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脑子里一片红白,像是有人拿刷子狠狠地刷过一样,她只记得浑浑噩噩,自己跑到马路边,拦下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然后,等她恢复神智,人已经站在陆希南的办公室门口。浪客中文网
安静,非常的安静,温郁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忽然就没了继续朝前走的勇气,其实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只要推开这扇门,或许她就能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有人在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是眼圈红红的赵阳,她确定是温郁,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嫂子啊……”
温郁本就心烦意乱,听她在耳边这么一哭后,心里更乱成了一团,“赵阳,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赵阳这才抽泣着离开她的怀抱,“嫂子,陆军医本来不在去西南支援的名单里,但是,临时他自己却要求和另外一个军医换了。”
“为什么?”这三个字,不经大脑月兑口而出后,温郁马上后悔了,答案很明显,还能是为什么是她把他伤到了,而且是狠狠的伤到了,他是不想看到她,所以自我放逐了吗?
温郁眼窝真的酸了,感觉眼前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陆希南真的走了,她甚至来没来得及再多看他一眼。
温郁忽然就后悔了,她活了两辈子,哪怕是上辈子轻易相信人,最终害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刺骨窒息般的痛苦。
赵阳看温郁的脸色不好,就知道她也很伤心舍不得,打开陆希南的办公室,搀着温郁的胳膊走了进去。
办公室依然是老样子,墙壁雪白,他的白大褂还在那里,可是……却已物是人非,温郁没控制住,跌坐在凳子上,双手捂住脸,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掌心的一阵凉意,她终究是哭了。
赵阳边给她倒水,边絮叨,“嫂子,你也不要太担心,陆军医的医术那么好,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的等着他回来,我还有半年就要退伍了,真想在退伍前能吃到你们的喜糖呢。”
温郁没说话,接过水杯,送到嘴边,氤氲的热气激的她眼睛一酸,眼泪没控制住,终究滑进水杯,荡起圈圈涟漪,让赵阳看见了,她吃惊的看着温郁,“嫂子,你别哭啊,那个……那个……陆军医真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温郁眼角含泪,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我一直都知道。”
赵阳模着鼻子,很不解地看着温郁,“嫂子,你真的没事吧?”总觉得她今天特别怪。
“我没事,我很好,我认识陆希南第一天就知道他既是军人又是医生,既然是军医,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她站起来,朝远处看去,目光笃定,声音坦然,“而且我相信他肯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
所以说,女人是天底下最善变,也最能折腾的动物,王秘书正睡的云里雾里,梦里又发了双薪,却被刺耳的电话铃给吵醒了,闭着眼睛接的电话,结果却发现是自己新上任没多久的老板。
老板来电话,不管何时何地,那都是最要紧的,王秘书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温总,发生什么事了?”
温郁绝对不同于温叶清,如果这个电话是温叶清打来的,她不会有丝毫的奇怪。
温叶清工作狂啊,这不仅是温氏,也是许多竞争对手公认的事实,但是,这个温郁,说她年轻也好,说她体谅下属也罢,反正据她所知,从来没有在下班时间打过电话给她。
温郁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半是对半夜打扰她不好意思,还有一半是对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感觉到有点难以启齿。
王秘书是个非常会见机行事的人,立刻说:“温总,您是不是要推掉明天的什么邀约?”她这是在抛砖引玉,给温郁一个台阶下。
温郁犹豫了一下,果然顺着她给的台阶朝下“爬”了,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拘谨,“王秘书,我手机的卡你给我换好了吗?”
