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经不住秋菊的劝说,楚姒清只得去医馆诊断一番,一探究竟。舒榒駑襻
医馆里,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凝神细细探脉,末了,他模着白胡须缓缓道,“夫人,夜里可睡得踏实?食欲如何?”
夫人?楚姒清眼眸掠过微微的苦涩,如实说道,“夜里睡得并不安稳,时常梦魇缠身,食欲也不大好!”
“这样啊!那也难怪……先前月复中死胎已经大大影响夫人的身子,胎儿落下后,又没有妥善照顾,导致如今经期紊乱,气血不顺……”大夫皱了皱眉,拿笔开始写药方。
“死胎?”楚姒清浑身一震,隐隐地猜到什么,她急不可耐地问,“大夫您说什么?什么死胎?妃”
大夫狐疑地看着她,不解她何故情绪过激,“莫非夫人不知,胎儿自打怀上那一刻起,已经夭折,好在及时送他离开,不然必将危机到夫人的性命!”
“死胎!为什么会是死胎?”真相昭然,楚姒清脑子里乱作一团,痛苦地捂住脸喃喃问着。
“夫人上次落胎,莫非并不知情?”大夫愈发疑惑了,“夫人其实不必太难过,许是你和孩子的缘分未到。艋”
“大夫,你告诉我,我的身体是否出现了问题?以至于保不住孩子?”楚姒清深吸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老大方拧眉,再次搭上她莹白的皓腕,细细诊断。
“夫人体内潜藏着一种毒,但老朽医术不精,探不出是何种毒?”
“中毒?”楚姒清陷入迷惘,她何时中的毒?因为那毒,拖累了孩子吗?一时间悔恨交织。
“夫人不必太过担忧,我想,如今你每日服的药,就是克制毒素蔓延的最佳药物!”老大夫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震地楚姒清久久回不过神。
每日服的药!慕容熠尘上回送来的,恶言要挟她喝的药,是解药!
她亦是在赌气,不论他给的是不是穿肠毒药,她照喝不误,却不想竟是解药!
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她陷入层层迷雾之中,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月复中怀的是死胎,所以不惜当着皇帝的面亲自解决,难怪,难怪他面对亲生骨肉,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原来!她中了毒,他亦是心知肚明,他是否对她余情未了?所以送来克制毒药蔓延的药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陡然闪现!
或许!他一脚将她当垃圾一样踢开,不留一丝情意,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她再都平静不下来了!真相,最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一定要探个水落石出!
※※
边关告急,楚怀遇领兵攻打君国,屡战屡败,且战士伤亡惨烈,边疆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翌日,一张张皇榜昭告天下,甄选选德才兼备的一名女将带领十万女军协同征远大将军支援前线。
楚姒清从酒楼的路上回来,得见明黄的昭示,她潇洒地下了马,不假思索地揭下。
“啧啧!那姑娘胆也真够大的!这样的送命的事,该避之不及才对!”有人唏嘘不已。
“怎么看着挺眼熟!很像镇国将军府的女儿?”
“不是吧?楚家大女儿----楚嫣然空有第一女将头衔多年,真有战事却临阵退缩,故意称病不肯出征。”有人愤然说道。
“不对!不是大女儿,是三女儿!听说箭术一流,与端亲王不相上下。”
面对众人的议论,楚姒清只是莞尔一笑,利落地跃上马背,疾驰着离去,英姿飒爽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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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东南校场,十万余囤养多年的女兵正在烈日下刻苦操练,她们皆身着威风凛凛的暗红将士服,手持长枪,训练有秩。
兵马大元帅孙德海一身戎装,站在高台上,凌厉的目光巡视着场中一切。
并列的端亲王衣袂翻飞,他负手而立,冰山的俊脸的不多见的凝重之色,“孙将军,可以开始了!”
“本将宣布,选拔第一女将正式开始!”孙德海一声令下,校场的门被打开,守候多时的竞争者齐齐涌了进去。
夏馨梅一身干练的骑马装,手中长枪气势凌人,她朝着台上静坐的慕容熠尘莞尔一笑,“尘!我一定会赢!”
