了回去,知微则被御前侍卫亲自护送回府。
菲燕郡主真的已经离京了?这把火是谁放的?其目的难道真的是要保护北疆王府地下的密道?
马车很快到了府门口,知微捧着画蔷冲泡的热茶,近乎自虐的让冰冷的指尖感受那一下痛过一下的灼痛感。
“姑娘,门口停了辆马车,仿佛是咱们孔府的标记。”金铃眼尖,在马车即将驶进时发现门口的异状。
画蔷紧跟着伸出头去瞧,立刻道:“姑娘,是阿常。”
知微忙放下茶杯,画蔷喝停马车,扶着知微从马车上下来,阿常忙上前,行礼道:“奴婢给姑女乃女乃请安了,少爷在马车里等你。”
知微不想卓然竟亲自过来了,忙虚扶阿常一把,疾步往停在旁边的马车走去。掀了车帘上去,便见卓然端正的坐在马车里,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知微终于露出笑模样,在他身边坐下来,吁口气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等?”
卓然瞥她一眼,软软的唇瓣开合着吐出两个字来:“麻烦。”
知微忍不住敲了他一记:“你坐着标有孔府标记的马车过来,却不进门,旁人见了还不得道孔府对安乐侯府有成见呢,你确定不是给我找麻烦来了?”
卓然白她一眼,黑沉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一圈:“皇帝为难你了?”
“还好,你亲爱的姐夫及时赶到。”知微轻描淡写的笑道,不让卓然为自己担心,“孔府还好么?”
卓然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人给孔绍卿送了不少鸦片,就放在书房,我确定他已经上瘾了。”
“他还骗我说只吸食了两次!”知微目光一凛,咬牙说道,“知道是谁送的?”
卓然眯了眯眼:“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他的上峰兵部尚书董方明给的。”
知微一愣:“董方明?什么来头?”
“五皇子阵营的。”
“孔绍卿脑袋里边长草了吧!”知微气道,“这种站队的事,他一个侍郎凑什么热闹?再者说了,五皇子已经将兵部尚书收进自己阵营里了,一个侍郎要来何用?”
卓然瞧她气呼呼的样子,道:“你别忘了,你是孔绍卿的女儿,同时又是李思渊的妻子,李思渊手握重兵,不是人人都想巴结争取的对象吗?五皇子拉拢孔绍卿,看重的是谁不是一目了然?”
“这些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知微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模了把卓然的脸蛋,“你怎么样?好像又长高些了,上次让人送的糕点喜不喜欢?老太太身子骨还好么?”
卓然慢腾腾的回道:“嗯,上回那个太甜,全给知语了。老太太身子还不错,滟姨娘每天都带知语去请安。”
“那就好。”知微点头道,“你知道孔绍卿把鸦片放哪儿的?”
“书房。”卓然抬眼看着知微,“前天我看见滟姨娘从书房出来。”
“我勒个去!”知微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狠道:“你回去将东西找出来,先毁了再说!可别让那东西把孔府给全毁了,别人倒罢了,若孔府败落了,对你日后出仕可不好!”
为了卓然的前程,也不能让孔绍卿那厮毁了孔府和他自个儿的前程!
“还用你说。”卓然嘴角轻轻翘起,“滟姨娘从书房出来后,我就将东西找出来全扔灶膛里了,昨天孔绍卿在书房里骂了一天。”
“烧得好!”知微犹不解气,“等会儿我会给老太太去封信,滟姨娘若也上瘾了,可就不适合当孔府的家了。得让老太太管着经济大权,孔绍卿定然会千方百计找钱去买鸦片的。”
“皇帝怎么说,还不下令禁烟?”卓然不置可否的轻哼了声,转而问道。
“原本应该是打算捉拿了菲燕郡主等人再大肆收缴禁烟吧,不过北疆王府如今都被烧成渣了,这命令只怕今天就要下来的。”知微想了想,道:“以后那些人便是想买也买不到了,你在府里当心点,那孔绍卿毒瘾发作你可要离他远一点,别让他伤了你。”
卓然见她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谆谆教诲,懒得理会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今早有人送到书院,说是给你的。”
“给我?”知微狐疑的接过封了火漆的信件,信封上并无留下任何字迹,知微反复看了两眼,“搞得这么神秘……什么人你认得吗?”