说来也巧,下午出去给温郁换卡,结果却接到她母生病住院的消息,这么一来,她就直接打电话给温郁请了假,也没回公司。
“温总,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妈妈生病,手机卡我还没来得及换呢。”说着,她就起床拿过自己的包,把温郁的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还是温郁给她时的关机状态。
温郁听后,长长舒了口气,“我手机要用,能不能把你的地址给我,我过去拿。”
王秘书连声说:“温总,这么晚了,你又不会开车,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吧。”
温郁没再客气,把地址报给王秘书后,就放下电话。
温家别墅,王秘书在温叶清还活着时,就不止来送过一次文件,她又是自己开车,很快就到了。
白色IPHONE再次回到手里,温郁感觉手心湿濡濡的,王秘书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惊讶温郁为什么,这么晚要拿回手机,作为一个很会看老板脸色的下属,她只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温家。
手机很快就打开,定定看着屏幕上只被人咬去了一口的苹果,温郁心里非常紧张,过了很久,她才点开短消息,然后在编辑栏里输入一句话,觉得不怎么好,删除了,重新输入一句话,歪着脑袋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再次删了。
就这么翻来覆去好几次,她看着屏幕上“保重身体”四个字,鼓起勇气按下发送键。
消息发出去后,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如死一样的沉寂,不要说手机,就连别墅也如陷入诡异的静滞。
他没回消息,是因为不方便,还是因为还在生气。
忽然,她不敢去想最后一眼看到陆希南时,他站在阴影里,落寞而又孤寂,仿佛被全世界都遗弃的样子。
什么意外的惊喜,那都是小说里拿来骗人的,同样是女主,温郁却没有得到那样的惊喜,陆希南真的是走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
看着那个手机,心里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这样难舍,管他什么恩怨,她也一定要死死的爱着陆希南。
呵呵,看着手机屏幕上倒影出来的人影,她自嘲的笑笑,这样左思右量,想爱却又不敢爱,还是爱的不够深吧。
她记得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如果爱请深爱。
嗯,她爱陆希南,很爱,很爱的那种,所以……
“啊?”王秘书听温郁说暂时要离开温氏,麻烦她代为处理一切事物,眼睛瞪到最大,嘴巴也差不多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温总,可是城南那块地的企划书,国土局还没批下来,我怕……”
温郁打断她,“这个你不用担心,今天国土局就会把同意的文件送过来,另外……”她晃了晃手里的电话,“有什么事,你还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王秘书终究是很识趣的,再问了几个关于工作上的事,就退出总裁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公司内部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只有外面的事了,其实温叶清管理的那么好,即便是他忽然去世,换温郁接手,那些银行依然非常给面子,可以说,现在的温氏不管是谁来坐这个总裁位置,都会非常轻松。
她这次出远门,只还差一个电话没打而已。
对一大清早就会接到温郁的电话,慕容清显得很惊讶,惊讶过后,却是爽朗的大笑,“小郁,是不是想我了?”
温郁有些发窘,残存的记忆里,当慕容清还是徐强时,他并不会说这些话,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少年,李婶虽然把当成自己的儿子看,生活不富裕却也是真的,才勉强温饱哪里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现在真的不一样了,他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外加上显赫的出身,他的确已经有了调侃别人的资本。
“慕容清,我就是想问问你,城南那份企划书你看的怎么样了?”温郁刻意忽略掉他话里的希望,岔开了话题。
“哦,我已经看完了。”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看样子,他也正在忙。
“那等会儿,我让秘书去拿吧。”温郁暗暗松了口气。
“今天我有个会议刚好在你们公司附近,等会给你带过去。”
温郁愣了下,刚想开口,那头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局长,市委秘书来了。”
慕容清应了声后,对着话筒匆匆说了句,“小郁,晚一点我找你。”就挂了电话。
温郁嘴巴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只能放下电话。
……
部队的事一般都是高度机密,不过这次因为瘟疫太过于厉害,温郁早从电视报纸上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过那个地方的名字。
温郁犹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山区名字时的惊讶,据报纸上描述那个地方很贫瘠,目前为止家家户户点的还是煤油灯,那样贫瘠的地方却有个好听到让人咋舌的名字——月卿。
舌尖无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却莫名其妙的跳出一句词,“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是她最喜欢的一句纳兰词。
她承认,再次来到这个人世界,她已经心肠硬了许多,不然也不会故意的不去关心刘媛蓉,但是,无论多么硬如磐石,她还是有在乎的人和事。
正想着,广播里响起登机的提醒声,温郁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多想,大步朝登机口走去。
飞机准点起飞,起飞的瞬间,重心失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拽住,突突的跳的很厉害。
空姐看她脸色不好,给她送来一条毛毯,温郁谢过后,就把毛毯盖到身上。
一切电子设备在起飞前都已经关闭,温郁木讷的看着窗外,曾听人说过,不管地面上是阴是晴,万里之上是白云晴朗,果然,入眼的是一片白如雪的云海。
昨晚没睡好,在飞机的轰轰声中,温郁睡了过去。
在半睡半醒间,她好像才走出温氏,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在门口等着她,这个人正是柳惜月。
经过一天,她已经不复昨天的狼狈狰狞,妆容依然精致,穿着依然昂贵,眉眼间也是惯有的凌人,盛气凌人的凌人。
说来也是,不管是过去的陆家夫人,还是现在的陆家女儿,她都有盛气凌人的资本。
温郁不想多理会她,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目光朝前走去,柳惜月却没有这样放过她,在温郁经过她身边时冷冷开口,“温叶清应该是把另外一件事,也告诉你了,你其实可以利用那件事,威胁陆老头,威胁我,为什么你……”
温郁转身,冷冷的看着她,也冷冷的打断她,“一个人的良心到底会不会不安,其实都取决于自己,我希望你拿了陆家一半财产后,可以放下一切的事,后半辈子真的可以开开心心。”
“听你的意思,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说了?”