慕容熠尘微微颔首,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八年前的夏馨梅,十五岁就是昭国最威风凛凛的女将,曾一路陪着他征战夏国,写下一段传奇故事。
楚姒清无视眉来眼去的二人,携带璎珞剑坦然入场,刚没走几步,一只手臂狠狠将她拽住。
“清儿,真的是你?”慕容君墨拧眉,一脸不悦,明知故问,“你来做什么?”
“争做昭国第一女将军啊!”楚姒清莞尔一笑,神采飞扬,信心十足地说道。
“胡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紧回去!”慕容君墨低吼道,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带。
“慕容君墨!你无权阻止我!放开,请你放开!”楚姒清气闷地甩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离开。
“你以为战场是儿戏?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唯恐避开,你倒好,偏偏送上门来!”慕容君墨厉声训斥,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去。
“我只想助哥哥一臂之力,他在君国吃了太多苦了,若是战败……”楚姒清垂下眼睑,怅然说道。
“你哥哥的事,大可包在我身上!你一个弱女子瞎操什么心?听话,回去绣绣花,下下棋,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的!”慕容君墨缓和语气,双臂搭上她的肩膀正色道。
楚姒清不为所动,义正言辞地反驳,“昭国有十万女兵,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佼佼者,我楚姒清亦不会做弱者!”
“你……你非得气死我吗?”慕容君墨噎语,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我其实也有私心的!其一能同你一齐出征,定会终生难忘,其二,还能一览君国风情,何乐而不为呢?”楚姒清拉住他的袖子,脸上挂笑,央求地说道。
“罢了!你决定的事,十头牛怕都拉不回。”慕容君墨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揽住她的腰身,“比试的时候,切莫太过较真,保护好自己。”
“恩!那你不许徇私舞弊!”楚姒清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
半个时辰后,第一轮文试正式开始,校场中摆放了约模三四十个座位,众参赛者齐齐落座,手执狼毫,凝神作答。
楚姒清花了三日功夫,将昭国的兵书大略浏览一番,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此刻笔下如飞,顺畅无阻。
她的旁侧,夏馨梅端庄而坐,一手扶额,一手认真作答,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样子。
最后一题,考的是,如果敌军抓了你至亲、至爱之人,兵临城下之时,你该当如何抉择?
历来,这道题经久不衰的题目,考倒了不少英武的战士,如何决策,只有真正面对之时,方能知晓。
楚姒清冥思半晌,手中的笔落下四个简略大字----杀伐果断!!!
只有杀伐果断之人,抛弃儿女情长,冷凝内心,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做杀手亦是如此。
第一轮文试,二十余人淘汰,余下十六人再决高低。
抽签单打独斗,第一回合下来,场中仅仅剩下八人,夏馨梅、楚姒清、兵部尚书的女儿李媛、周副将的女儿周芷、名闻江湖的剑客段红衣……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第二轮比试,楚姒清摊上段红衣这个高深莫测的对手。
烈日当头,台上观战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中央。
慕容君墨端了杯凉茶,朝孙德海满意地勾唇,“果真什么都难不倒孙将军,抽签也能做的天衣无缝。”
“呵呵……”孙德海殷殷地笑道,“一点小事,七爷谬赞了。”
慕容熠尘正襟危坐在轮椅上,面具下的脸容,蕴着万千复杂的情绪,他目光无焦距,也不知在看夏馨梅,还是其他女子。
校场中,生死较量,如火如荼。
夏馨梅敌对年幼且尚无经验的李媛,一个回合下来,她轻而易举撂倒对方,面露不屑的神色,“今日的对手当着无趣,八年过去,昭国的子民当真是愈发不济了!”