卓然摇头,知微又瞧了信封两眼:“别是里头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会不会淬毒的信纸,我一模就中毒吐血身亡。要不然就是毒针,等我一打开信封,那毒针咻的一下就飞出来把我扎成刺猬……”
卓然听着她无厘头的絮叨,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会热别放松,人前从来温柔端庄娴雅,人后却是一紧张就爱说话唠叨却是只有他才知道的。
“你要是怕,我帮你拆好了。”见她越说越不成样子,一口气不停连暴雨梨花针都出来了,卓然忍不住鄙视的开口说道。
知微终于闭嘴,磨磨蹭蹭拆开信,卓然接过来,三两下将信取出来递给她,又将空信封抖了两下:“看清楚了,有暴雨梨花针吗?”
知微讪笑两声,嘟嚷着说卓然越来越不可爱,一边打开信纸看起来,只一眼,她的神色便凝住了,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也倏地消失不见。
“是谁写的?”卓然见状,语气难掩关切的问道。
知微捏着信纸的手指缓缓收紧,一字一字仿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菲燕郡主!”
卓然本就木着的脸愈发木了,劈手从她手里抢过信来,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了,“临走还不忘跟你道别,落在别人眼里,还真要以为她跟你关系匪浅呢。还特意让我来送信……”
卓然霍的住口,与脸色难看的知微两两相望,在听闻外头传来的喧哗声时,卓然忽的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扑到知微身上捏住她的下巴将信纸塞到还未反应过来的知微嘴里,小声而急促的道:“吞下去!”
那菲燕郡主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没想到临走还要摆知微一道。她与知微本没有任何关系,可平日里便送礼勤快,连皇上都猜忌。其实这封信里真没写什么意味深远的东西或秘密,不过就是一封平常的告别信,可她却偏要透过卓然转交,弄得这么神秘这么见不得人的模样,不是有意误导旁人,知微跟她确实关系匪浅么!如若这封字里行间透露着依依不舍之情的信件呈上了皇帝的案头,就算方才勉强过了关,只这一回,皇帝还会信任知微?还会信任她的戒毒方法?皇帝一旦弃了知微,等太医们研究捣鼓出如何戒毒,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去了。菲燕郡主这一招,其实就是离间之计!她一定知道是知微将乌香的秘密说了出去,她也猜测知微恐怕知道如何解除乌香之瘾,故而才会有这一封信!
如此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外头会有喧闹声传来,只怕那些要搜查的官兵们也是菲燕郡主想了法子引来的。京城里果然还有菲燕郡主的人……
知微瞪着双眼艰难的往下吞咽,喉咙被纸张划得疼痛难忍,宛如无数刀子同时割着柔软的喉咙一样,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才将信纸全咽了下去,痛得她忍不住弯腰痛苦的咳嗽起来。
这菲燕郡主可不容小觑啊,如此短的时间,如此妙的奇招,换了自己,还不一定能想得出呢!
“军爷,我们是安乐侯府的女眷,今儿恰逢孔府的小少爷前来探访我们夫人,此刻两人正在里头叙话,可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犯人贼人。我们已经将身份告知了各位军爷,你们这番举动,却是所为何事!”外头响起画蔷与金铃气愤的拦阻声。
“打扰了,只是我们收到消息,说这辆马车里藏了朝廷要犯的重要东西。”外头一人高声说道:“若真是世子夫人在里面,还请夫人行个方便,让我们查上一查,既可还夫人一个清白,也保障了夫人的安全。夫人,得罪了!”
知微轻咳一声,喉咙痛的连发声都有些困难,她伸手模了模,忍不住又瞪了卓然一眼,才勉强开口,用受伤后明显嘶哑很多的嗓音淡淡道:“既是各位军爷公务在身,我们自然要配合。弟弟,我们先下车,让军爷检查了马车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