“看在你是陆希南亲姑姑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话,人只有知足才能长乐!”温郁没再看她,仰头朝天空看去。
夏天真的越来越近了,太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一个不当心,眼睛都被灼伤了,眼角不断的有泪流出来。
那件事啊……如果说出来,她或许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陆希南在一起,也可以彻彻底底的让柳惜月万劫不复,但是,哪怕有一丝伤害到他的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半个字。
柳惜月在她身后狂笑,“温郁啊,温郁,原来刘媛蓉说你多有心计手段,我都不相信,现在看来,你果然藏的很深。”
温郁转身,看着那张依然很美,其实却和白骨没什么两样的脸,讥讽道:“既然你说我有心计,我如果不送你一句话,当成回报,只怕也有点说不过去,柳惜月你听好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全部都是为了报仇!”
柳惜月明显愣了一下,温郁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你一直说你做这么多其实是在为你母亲报仇,可是,你母亲心里对陆兴达,到底是恨多还是爱多,只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
她的声音忽然放低了许多,“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也让陆兴达的后半生永远的活在了懊恼迟悔中,你已经成功了,也是时候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她把目光朝不远处的花坛望去,那里一直站着一个人,这么久了,他的目光始终只落在柳惜月身上,她了然的笑笑,“马伯伯,人真的很不错。”
柳惜月也朝花坛看去,目光忽然变的复杂,温郁大步朝前走去,柳惜月却追了上去,她凑她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温郁说了句什么。
温郁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间就大变,垂在一边的手紧紧攥成拳,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她只怕真的会对她直接打去一巴掌。
她看着柳惜月洋洋得意的脸,瞪打眼,恶狠狠地看着她,声音也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要再敢说一次,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也许是温郁的眼神太过于骇人,柳惜月怔住了,本还想开口讥讽几句,温郁狠狠白了她一眼后,已经走到老马身边。
柳惜月不知道她对老马说了什么,只知道老马的眼神在许多不同的情绪中急剧的变化着,最后当温郁离开,她走过去追问老马,向来听她话的老马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
飞行了三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其实也称不上是温郁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不过因为那个叫“月卿”的山区,连基本的电都没有,更何况是飞机场。
温郁坐上了去那个山区县城的大巴,人很多,四五十个人的大巴车上,座无虚席,其中有一半是扛着摄像器材去参访的记者。
这年头,做哪行都不容易,这不,温郁正看着手里新买的地图,耳边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无非是这个灾区不同于一般的灾区,到里面去,如果一个不当心,那得的可是会要人命的传染病。
那个人说的绘声绘色,还说他前面一个同事,就是在昨天不小心传染了,现在依然在隔离着抢救。
温郁拿地图的手抖了下,大概已经死过一次,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听到和病啊,死啊有关的事,头皮阵阵发麻,偏偏后面位置上的人越聊越起劲。
温郁心烦到了极点,拿出耳机开始听音乐,把歌开到最大声,才勉强听不到身后的聒噪。
一首老歌还没听完,就有人打进电话来,温郁拿出来一看,没有立刻就接,而是犹豫了起来,慕容清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估计是已经把文件送到她办公室,却没看到她人。
她叮嘱过王秘书,不管是谁问起她,都回答说,有事出去了,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就电话联系。
她这么做,也算是防范于未来,倒不是说她有自我贴金,觉得慕容清一知道她去灾区,马上就赶过来,而是有段时间听赵阳,两眼含泪的说男配角如何追女主角到天涯海角的事多了,就开始留个了心眼。
电话一接通,慕容清低醇好听的嗓音就落到耳膜上,“小郁,听你的秘书说你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刚开好会,还没吃饭了,要不,你请我吃饭吧?”
