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风雨如晦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作者 : 未小七

出了建宁侯府,知微正要与二位夫人分道扬镳,却见金夫人与林夫人携手朝自己的马车走来,忙也下车来.,

金夫人往后面四太太与姑娘们的马车里瞧了一眼,担忧道:“今个当着这样多人,她们祖孙二人亦敢这样为难于你,你日后可得当心些,尤其那于锦瑟现在还是你母亲,面上你务必要做好功夫,莫让旁人非议了去。”

四太太不知为何,这回却主动要与姑娘们同乘。此刻已放下了车帘,并不理会外间的事。

知微自然明白,若非金夫人已将她当自家人,这些话是万万不会说起的,连忙点头应了。

林夫人也叮嘱了两句,知微也诚恳的谢了,目送两位夫人离开才携了如的手上车。

“画蔷呢?”还未坐下,知微便问道。

自金铃出事后,她对身边这几个丫头看的更紧,一时半会不见都要问上一句才放心。

车帘子被人从身后拉开,画蔷语气轻快道:“就知道姑娘一准得问,如这小丫头还跟我打赌来着,怎么样,输了吧?”

如撇撇小嘴:“知道夫人最疼画蔷姐了,时时刻刻可都离不了的。我们可都不能与你比,行了吧!”

“瞧你这酸劲儿。”画蔷笑眯眯的捏一捏如鼓的跟包子似的脸颊,“平日里姑娘一时半会儿没见着你们,不也时时问着么。”

“那是。”如翘起唇角笑道:“咱们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了!”

“行了。”知微白她二人一眼,打断她们这一唱一和,瞧向画蔷道:“人没事吧?”

“姑娘放心,人没事,已经送回去了。只是……”画蔷正色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知微双眼微眯,示意画蔷继续往下说。

画蔷整理一下思路,这才道:“奴婢与平安将沈姑娘主仆二人送到成华街的胡同里,奴婢是觉得,那沈姑娘从穿戴来瞧,分明是非富即贵之人,却住在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里,两边住的也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让人瞧着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

知微点头,画蔷虽沉稳不如文杏,聪明不如百灵,却极细心,且她的记忆力也是其余几个丫鬟所不能及的。

画蔷接着道:“因那沈姑娘扭到了脚,她那丫鬟一个人也扶不动她,故而奴婢便搭了把手送她进屋。这本是极平常之事,谁知平安却显出格外紧张的样子。”

“平安?”知微挑眉,甚是疑惑。

画蔷用力点头,“平安虽是小厮,到底也是男子,他见我要扶沈姑娘进去,忙挤过来说他帮忙就好,叫我在外等着。这是极不合礼数的,我当然没有同意,不过后来我留意了一下那沈姑娘的神色,她却似乎并不惊讶似的。还有,那小院子里并没有男主人的痕迹,但是无一不透着富贵精致,好些摆件都是极少见的,寻常人家可买不起。就连她给我用的茶都是顶级的银针白毫,还打赏了我好几个银子。”

“后来,我在用茶时,沈姑娘的丫鬟去搬马车上的东西,因买的东西太多,便请平安帮忙搬了进来。谁想平安居然不用拿丫鬟指路,熟门熟路的便将东西搬到偏房去了。后来他从屋里出来看到我,才像回过神来似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姑娘,奴婢敢肯定,这平安是认识那主仆二人的,且还不是头一次去那院子!可一路上,他却表现的像不认识她们一样。”

“平安人呢?”知微知道画蔷并非那种爱添油加醋之人,听她说完,她也觉出不对来。

“从成华街出来后,平安借故说有事要忙,要我先走。我假装同意了,而后又悄悄折回去,那平安果然又回去那个院子了。奴婢在外猫了一盏茶功夫,才见他绷着脸出来,仿佛十分不悦。”画蔷颇为得意的说道:“我就说这平安大有问题,依我瞧,平安与那名女子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知微心中咯噔一声,莫名有些慌,伸手压了压不太舒服的胸口,故作镇定道:“哦?你便猜猜,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画蔷想了想,道:“依我看,定是那平安与那女子里应外合想偷咱们府里的东西。反正,肯定是没安好心就是了。”

