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翘停下脚步,毫无笑意的扯了扯嘴角,“先送来药丸再提出要求,他是算准了我一定会答应!”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鬼颖师傅恐怕我们还蒙在鼓里!”
想了想,袁龙翘向外走了几步,扬声道:“宣云无期和宇文启明过来拟旨。舒殢殩獍”
“三哥,难道你真的打算答应他的条件?”
袁龙翘负手而立,伟岸的身躯似能撑起所有的痛楚与苦难,眸亮如孤星,带着傲然的坚决。“各诸侯封地皆添加粮饷,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旨意已发,剩下的唯有等待。袁龙翘斜身靠在御座上一手支额闭目养神,袁龙鳞、云无期和宇文启明皆面色沉凝的各自坐着。大殿里寂静无声,可只要一想到此时鸾仪宫里的愁云惨雾,此刻的安静就格外令人觉得沉重。
有脚步声响,空旷旷的在大殿里回荡。所有人都应声望去,连袁龙翘也睁开了眼坐正了身子。
青冥缓缓从大殿深处走来,举起手中的蜡丸,“他们送来了,这一次是送到了我那里。”
狠狠一拍扶手,袁龙鳞恨声怒道:“这个奸细究竟是谁!”
宇文启明与云无期对视了一眼,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位夷族公主?毕竟她若要在前朝后宫出没很是容易。”
“就算她是,也不见得没有旁人。”云无期亦沉吟道,“我觉得银妃未到之前这个奸细便已存在了。”
“现在不是讨论谁是奸细的时候。”袁龙翘目光清越的起身离座,走至青冥的跟前十分认真地问:“如果用这颗药丸做引,你可有把握研制出解药?”
青冥想了想,“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可以一试。”
“好!那这颗药丸就交给你了。”他转回身,“宇文,你护送青冥去鬼颖师傅那里,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宇文启明起身颌首。
青冥没有动,而是仍将药丸交给袁龙翘,“不用一整颗,半颗也就够了。至少能让她清醒半日也是好的。”
袁龙翘微微动容,袁龙鳞更是满眼不忍的低下了头。
“招娣那里……”宇文启明压低了声音。
云无期了然一笑,接口道:“放心,我会亲自去告知于她。”
“多谢。”宇文启明诚挚的拱了拱手,转身随青冥大步而去。
用温水化开,虽只有半颗药丸还是分三次慢慢的喂进了夏天的嘴里。眼见她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袁龙翘这才松了口气。亲手解开她手腕、脚腕上的束缚,虽是布条却还是勒得她如雪的肌肤上红痕明显。
“小天!小天!”他低低的唤了她两声。
眼帘半阖,睫毛低垂,她的眼珠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不由得叹了口气,在一旁的玉盆里打湿了帕子,他动作笨拙却无比温柔的擦去她脸上沾惹的灰尘。还没擦干净,忽见她的眼睛、鼻子、嘴角、耳孔里流出血来,他大惊之下早已顾不得许多,疯狂的扑向房门,口中嘶吼着:“御医!御医!”
幸好他为了以防万一早一步让御医在殿外守候,如今一叫,御医立刻提着药箱匆匆跑了进来。
“快看看她!快!快!”袁龙翘扯着他,半拖半拉的到了床边。
御医早已吓得手足无措,看到夏天的样子更是惊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把脉,额上的汗珠如水洗般直往下流。
袁龙翘堪堪站在床边,望着她七窍流出的鲜红的血迹,整个人几近失控的边缘。
扑通一声,御医跪伏在他的脚下,筛糠般的发着抖,喏喏地道:“帝后娘娘身中剧毒,臣……臣无能为力!”
“你怎样?”袁龙翘忽然欺身向前,双眸微眯,咬牙问道。
御医心胆俱裂,磕头砰砰作响,口中不停哀求:“臣无能,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眼中弥漫着血色,袁龙翘一抬脚狠狠的踢在御医的肩头,人已狂乱。“废物!你一个人不成,就把所有御医都给朕宣来!”
“是,是。”肩上痛不可抑,御医也不敢去揉,手脚并用的向殿外跑去,生怕慢了一步而性命不保。
袁龙翘颓然的跌坐在床边,心中疼痛至极。
“三哥!”袁龙翘顾不得身份暴露,大叫着推门而入,“三哥,又有信了!”
袁龙翘呆呆的坐着,并没有任何反应。
走至他身边,“三哥?”袁龙鳞口中叫着可眼睛却看向床上的夏天。不看还好,这一眼直吓得他魂飞魄散。“三……三嫂她……三哥,怎么会这样?三嫂,三嫂!”
像是猛然惊醒,袁龙翘一把抢过袁龙鳞手上的书信,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已是十分熟悉。
“三哥,信上如何说?”袁龙鳞目色猩红的转过头。
“开放边境五城互市。”
“什么?那岂不是洞开门户!城防何以为屏?”
袁龙翘反而平静了下来,重新润湿了帕子,轻轻的擦去夏天脸上的血渍。
向后退了几步,袁龙鳞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声音发自自己的喉咙却听起来那么的陌生。“你不会是想答应他吧!如此下去,最后他会要了你的命!”然而心思一转,他又矛盾的抱住了自己的头。“可若是不答应,三嫂她……她……我,我去杀了他!”发狠的一咬牙,他目眦欲裂的转身就要向外冲去。
“站住!”袁龙翘头也未回,仍旧专注而温柔的为夏天擦拭着。
“三哥!”刚刚的冲动退去,袁龙鳞慢慢的转回身,看着床边那个隐忍孤独的背影,不禁红了眼眶。许多年前,那时的自己年纪尚小,可是三哥坐在母后床边的背影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同样的隐忍,同样的孤单,那时的自己无能为力,但今时今日他决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三哥独自承担一切。
和地最高的楼宇上,一人看过手上的飞鸽传书后,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切进展得颇为顺利,夏天果然是袁龙翘的软肋。既然得知了他的弱点,自己又怎能不好好的利用!
望着京城的方向,凤目温润之中透着十分不协调的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