温郁如果在B市,她肯定很很爽快的点头,昨天晚上才吃过他一顿馄饨,今天不就是一顿饭嘛,没任何问题。
关键是……关键是……温郁正想随便扯个谎,身后两个人小记者乐此不彼的八卦声又响了起来,其中一个说:“喂,我听说这次的瘟疫是从动物身上传来的,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另外一个不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AIDS还是从黑猩猩身上传来的,要我说啊,人类有的时候,什么事都敢做,什么动物都敢吃,真是在自取灭亡!”
温郁扶额,皱着眉,闭上眼睛,果然电话那头,慕容清的声音变了样,“小郁,你到底在哪里?”
温郁咧了咧嘴,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索性直接说了。
“什么?你去那里干什么?”慕容清的声音不知道一下子提高了多少,幸亏温郁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拿远了耳朵,不然还真要被震聋了。
等他说完,温郁才把手机又放到耳朵上,“我休假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温郁啊,温郁几年没见,你真的长能耐了,居然连瘟疫那样的地方你都敢说去看看。”慕容清没终究是没控制住,声音到最后还是吼了出来,“温郁,是不是因为陆希南在那里,所以你也去了那里。”
温郁朝窗外看去,景色越来越荒芜,漫天的黄沙,几乎迷离了人的眼睛,她对着那片荒芜,却嘴角含笑着说:“是啊,我爱他,从此以后他在哪里,我也只想在哪里。”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空气像是凝滞,死一样的沉寂。
温郁却知道他在听,她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又说:“强子哥哥,我真的一直只是把你当成哥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话一口气说完后,她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望向手机,依然是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她的陆希南,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杳无音讯。
……
王秘书倒了杯咖啡敲敲会客室的门,“慕容局长……”
慕容清的脸色非常难看,只冷冷的看了王秘书一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秘书看着他的背影,疑惑的摇摇头,这是怎么了?
不过,当看到他放在茶几上,已经盖好红色印章的文件,心头不由的松了口气。
自从夏企出事后,B市的商场上就由原来的三家分天下,变成了现在的两家鼎力。
凌氏所涉足的行业和温氏的涉足的行业,有着本质的区别,可以说,虽然两家在实力上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行业不同,倒也没有过多的冲突。
更何况,圈内人都知道凌良辰和陆希南的关系有多铁,外加上,温郁又是陆希南未婚妻这个消息,可见,在外人眼中,凌姓和温氏在无形中已经成了一体。
王秘书代替温郁处理手头的事,很得心应手。
……
再说陆家,在昨天之后,陆兴达已经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部队一切的事务,他现在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柳惜月拎着最新款的LV包进来,看到陆兴达,大惊小怪的一声嗤笑,“哎呀,陆老将军,我说您的宝贝孙子都去疫区了,你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逗鸟,要我是你啊,马上一个命令下去,就算把他押也要押回来。”
陆兴达逗着笼子里的鸟,眼皮都没掀一下,“有些人的嘴,怎么畜生还不如,看样子真要在门上面装个锁才是。”
父女两个虽然已经认了回来,但是,那种仇和恨,让他们哪里还有半分父女的样子。
陆峻峰昨天,一离婚就回了部队,当然了,他的懊恼追悔,陆兴达都看在眼中,看着颓废懊恼,后悔到不能自己的儿子,他想起柳惜月说的一句话,他们父子两个果然都蠢的像猪。
虽然知道了这么多,也知道爱错了人,他却是一点都不想看到柳惜月,而柳惜月却故意的天天在他眼前晃,还时不时丢下几句讥讽。
今天他终于受不了了,尤其是他拿自己的宝贝孙子说事,就反讽了回去。
有人说过,不理会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不是顶回去,而是不理他,很显然的,陆兴达这么一反骂,倒激起了柳惜月的战斗欲。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朝陆兴达走去,“喂,陆老头,也幸亏我这个门上没锁的人,不然也没人告诉你,那个疫区啊,瘟疫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我听人说,就像我们这样说话,空气都能传染的,你那个宝贝孙子啊……”
她咂砸嘴,做出惋惜的口气,“我估计是不会活着回来了!”