“哼!口气倒挺大?一个靠药罐子续命的人,若真上了战场,可不要吓得晕过去。”李媛自小娇纵,亦不是善茬,毒舌地反驳。
夏馨梅被戳到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甚是难看,咬了咬牙没再反驳。
这厢,楚姒清对敌段红衣,她剑术虽不及古人,却能灵活拆招,但见场中,她身形快如鬼魅,次次躲开惊险万分的杀招,且能逢凶化吉,现学现卖,再给以漂亮的反击。
段红衣行走江湖多年,杀人无数,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不由得渐渐失了阵脚。
输人先输阵,楚姒清毫无悬念,以一招精彩绝伦的“平沙落雁式”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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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回战,与楚姒清预想中如出一辙,对手是深不可测的夏馨梅。
听说,八年前的夏馨梅,是昭国最威风凛凛的女将,她用兵如神,武功高强,年仅十五岁就出征夏国,多次智取敌营,不费一兵一卒打漂亮仗……
场中,夕阳的余晖打在两个女子身上,一阵烈风掠过,带起她们三千青丝飞舞,缠绕着绝美的脸颊。
楚姒清处之泰然,冰冷的眸子淡淡觑了眼对面的女人,强大的挑战心被高高提起,今日,就由她打破夏馨梅的传说,一定大快人心。
“楚姒清!”慕容君墨在台上喊了声,鼓舞地说道,“莫要令本王失望!”此时此刻,他反而希望她能赢,赢了,或许能争口恶气。
楚姒清心中一暖,朝他投以一个放心的笑容,紧了紧手里的长剑,果断出击。
夏馨梅亦不是善类,她眸光一凛,手里的长枪挥舞起来,刮起一阵阵急促的劲风,倾身迎了上去。
一时间,场中两抹倩影打得难舍难分,精彩绝伦,昏天暗地。
在场的人看的出神入化,亢奋不已,连连拍手称赞。
夏馨梅功夫底子仍在,虽病痛缠身,却依旧不减当年风采,长枪舞地气势凌然,不输在场男兵。
楚姒清最初模不透夏馨梅的武功路数,吃了点闷亏,手臂被划破几道口子,她咬咬,冷静下来,恍惚觉得夏馨梅一招一式,异常熟悉,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
很快,她模透敌方路数,不再一味防守,主动出剑攻击,手里的长剑势如破竹。
“啊!”夏馨梅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踉跄,身子跌倒在地,却又很快爬起,她发丝凌乱,一双凤眸聚着凌厉的凶光。
楚姒清乘势出击,剑花如瀑,气势恢宏,堪称完美。
“凤舞九天!”夏馨梅厉声喝道,手里的长枪犹如千军万马,横档反击过去,决然的杀招,毫不拖泥带水。
楚姒清本着比试的心态,并未动杀念,一时间陷入两难,她脑中飞转,点足跃起,一招“雁回大地”突破攻击。
“啊!”夏馨梅手臂挨了一剑,痛苦地低吟了声。
楚姒清惊觉过分,忙收了剑,不想夏馨梅于死地,那知夏馨梅衣袖中匕首悄然溜出,直割她咽喉。
楚姒清眸光一凛,怒火窜上脑门,她不再处处手下留情,长剑乱舞,无情地划破她的衣衫……
“尘……啊。”夏馨梅惊惶地喊道,连连后退,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一时间被逼得阵脚大乱。
楚姒清杀红了眼,苍白的脸容冰冷地无一丝温度,这就是他爱的女人?原以为有多值得他去爱,不过是个矫揉造作,装腔作势,背地里使阴的小人。
越想,心中郁结之气愈盛,楚姒清一招一式,杀伐果断,渐渐将夏馨梅往死里逼……
“楚姒清!不许伤她!”慕容熠尘按耐不住,转着轮椅飞快来到场中。
奈何楚姒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手里的剑愈发快、准、狠,打得夏馨梅四处狼狈逃窜。
“尘……“夏馨梅吓得花容失色,绝望、无助地喊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任何男人都会心生疼惜。
“楚姒清!”慕容熠尘厉声吼道,再都无法容忍,他背后突袭,一记凌厉的掌风挥过去,瞬间打落楚姒清手里的剑。
楚娰清的手臂本就负伤,再次受到重创,一股钻心的巨痛让她差点跌倒在地。然而,钝痛万分的是心口处。
他再一次对她动手,动杀念,只因为了维护心爱的女人!将她狠狠践踏在地!
