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温郁的态度这么坚定,而且对未来的规划有这么有信心,一帮股东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几分钟后,一致朝温郁看去,派出的代表站起来说:“只要公司能正常运作,并且盈利,我们对温总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温郁又客套的敷衍了两句,就示意王秘书散会,一行人鱼贯而出,偌大的会议室,顿时安静的仿佛像是个另外一个世界。
王秘书站在她身边,喊了声“温总……”就不说下去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真的没休息好,温郁觉得头很疼,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着疼,神经绷紧的像是拉大到极限的橡皮筋,只要随便一个外力,就能断成两截。
揉着太阳穴,斜睨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王秘书算是温氏的老员工了,自温郁接收温氏,她一直是她的首席秘书,有些话,她还真的可以毫无惧畏的月兑口而出,比如眼前,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关于把温氏未来的重点转移到江南去的可行度,到底有多少。
经营好一家企业,资金很重要,但是,人脉跟重要,温氏在B市这座北方城市,之所以能这么有威望,靠的不还是二十多年来的人脉积累,才能拿到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才能把它的行业由只是做食品快消,而涉足到地产行业。
王秘书的语速非常快,看的出来,她真的是在为温郁,也在为温氏真真实实的担心,分析当中要害。
温郁没打断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嘴角已经噙上了笑意,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王秘书在她身边坐下,“王秘书,谢谢你对我,还有对温氏的付出,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不想继续留在温氏,我不会强留你。”
王秘书脸色倏地下就变了,“温总,您……”大概猜到温郁已经知道了什么,她一贯干练的言辞出现了难得的吞吞吐吐。
温郁笑了笑,拉过王秘书的手,轻轻拍了拍,“王秘书,我其实早知道了,我原来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忘年恋都是假的,就算有真感情,那也是要建立在一定的钱和权之上,我真的没想到你和我爸爸……”
王秘书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温郁,“温总,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不顾母亲再怎么催促,始终一个人,不是外人想的工作太忙,也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而是她心里早有了喜欢的人,但是他的年纪却足以当她的父亲,而且已经去世了。
温郁的声音很平静,“还记得你告诉我银行保险箱里,有我爸爸留给我的东西吗?”
“嗯,我记得。”王秘书点点头,复而惊讶,“难道你爸爸在信里告诉你了。”
“也不算是,他只是让我要好好善待你,其他的倒是没说什么。”
“我……”王秘书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似的说道:“温总,其实你猜错了,我和你父亲之间并没有什么忘年恋,我和他之间,只有我单方面的喜欢他,而他……”
顿了顿,似乎才有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其实他并不喜欢我。”
温郁看着她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唏嘘一声,轻轻开口,“王秘书,我爸爸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他的年龄,他心理上背负的压力,让他不忍辜负了你,你和他之间可能真应了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王秘书看着温郁的眼睛,苦笑,“温总,可能老温总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最爱的人是你的母亲。”
温郁没再接话,她知道王秘书说的是实情,只是温叶清爱的并不是她这个灵魂的母亲,而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两个人又聊了会,温郁是怕王秘书因为自己的感情,所以哪怕是想离开温氏也抹不开面子,一直反复的强调,随时可以走,而且她的父亲早为她准备了一份优厚的酬金。
对那笔酬金,王秘书婉言拒绝了,她也对温郁一再表明,她待在温氏,并不是因为顾着旧情,抹不开面子,事实上,温叶清人都死了,如果非要套用中国人说的那句俗话,“人走茶凉”,她更没什么抹不开的。
她不走,那是因为大学一毕业就进来温氏,算起来已经快十个年头了,她对温氏很有感情,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温氏的工资待遇,在全行业里面都是最好的,她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拿的这份薪水,做生不如做熟,所以不想走。
温郁看她那么坚定,也没再说什么,她是要离开B市一段时间,说实在的,心里更希望王秘书能够在,至少有个对温氏,对她衷心的人,要相对轻松很多。
王秘书表明自己的心态后就走出会议室,她看温郁还坐在那里,就给她把门带上了。
没人知道温郁在会议室里面干了什么,只看到她是过了很久才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有好奇的秘书想偷偷的打量一下她的脸色,却发现她头垂的很低,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脚走路。
……
再说陆希南,那一巴掌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等温郁一离开,欣长高挺的身躯摇摇晃晃,最后是失魂落魄的跌坐到沙发上。
他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照片可以合成的,那都是陆兴达为了阻扰他和温郁,骗他的,那么她刚才说的那么决绝无情的话呢。
电话响起,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紧张的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按下接听键,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张院长……”张忠召的声音已经如惊天巨雷般的,在那头吼了起来,“陆希南,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小子最近脑袋是被门夹过了,还是被雷劈过了,怎么状况百出呢?”
陆希南嘴角动了动,想解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把电话放在耳朵里,虚心接受恩师的训斥。
张忠召虽然不在B市,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把部队医院发生的事,告诉他,所以他知道自己眼睛肿了的事,也不足为奇。
终于一通大骂后,张忠召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消下去那么一点,他语重心长地说:“希南啊,我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你真的忍心看到我后继没人,又或者是退休在家,还每天为你担惊受怕吗?”