“你在这里给老子放什么屁话!”陆兴达猛地转身,把手里的鸟笼狠狠的朝柳惜月砸去,“你再不给我滚,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柳惜月吓的嗷嗷叫,边朝门外跑,还边在大骂。
老马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握住柳惜月的嘴,就把她朝佣人房拉去。
柳惜月挣扎,就算是用力掐他,他也没松开。
一到佣人房,不需要柳惜月再挣扎,老马一把就放开了她。
柳惜月猛喘了两口气,对着老马就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捂我的嘴。”觉得光骂不解气,她又抬起脚用力踢起他。
老马随她怎么骂,怎么打,都没还嘴更没还手,等柳惜月骂累了,打累了,背靠着墙大口喘气,才轻声开口,“惜月,既然你已经报了仇,又拿到了属于你的东西,我们离开这里吧。”
柳惜月怔怔的看着他,老马却鼓起勇气的走到她身边,没等她缓过神,已经把她搂进怀里,“惜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可能不知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让陆兴达这么难过,让陆峻峰这么懊恼,又分到了陆家的一半家产,虽然没能想以前预想的让陆家家破人亡,但是,报仇的目的真的已经达到了,可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甚至,可以会所,她一点都不开心,尤其是陆明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没和她说一声,今天一早就乘第一班飞机出国。
她忽然有点后悔!
老马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惜月,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柳惜月被他描绘的新生活心动了,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推开老马,“是不是温郁那个臭丫头,让你这么说的?”
老马很震惊,“惜月,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吗?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因为喜欢,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喜怒哀乐,看到她开心,他也很开心,看他伤心,他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来哄她开心。
也正是因为喜欢,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结婚,哪怕别人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个合适的对象。
柳惜月满意的眨眨眼,“那你告诉我温郁到底告诉了你什么?”
老马笑了一下,走上前,再次把她搂进怀里,“她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让我来照顾你,好好爱护你好吗?”
柳惜月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红着眼眶对老马点点头,“嗯。”
拥着迟了二十多年的心上人,老马再怎么是个男人,也是泪眼婆娑,他很感激温郁,是她的一句话,让他决定不再把爱深藏在心里。
柳惜月以为任她怎么追问,老马都不肯把温郁告诉他的话说出来,肯定是因为太过于煽情,其实呢,温郁的那句话非但不煽情,还带着点恐吓。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马伯伯,她的个性,我相信你比我了解,如果一直这样钻牛角尖,只怕终有一天会把陆老爷子心里的那点愧疚磨平了,我还是那句话,以陆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哪怕他就算退下来,要处理掉一个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陆家,有些事,你应该比我更看的透。”
所谓公平,所谓法律,其实只是针对平明百姓,对有些人来说,他就是法律,他就是公平。
……
慕容清是憋了一肚子火回的办公室,助理看到他脸色不好,给他泡好茶就很知趣的退下去。
门还没完全带上,就听到一声茶杯砸到地上的巨响。
助理打了个哆嗦,没敢多看,飞快的关上门,吧嗒一声门锁落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容清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不少。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正是刚刚才退下去的助理,“慕容局长……”他的声音有些惶恐。
慕容清没好气,“什么事?”
助理的声音没回答他的话,倒是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有人不请自入,慕容清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说:“乔伟伟,你长本事了是吧,我让你进来了……”
抄起手边的文件夹就要朝来人砸去,那个“吗”字和手里的文件夹一样僵在了那里,在和来人短暂的注视后,他讪讪然的放下文件夹,只低声说:“妈,你怎么来了?”
唐慧心朝他走了过去,“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还以为你要连我这个妈妈都一起打了呢?”
