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刚要敲门,手在碰到木质门板时,不堪重负的木头门,吱呀一声,自己就由内打开了。
温郁走了进去,即便是大白天,屋子里也没什么光线,她真的没想到,这样精致繁华的江南城市,还又这样破贫不堪的地方。
借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她打开了灯,在灯泡微弱的灯光下,她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女人。
“李婶。”她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蜷缩成一团的李婶抬头朝温郁看来,这么一看,温郁心里大骇,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不需要亲身体验,也知道是什么事,比如眼前满脸鼻涕眼泪的李婶。
“你居然吸毒!”温郁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也从沙发边站了起来,这个女人,怪不得这么潦倒,居然沾染上了DU品。
“小郁,求你帮我,求你帮帮我。”
看着伸在眼前这双皮包骨头的手,温郁倒吸一口凉气,只几秒钟的犹豫,她一把住那只手,“你要我怎么帮你?”
“求你……求你,去帮我买一点过来……”看温郁用脚勾来张椅子坐到了沙发边上,对毒品强烈的渴望,让李婶反抓住她的手,“求你了,小郁,看在我把你养大的份上,就帮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好难受!”
温郁撤回手,刚才的惊讶已经彻底不见,桃心般的小脸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给人提供毒品,那可是犯法的。”
毒瘾发作,李婶什么都顾不上了,苍老无色的手在举在半空剧烈颤抖着,干裂的嘴唇,不断哆嗦,几个零星不成句的字从那里面飘出,“求你……求你……”
温郁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李婶眼底泛出希望,前后不过几分钟,当她看清去而复返的温郁手里拿的是什么,形同干枯树皮的脸上闪过惶恐,“温郁,你要干嘛?”
温郁拉开手里的绳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五岁那年有一次发高烧,强子哥求你送我去医院,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发个烧而已,又不会死人的,用绳子把我捆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的烧果然退了。”
意识到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李婶浑浊的眼珠,猛然收缩,“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温郁慢慢朝她走去,“我要做什么很简单,自从五岁那年李婶用那种方法让我退烧后,我就一直认为用绳子捆,能除百病。”
李婶被温郁的话骇住了,更准确的说,是被她的眼神镇住了,这个丫头虽然离开这里已经有七年了,可是,也不应该变得那么厉害才是。
尤其是她看人的眼神,冷厉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这副凛厉的模样,和以前那个懦弱在她面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的温郁有着天壤之别。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落魄求人的时候,所以,等温郁话音落下,李婶就挣扎着朝她扑过去,“小郁啊,那件事是我的错,我该死,我真的该死,现在我知道错了,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温郁一个侧身,避开了李婶的抓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如大拇指般粗细的麻绳,慢慢说道:“哦,看样子李婶真的年纪大了,不然怎么只记得做错过一件事。”
说是诡异也好,报应也罢,此时此刻,李婶只觉得眼前这女人真的像是来讨债的。
把沾满油渍灰垢的衣袖送到脸上,随意擦了下,她又是一番声泪俱下,“小郁,真的不是我不让你读书,而是送你来的那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不能让你读书,否则……”
“否则怎么样?”看她吞吞吐吐,不继续说下去,温郁低声怒吼。
“否则……”李婶低头,声音压的更低了,“那个人就一分钱都不给我。”
温郁自嘲地笑了笑,又是为了钱,“他一共给了你多少钱?”这样去摧毁掉一个无辜的孩子。
察觉到温郁口气里的萧冷之气,李婶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一共给了我十万。”顿了顿,又补充,“是把你抱来那次给我的,后来再也没给过我钱。”
十万块钱,在现在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在二十多年前,那绝对是笔天大的数额。
温郁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去,“他既然给了你这么多钱,想必也提了许多条件。”
似乎没料到温郁会这样追问,李婶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外。
“他让我把养你到十三四岁,等你一发育就……”
“就什么?”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战栗,温郁轻轻拍了拍胸口,在心里默默安慰尚有一丝魂魄留存在这具身躯上的女人,不要怕,有我在,以后都有我在。
心灵感应,这个想法传到脑海里,身体果然不再抖了。
“就送到发廊去。”李婶飞快说完,然后就低下了头。
温郁冷笑,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李婶,这么说起来我倒还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虐待,让我十五岁被温家接回去还没发育,现在是不是早已是残花败柳了?”
李婶头垂的更低了,事情的真相本就是这样,将心比心,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真的是作孽。
温郁走了,没用麻绳捆她,更没给她买毒品,而是在走之前,当着她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李婶面如土色,家里的积蓄早被她挥霍完,用来养老的儿子也被家人认了回去,她早没了什么希望。
她不是没想过去戒毒所,却害怕痛,现在好了,看温郁打完电话,她忽然间也释然了。
善良的一面,在一念间被勾了出来,她看着温郁的背影沉声说道:“小郁,强子的家庭背景很好,有一天如果再遇到了,你自己可要当心了。”
温郁听了,只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朝门外走去。
直到日后的某一天,当她看到那个一身枚红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趾高气扬的站在她面前,曼声说着,给多少支票,离开她儿子时,才恍然想起李婶当时说的话。
……
离开李家后,温郁并没立刻打车离开,而是在马路边上慢慢走着。
她在感受这具身体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更是想凭着旧景,让自己想起更多的事。
今天来找李婶,其实并不是为了追问她到底怎么样虐待过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她只是想知道一些和陆希南有关的事。
不过,从刚才李婶的反应来看,只怕她除了自己对温郁做的那些缺德事,其他的还真不知道。
徐强,曾经给予这具身体温暖的人,现如今到底在哪呢?
有会做生意的司机在她身边放慢车速,“小姐,要打车吗?”
温郁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