陆希南心头微微一酸,低头朝澄亮的玻璃桌面看去,轻声说:“老师,这段时间我的状态是不好,要不我去西南哪里帮您吧。”
陆希南到底是他最喜欢的属下,又是一顿痛骂后,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挂完电话,陆希南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口,他没让加女乃和糖的咖啡,本来就又苦又色,更何况是毫无任何温度,舌尖很苦,激的整个口腔里都是苦味,他却彷若没有察觉,举起杯,一口气把咖啡喝完了。
眼眶越来越痛,他喊来服务员结好账,就去了洗手间。
中午时分,天气又这么炎热,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有两个女服务员躲在男洗手间隔壁的员工休息室偷懒,大概只隔着一堵墙,又是堵打空,隔音效果很不好的墙,那两个人的轻声,清清楚楚的落到陆希南耳朵里。
其中一个说:“哎,小兰,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走出去的女人?”
另外一个说:“我看到了,是鼻梁上贴创口贴的那个吗?”
鼻梁上贴创口贴,又刚出去没多久,很容易的,陆希南就联想到了温郁。
他觉得自己挺无药可救的,明明那个女人才说过那么多伤害她的话,而他也下决心要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出去,那为什么,当别人议论她时,又不知不觉的去关心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听的更清楚些,他关上了受龙头。
又听到其中一个说:“我告诉你,前两天啊,当楚梦蝶住在对面的武警医院时,我看到她和一个脖子上挂着那种很专业单方相机,一看就是记者的男人一起来过。”
“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女人看着挺文静的,不会也是那些明星们深恶痛绝的狗仔队吧?现在的人呐,真是不能光看外表。”
“你呀,都进城打工多少年了,怎么思想还没开腔,她要是狗仔队,我还和你说个屁啊,我告诉你,当时他们点的单是我送过去的,我呢,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好他们正在说,我就随便这么一听。”
“他们说什么了?”很显然,好奇心是不分男女,不分城市农村的,只要是个人都会有。
“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可别自己给自己找点麻烦。”率先开口的那个女人,忽然就压低了嗓音。
她的声音实在太低,陆希南不得不走到墙角边,他眼前这的这种行为,就是一般人说的听墙角。
挺俗气,也挺为人不齿的行为,他眼前正后知后觉的做着,不为其他的,就是因为隔壁两个女人嘴里说的人是温郁。
“她告诉那个记者模样的男人,她有办法让他拿到楚梦蝶受伤的照片,还有关于伤情的一线资料,她的条件是在报道中,不要牵扯到任何楚梦蝶的私生活。”
“哎呀,这是为什么呀,难道说那个女人是楚梦蝶的经济人,可是我看着和最近因为楚梦蝶经常上电视或者报纸的小齐啊?两个人一点都不像,难道说是因为化妆的问题?”
“你这丫头,终于算是开点窍了,我告诉你,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楚梦蝶的经纪人……”
好奇心被严重勾起,第二个服务员没等她说完,已经打断她,“既然她不是楚梦蝶的经纪人,那为什么不让其他记者报道她的私生活。”
第一个开口的人,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洋洋得意,“这当中的原因,恐怕你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我告诉你啊,我也是乘给他们添水的工夫偷听来的,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楚梦蝶心仪对象,对面部队医院,那个据说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军医陆希南的未婚妻。”
“啊……这样啊。”第二个人,恍然大悟的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难怪她不惜出卖一手资料,只是为了不把陆希南扯出来。”
“是啊,很可惜,楚梦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晚报不报道,很快商报就登出来,而且她还召开了记者会,暗示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陆希南因为情不自禁的那个了。”
听到这里,陆希南没再听下去,抽过纸巾擦了擦手,就走出洗手间。
外面很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那样一个意外的真相,被气的,还是觉得自己很傻,被人当猴子一样牵着团团转,还付出满颗真心,陆希南感觉浑身都热,燥热的不行,他扯了扯衣领,大步朝部队医院门诊走去。
温郁啊,温郁,原来报纸上的一切都是你自编自导的,既然要分手,你直接说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
门诊的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半,现在不过一点,医院的长廊上已经站满了人,陆希南只是穿着普通的牛仔裤,淡蓝色的条纹衬衫,穿梭在人群里,虽然显得鹤立鸡群,和一般的来看病的患者倒也没多大的区别,尤其是他的右眼还紫青了一大片。
五官科的军护猛一看到他,很奇怪,“陆军医,你怎么来了?”当看到他右边的眼睛,又是一声惊呼,“陆军医,你受伤了啊?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说着,就推开身后诊室的门,说着是一点半上班,其实一般情况下,军医们多多少少都会提早一点过来,为下午的出诊做准备。
军护推开的诊室门里,一个姓周的主治军医,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上午没来得及出来完的病例,听到军护叫他,就一抬头,看到陆希南,也非常惊讶,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陆军医,你怎么来了?”