她一靠近,慕容清下意识地就朝边上躲了躲,他是无意的,看在唐慧心眼里却不是个滋味,这个孩子,再怎么是自己亲生的,终究不是在身边长大的,那种疏离,是她这么多年来,再怎么努力都没发磨平的。
想到这么多年,这个儿子流落在外面受的苦,眼窝涩涩的,她笑着问慕容清,“清儿,还没吃饭了吧,走吧,陪妈妈吃饭去。”
……
唐慧心是谁,看着是一介女流,却是个敢陪着丈夫蹲监狱,不畏任何艰险敢为丈夫鸣冤的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儿子有心思,夹了块鱼给他时,终于开口了,“多吃点,看你最近又瘦了,妈妈让你在S市呆着不肯,非要跑到这北方城市来,你看看……”
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菜,直皱眉头,“连新鲜的河虾也没有,营养哪里会跟的上。”
唐慧心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从小是吃着新鲜的河虾活鱼长大,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算是已经尝尽天下美食,在她眼里,却依然固执的认为只有河虾,才是天底下最有营养的东西。
听母亲这么一抱怨,慕容清终于笑出了声,“妈,看您说的,难不成您是每天把虾当成主食吃的。”
“你这臭孩子,终于知道笑了。”唐慧心拿起筷子,又夹了块牛柳放到儿子碟子里,“妈妈不在身边,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再忙,也是要先吃饭的,妈妈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要是饿坏了,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话说到这里,不是煽情,真的是有感而发,唐慧心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慕容清终于动容了,也给唐慧心舀了一勺子虾仁,“妈妈,你也多吃点,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
慕容清知道唐慧心这么千里迢迢的来找他,肯定不为只是光看他,果然吃过饭后,她说了这次过来的着真正目的。
又是关于相亲那件老生常谈的事,看他眉头拧成一团,唐慧心就知道他又要不肯了,她这次过来啊,已经做了万足的准备,不管慕容清愿不愿意,这个亲啊是相定了。
不知怎么的,不管多么低调,保密工作做的多好,唐慧心来B市的消息就传到B市市长的耳朵里,唐慧心这个人和名字其实真的没什么特别,可是她是S市市长夫人的身份却是摆在那里。
唐慧心本来安排儿子一下班就相亲的,结果硬是被B市市长给盛情邀请了过去。
……
乔伟伟看着交代自己工作的慕容清,手脚无措,表示他很紧张,“慕容局长,您真的要请假啊?”
“怎么了?有问题吗?”慕容清把头都不抬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手机啊,钱包,证件什么的放进包里。
“可是您的母亲要来问我,我该……”乔伟伟向来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不然也做不了一局的助理,现在他却忽然结结巴巴了。
慕容清拎起包,朝门口走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她今天很忙,不会再过来。”
慕容清的话只给了他很小很小的一个安慰,立刻接上话,“那她要是明天来问呢?”
慕容清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乔伟伟,你可以这样回她,不好意思,夫人,我只是慕容清的助理,不是他的私人秘书,他去哪里我根本管不着!”
被慕容清如此这样安慰后,依然胆战心惊,依然诚惶诚恐的助理乔伟伟,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敬爱的慕容局长离开。
慕容清坐上车后,直接拨了一个号码,一番寒暄后,他对那头人说:“黄公子,告诉你父亲,这次是我欠他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事用的上我慕容清的请随时开口。”
电话那头,被慕容清唤为黄公子的年轻人,点头哈腰,满脸赔笑,“慕容公子,你客气了,我理解你啊,这种被人逼着相亲的日子苦啊。”
B市市长的公子,正感同身受的发表着感叹,慕容清已经挂了电话。
黄公子对着电话抿抿唇,拽什么拽,有个当市长的老子了不起啊,咦,不对,我老子也是市长,我干嘛对他这么点头哈腰。
这就是官二代和官二代的区别,有的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居之高位,有的人,则靠着个爹,当个二世祖。(言情小说里通常把这类人称呼为纨绔)
……
“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叫你只是他的助理,不知道他去哪了?”B市国土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办公桌被人捶的砰砰响。
乔伟伟看着盛怒中的中年贵妇,背心里的冷汗是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听她这么骂自己又有些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按照慕容清说的话重复一遍,不然,估计这个助理也别干了。
“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出去干活!”唐慧心心烦的摆摆手,乔伟伟大功告成,偷偷松了口气后,施施然的退场。
又在皮椅上坐了好一会儿,唐慧心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慕容修刚才一个会议里出来,有些疲倦,看到是妻子的号码,还是打起精神接了起来,“慧心啊,怎么样?清儿看到你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唐慧心用力吐了口气,“他高兴的人呢,高兴到人也不见了,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一说给听他相亲,他就跑了?”
慕容修轻笑,“慧心,有些事啊,还是让孩子自己做主吧。”
唐慧心才没他想的那么开,自觉亏欠儿子很多的她,满心想着要为他找个最门当户对的妻子,殊不知,正当她满世界的找儿子时,她的儿子也已经去了西南的某个重瘟疫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