知微忍不住摇了摇头,画蔷的想象力实在太过贫乏。一个听起来像独居的女子,与平安似乎是相识的。小院里没有男主人的痕迹,但却处处富贵精致……

知微深深呼吸,亦不能甩月兑心里那个渐渐成形的念头。

平安自小跟着李思渊,他又并非那胆大包天之人,敢背着李思渊做出偷盗府中物事的事。他贴身服侍李思渊,是除了自己外与李思渊最为亲近之人。

知微双手紧握,神色凝重,“画蔷,回去后便让平安来见我!”

画蔷乍闻知微冷静的近乎冷漠的声音,一时有些莫名,却在瞧见知微发白的脸色时惊了下,“姑娘,可是有问题?”

“你先别问。”知微放松身子,双手柔和的放在腿上,她看起来似乎很放松,然而熟悉她的画蔷与如却瞧出她犀利眼神昭示出的思考意味。

一路无话。回到侯府,与四太太和姑娘们道别后,知微便命画蔷立刻去寻平安,却是遍寻不着,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将平富带来见知微。

知微换了一身家常衣裳,端了茶杯却并不用,眼神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冷冽如冰。

平富平日里对知微便是敬畏有加,此时见知微这般神色,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画蔷见知微迟迟不发问,忙小声提醒道:“夫人,平安还未回府,不知去了何处,平富与平安住一屋,也许知道些什么。”

知微似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缓缓放下茶杯,打量了平富两眼,“平安还未回来?”

平富人小,瞧上去还不足十五的模样,倒是眉清目秀,一紧张整张脸都涨的通红,双腿直哆嗦。“回夫人话,平……平安他还没回府,奴才不……不知道他在哪里。”

“夫人又不会吃了你,你这样紧张作甚。”画蔷忍不住斥道。

“奴才……奴才不紧张。”平富似被画蔷的训斥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

文杏瞧一眼知微的神色,忙拉了画蔷一把。

她今个虽没跟着出去,瞧见主子回来脸色不对,赶在第一时间拉着画蔷问了。她看待问题自然比画蔷深远许多,又擅察言观色,一看主子的神色便知主子心中所想只怕与自己的猜测相去不远。

虽然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所猜测的,毕竟平日里瞧着,世子爷对自家主子用情甚深,不但为主子散了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还为了主子拿命去博功名,可这才多长时间……若这份情意都掺了假,也未免太叫人心寒了!

“平富,成华街有个院子,平安可曾同你说起过?”知微平定的眼眸里端和淡定。然只要她淡淡凝眉,清水似的眼眸里便似藏了两枚锋利的柳叶刀,锋锐逼人。

平富额上汗珠缓缓滚落,却不敢伸手去擦,他躬身站在那里,看起来单薄的有些可怜。“奴才没……没听平安说起什么……”

他话尾忽然断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知该不该说,便有些犹豫。

文杏推了画蔷一把,画蔷瞧一眼知微,见她轻轻颔首,便上前一步,喝道:“知道什么还不快说,难不成还想在夫人跟前藏着掖着不成?”

平富教画蔷一吓,月兑口道:“奴才将才想起,仿佛是听平安他……他提到过成华街,但是什么院子……院子的事,奴才却是不知情,请夫人明鉴。”

“平安他是如何提起成华街的?”知微眼睛眨了眨,清亮的眼里像是掺了点乌云的灰。她冷冰冰的开口,声音沉锐,仿似刀锋!