陆希南指指自己的右眼,“眼睛很痛,想来检查一下有没有眼球及骨损伤。”
周军医“咦”了一声,让陆希南坐下后,就拿电筒照了下他的眼球,一番仔细的检查后,他很肯定的告诉陆希南,“不要紧的,除了淤青,什么损伤都没有。”
他和陆希南不是一个科室的,外加他基本又是一直在门诊,可以说,除了点头之交,并不是很熟,但是,毕竟是一个部队的,有些话,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陆军医,你不要怪我多嘴,咱们部队医院和一般的地方医院毕竟不同,你看我的五官科,只不过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一天根本没几个病人,你们外科就不一样了,心头压着事情,不要说上班,就连走路都有可能会摔跤。”
他拍了拍陆希南的肩膀,言尽于此,也不好再说其他的,陆希南站起来,对他道了声谢就走出珍室,连一来往不密切的人都看的出来他有心事,看样子,他真的要去西南好好忙碌一番,或许等他再回来时,就会彻底忘了那个人。
……
陆希南出了部队医院后,直接去了后面的公寓,两室一厅,还是老样子,赵阳收拾的很干净,他换好拖鞋,去厨房煮了个鸡蛋,又去冰箱里拿个冰袋。
等鸡蛋煮好凉的差不多,冰袋也敷的差不多了,他用两种方式这么着急的消肿,实在是因为想今天就赶去西南,怕张忠召看到他这个样子,又一通大骂,就做了点弥补措施。
背靠在沙发上,正边拿鸡蛋在青肿的眼眶边上来回滚动,边胡思乱想,电话响了,急促的电话铃声,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陆家的宅点,他不由一愣,这个用陆家宅电打来的电话,他虽然敢电话虽然是李汉山打来的,却肯定是经过陆兴达授权的。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童年时,骑在他背上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陆希南心里微微一软,划过了接听键。
电话果然是李汉山打来的,对几乎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他也没有多客套,直接说:“希南,我找你有事。”
陆希南听的清清楚楚,他说他找他有事,而不是陆兴达。
电话一接通,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电话上,一个不小心,捏鸡蛋的手加重了力气,痛的倒吸一口冷气,“李副官,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吧,晚一点我要去赶飞机。”
“什么?赶飞机?”李汉山非常意外,“希南啊,你要去哪里?”
“部队派去西南的人手不够,需要我去帮忙。”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我过去找你。”
陆希南有点不高兴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去机场了。”
“这样啊。”李汉山却固执的坚持,“那我去机场找你。”
陆希南没想到他这么坚持,淡淡的丢下三个字,“随便你”就飞快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陆希南依然半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白水蛋揉着眼眶,不知不觉,连自己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这一觉,他睡的出乎意料的好,竟然连一个梦都没做,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他以为是在梦里,意识不清的抓过来,顺手划了下,就放到耳边,然后沉着声,迷迷糊糊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李汉山的声音带着,火急火燎的急喘,“希南,我怎么没看到你啊,你到底在哪呢?”
陆希南惊出了一声冷汗,从沙发上倏地下就坐了起来,眼眶是不怎么感觉到痛了,头却一星星的疼。
没听到陆希南的声音,李汉山又急又气的声音再次落到耳膜上,“希南,你在听我说话吗?”
陆希南彻底醒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这一觉,不知不觉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快四点了,匆匆应了李汉山一句,就朝机场赶去。
……
温郁正低头走的飞快,不想迎面跑过来一个人,躲闪不及,就这样撞上了,一抬头正要对来人道歉,不想,却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飞机场的人。
陆希南显然也没想到在飞机场也会看到温郁,不由得怔住了,同样的,温郁似乎也傻了。
温郁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收回目光,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陆希南也没开口,再次相见,两个人都那么的猝不及防,他也怔愣在原地,和温郁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温郁身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化石。
喇叭里响起甜美悠扬的登机声,所报的航班正是温郁所要登的飞机,她不由的就有些着急,脚尖一转,就侧着身要经过陆希南。
陆希南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弧线优美的下颌却绷的很紧,在和他擦肩而过时,温郁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
两个人这样沉默,总不是办法,几乎就当陆希南忍不住要爆发时,一个人影步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希南,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个人就是在飞机场找了陆希南,将近两个小时的李汉山。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站到陆希南面前大喘了好久,都没能稳上气息说出一句话来。
温郁本来朝前的脚步,也在看到李汉山时微微顿了顿,不过很快,只是几秒钟,很快就拎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继续朝前。
陆希南努力隐忍下去的愤怒,在温郁又抬起脚步朝前的瞬间,终于被激发出来,他感觉自己彻底失控了,什么修养,什么道德,都统统见鬼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他,再这一刻,化身成了恶魔。
温郁显然没想到陆希南忽然又会去拉她,挣扎了下,根本没用,温郁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陆希南,不止额头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着,隐隐的,她看到在他细小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陆希南,你要干什么?”终于,温郁怒吼出来,“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还和我纠缠不清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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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