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凯璇坐在副驾驶座上,阿山拿了一罐温热的绿茶饮料给她,“不如你刚才喝的龙井茶,但是可以先将就一下。舒榒駑襻前面储物盒里有巧克力和牛肉干,没有添加剂的,你饿了先垫一垫。”
里面满满都是零食,他没敢告诉她,那是为小杰准备的。他每天都去接孩子放学,开车带他兜兜风,跟他聊天,窝在车上用平板电脑看欧冠集锦,跟以前一样去足球小神童俱乐部看他训练比赛。
他记着田凯璇说的不让带孩子去吃垃圾食品,他就连零食都是挑的进口无添加的。
父子没有隔夜仇,他虽然还没有挑明这层关系,但父子之间的天性让小杰现在跟他站在统一战线。
阿山享受这种父子亲情的美好,当然最渴望的还是田凯璇的原谅姗。
田凯璇不说话,捧着那罐绿茶看着窗外的雨。
下雨天路上堵车很厉害,车子走走停停,又开着暖气,放着舒缓的音乐,田凯璇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他的公寓楼下才醒。
“这首歌叫什么?”她意识还有点模糊,指了指车内音响硝。
“angel,喜欢的话拿去听。”阿山退出cd,装进盒子里给她。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首歌,上次除夕送她回家,她也是在车里听这首歌就睡着了。
“谢谢。”
刚睡醒的田凯璇对阿山没有那么大的抗拒,事实上,她从出院就常常失眠,难得有这样安静的睡眠时刻,一切能让她安睡的方法她都不愿放过。
阿山的公寓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干净,上次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十天半月之前,却已经恍如隔世。
“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阿山顺手打开了音响,恰好也是《angel》这首曲子。
田凯璇很快放松下来,本来就还惺忪的意识又重新陷入梦乡。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男人面前那么放松,可失眠还是渴睡完全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她窝在沙发上睡的很香,阿山给她盖上毯子,拂开她脸上的发,轻轻叹气。
田凯璇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就闻到浓郁的肉香,还有肉在油锅里翻滚时的滋滋声。
她微眯起眼,看到厨房里阿山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系着围裙,陌生又熟悉。
上回她弄伤了手,他也是这样系着围裙做饭给她吃。
阿山很快关了火把碗盘放上餐桌,田凯璇有点不知所措,只好闭上眼继续装睡。
“凯璇,起来吃点东西。凯璇?”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田凯璇想等他走开了再睁眼,没想到他却俯身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缠绵悱恻,但也绝对不是浅尝辄止。他温软的唇透着热力,密密实实地贴在她的唇上,小心翼翼地轻蠕,温柔又深情。
田凯璇全身一下子绷紧,也顾不得装睡了,眼睛挣开来,呜咽着刚想开口,他的舌却趁机滑了进来。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太过情不自禁,到此为止,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醒了?吃饭了,天色不早,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嗯?”
红酒煎牛排配燕麦面包,用料丰富的罗宋汤,阿山拉着她坐在桌前,轻描淡写道,“我叫的外卖。”
田凯璇舀起一勺汤汁,不客气地拆穿他,“我看到你刚刚在厨房了。”
哪家外卖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还能送来这样热气腾腾的上好牛排?
阿山顿了顿,笑得有点苦,“我怕你不肯吃。”
田凯璇没理他,何必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罗宋汤做的很好吃,土豆和洋葱炖得酥酥的,酸甜开胃。牛排的酱汁很香,一层层裹着肉,没有煎到全熟,中间还有些细女敕的血色纹理。
田凯璇对肉没有胃口,餐刀切下去,看到血色,忽然反胃到不行,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一阵阵往上涌。
她捂着嘴跑进卫生间,把刚吃下去的一点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蹲在马桶边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山跟着她跑进来,倒了温水给她漱口,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看到她的眼泪,心疼地边擦边劝,“又头晕了?先喝点水,我陪你去医院。”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医院……”
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口气灌了好多水下去,眼泪像不竭的泉水往外越涌越多。
阿山无奈,打横抱起她,抱着她走进卧室,“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弄点粥给你吃。”
田凯璇依偎在他胸口,眼泪弄湿了他的衣襟,摇头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山抱着她的手臂猛然一紧,轻斥道,“说什么傻话!”
“我不想让小杰看到我这样子……他会难过的……我不想他变成孤儿。”
阿山心痛难耐,手捧住她的脸颊道,“小璇,你看着我!你不会有事的,小杰也不会变成孤儿,你只是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所以会不舒服……”
田凯璇摇头,“我以前处理过类似的案子,伤到头部的人开始只是脑震荡,颅内有极小的出血点没有被留意到,出院后恶化成颅内出血或者血肿压迫住神经,很难治好的。”
阿山沉默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好半晌才道,“全是我的错,我用命偿你……你不会有事的。”
田凯璇抬起头看他,“我求你一件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说。”
“帮我找到小杰的亲生父亲。万一我出了事,他也许能帮忙照顾小杰。”
阿山神色复杂,“你……不怪他吗?”
“当初是他救了我一命,我知道用贞洁换取活命的机会很懦弱,可是我那时才17岁,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跟你们以前一样,在江湖上混黑吃黑……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他也有自己的无奈。我不怪他,如果他知道有小杰的存在,他不会不管的!”
阿山深深呼吸,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从领口拉出那个弹壳的链子道,“这是他送给你的?”
“你怎么可以把它戴在身上?”她又惊又怒,之前他还骗她说没有忘在公寓里。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田凯璇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山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手里,“里面是你留给我的东西。”
碎花白色手帕,干净整齐地叠放着,上面有淡淡的洗不净的血渍。
“记得吗?你扎在头发上的手帕,取下来帮我压住伤口。你告诉过我的,你以前也是长头发,梳马尾辫……”
田凯璇紧紧抓住手帕僵在那里,无法把逝去的时光和荒谬的现实连接起来。
“不,不是的……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是当初那个夜晚占有她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心动却爱不得恨不得的男人?
他怎么会是小杰的亲生父亲?
怎么会?不可能!
“不会的……你告诉我这不可能!你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告诉我,你是故意骗我的!”
她挣开他的怀抱,推打着他,他却不动如山。
终于开口,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凯璇,我们结婚吧!”
田凯璇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像是她心里的一根弦断掉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边哭边跑,漫无目的,所幸雨停了,马路上湿漉漉的,倒影着城市里潋滟的流光。
阿山没有追上来,他大概是明白的,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他们之间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则是少见的复杂。
他的求婚抵不过她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辛劳,更抵不过此前给过她的伤害。
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软弱,像是又回到很多年前,想要保护自己,保护妈妈,最终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妈妈病逝,哥哥下落不明,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留下了性命又怎样呢?失去了女孩儿最珍贵的贞洁,却没有等来那个人的承诺,最糟糕的是,她还怀了孩子。
本来再也不奢望能有一段纯粹的感情,直到阿山出现在面前。
可现在他告诉她,他就是当年占有她的那个男人,她爱的、恨的、怨过的,都是同一个人。
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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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不知能不能写完阿山哥的,开始四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