平富拼命佝着腰,双眼死死钉在自己脚尖上,“前两天有个丫鬟打扮的来府里找……找平安,他出去了一趟,回来脸色便极是难看。晚上临睡前还去喝了酒,回房休息时骂骂咧咧说什么‘早晚那成华街的要捅出篓子来’。夫人,平安就说了这么一句,再没别的了。”

知微用力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命画蔷打赏了平富,将人送出去。知微再撑不住,身子一软靠在了椅背上。

文杏急忙上前,端了已放置的温热的参汤递到知微面前,“姑娘,你的身子如今可比不得往常了。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总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要紧。”

知微仿佛全身力气都透支了般,乏力得很,连抬手去接那碗的力气都没有。她盯着那碗,忽的一声轻笑,“文杏,你说。”

文杏一僵,为难的咬了下唇,“这事儿,许是……另有隐情也不一定。姑娘你便不要多想了,若是,若是非要弄个明白,何不等世子爷凯旋回来,那时再问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当是姑娘与月复中的小主子。你以前不是同滟姨娘说过么,若是母亲心情不好,小主子也会跟着不开心的!”

知微微笑着,目光粘在文杏脸上,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窗外树叶的影子在她瞳孔里留下一线光斑。

“我累了。”她刻意控制过的声音是平静的,与她的眼神一样平和,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文杏忙将参汤放下,唤了如进来,两人合力扶起知微,将她扶到床榻上。

“不用守着了,都出去吧。”她挥挥手,转身背对两人,淡淡吩咐道。

文杏担忧的瞧了知微一眼,这才拉着懵懂的如悄声退出内室。

到了外间,正好见姜嬷嬷急步走来。

“姑娘呢?”姜嬷嬷皱眉问道。

文杏竖起食指嘘声道:“姑娘累了,刚躺下。嬷嬷,外面去说话吧。”

姜嬷嬷朝里间瞧了一眼,与文杏往外走。

“出了何事?”姜嬷嬷到底是老人儿,又与知微相处日久,听说她一回来便传了平富来问话,且这个时候便躺下歇了,便觉出不太对劲。

文杏心急如焚的将事情与姜嬷嬷说了,姜嬷嬷的神情随着她的讲述而变得沉重起来。

“姑娘可有说她是如何打算的?”姜嬷嬷听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姑娘什么都没说。”文杏叹道:“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我却也知她心里定然是极苦的。如今只盼着姑娘珍惜自个儿的身子,也希望外头那个……只是个误会,并非咱们所想的这样。否则,姑娘得多伤心啊!”

她一跺脚,咬牙道:“世子爷也是的,便是……便是真的,也该等日子久一点。咱们姑娘又不是那起子容不得人的,若真喜欢得紧,直接同姑娘讲便是了。他与姑娘这样久,难不成还不了解姑娘的脾性。”

姜嬷嬷板着脸道:“你平日里最是稳重的,这时候怎这样毛躁了,主子的事哪有咱们非议的份儿!明儿太太与四姑娘就要回来了,姑娘怕是没心情,你与画蔷两个便细心些,看看还有什么地儿不妥的。”

文杏也知这事儿自己再急也没用,只得与姜嬷嬷将其他事做好,至少不让主子在这些事儿上烦心。

至晚间,平安仍是未回府。画蔷还要叫人去瞧,知微抬手拦住她,面无表情道:“罢了,传个信儿过去便是,省的这一趟趟的跑。”

她睡了一觉起来,仿若没事人一般,精气神都恢复了过来,连吃了两碗米饭,又喝了一碗参汤下肚,这才放下了碗筷。

“今个在第一楼买的头面首饰可都分出来了?”

文杏绞好帕子给知微擦手,闻言忙道:“都已经分好了,可是要送到各个院子里去?”

“嗯,不过三太太那一份,我亲自送去。”知微放下帕子,起身淡淡道。

文杏与姜嬷嬷交换了个眼色,姜嬷嬷便劝道:“今日已经晚了,傍晚又下了雨,天黑路滑的,姑娘何苦跑这一趟。若你放心不下,老奴便代姑娘走着一趟吧。”

知微摇头:“左右也睡不着,与三太太说说话也好。”

姜嬷嬷与文杏见她主意已定,知道再劝说也是无用,只得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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