“清儿!”慕容君墨飞身掠过来,将她及时扶住,“清儿,你怎么样?”转头又吩咐下去,“来人,将夏馨梅拿下!”
“七弟!”慕容熠尘沉下脸,厉声阻断,“敢问馨儿她犯了何事?”半点都不愿心爱的女人受委屈,失去往日的冷静。
“毒害端亲王妃,罪不可赦!”慕容君墨字字铿锵,眸底杀气凌然,看向怀里的女人,又满心疼惜。
楚娰清渐渐冰冷的心被一股暖流溶入,她抬眸,感激地睇了慕容君墨一眼,任何时候,他都会站在她这边,呵护她,信任她。
“我想问端亲王,楚娰清处处将馨儿往死里逼,本只是比试,而她是否犯了杀人的大罪?”慕容熠尘将夏馨梅扶到腿上安抚,黑眸冷冷地凝着相依相偎的二人。
楚娰清心中五味杂陈,眸低掠过一抹苍凉的笑,“杀她又何妨?你耐我何?心疼吗?难过吗?用不着表现地这么激烈!”
“楚娰清!你闭嘴。”慕容熠尘凌厉的黑眸瞪向他,眸中乌云密集,骇人的怒气直欲催城。
“清儿……”慕容君墨紧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他深知,她愈是笑的灿烂,心中的痛愈盛。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袒护另一个女人,而对她犹如低劣的草芥。
“君墨,放过她,我可不希望你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犯了徇私的罪。”楚娰清淡淡说道,而后转身,再都不愿看两人一眼。
“四哥,好生看着你的宝贝女人!以后别在本王面前瞎晃,下一次可不会轻易饶恕。”慕容君墨留下狠话,追上楚娰清远去的背影。
“尘……”夏馨梅惊魂未定,伏在男人腿上微喘。
“馨儿,怎么样?她伤到你哪里了?”慕容熠尘将她揉进怀里,爱怜地吻着她的额询问。
夏馨梅舒眉一笑,“我没事,本来只是一场比试而已,楚姑娘太过较真,你别怪她。”
“傻瓜!你总是为他人着想,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杀了你!我差点就失去了你。”慕容熠尘将她拥得更紧,后怕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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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令下,封端亲王慕容君墨为征远将军,携三十万大军前往君国支援,又特遣楚娰清为第一女将,领兵十万协同抗敌。
此次战争兹事体大,皇帝老谋深算,又封久未参政的四王爷慕容熠尘为军师,全程出谋划策。
辰时后,皇帝亲自站在城门上目送,昭国一共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绵延百里,朝君国前行。
帝都外,红色悍马上,楚娰清英姿飒爽,一身银灰铠甲,手持长枪,与慕容君墨并排行驶着。
“清儿,还吃得消吗?”慕容君墨偏头问道,虽能与她朝夕相处,但更不忍心看她操劳受累。
“我没事!行军打仗,你不能对我徇私!再说我新官上任,很多双眼睛看着……”楚娰清捡起水壶,抿了几口凉水,干涸的嘴唇并未半点起色。
七日下来,日晒雨淋,换做平时,她定能扛得住,但自打失去孩子后,她身体每况愈下,愈发不如从前。
第八日的夜晚,她终究扛不住,身子摇摇欲坠,欲从马背上摔下来。
“清儿!”慕容君墨惊地瞳孔剧缩,飞身下马将她及时抱住。
“我没事……”楚娰清执拗地挣开她,欲从新爬上马背,然眼前一黑,顷刻晕厥过去。
再次醒来,她身处摇晃的马车里,青檀的气息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是他!终究避不开与他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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