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舒榒駑襻
整个寝殿黑漆漆,没有点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刘公公举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昏暗的烛光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小方路。
他模索着走到了床榻边。床榻上,阎冥澈抱着尹清清的“尸体”不动分厘。
“皇,皇上……”刘公公扯了扯嗓子,轻轻的唤了阎冥澈一眼。阎冥澈抱着尹清清,眼珠子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彖。
“皇上……”刘公公稍微的提高了音量,又轻唤了一声。得到的还是死灰般的沉默。刘公公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伤心难过的劝道,“皇上,尹姑娘已经……她已经走了。您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这个国家这个皇宫都需要你……”
“不!她没死!她没死!都是那一帮昏庸无能的御医乱诊的。她没有死,没有死!”阎冥澈幽暗的邪眸里陡然间升起一股煞气,那俊美无铸的脸上还浮起狰狞的怒火,他将尹清清紧紧的搂进怀里。
刘公公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阎冥澈了。他从自己手里拿着的食盒上拿出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咪。
抬头刚想说服阎冥澈吃点东西。阎冥澈却搂着尹清清,脸上泛着柔光对着怀里的尹清清喃喃的说着,“清清,你只能再睡一会儿哦。要是再不醒来……朕,朕就让人杀了……迟以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说话的嗓音也变的破碎不堪。
“清清,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你再不醒来,我让人杀了迟以轩,杀了迟敬之,杀了荷香……朕给你一个时辰,你要是再不醒来,朕就把你认识的人都给杀了……”
阎冥澈说到后面,声音哽咽,俯身贴着她冰冷的脸颊上,滚烫的泪水就抑制不住的哗哗的往外流着。
刘公公在一边听着,心酸不已,还偷偷的背过身子去擦拭掉脸上的泪珠。
“皇上,您还是先吃点东西。要是你不吃不喝,身体垮下来,尹姑娘她,她……就没有人能够照顾她了。”
阎冥澈眼珠子动了动,“刘永,去给朕弄杯参茶来。”
虽然还是不吃东西,但肯喝东西,这也是一种进步。刘永飞快的走到殿外,让人拿了杯参茶,阎冥澈应付式的将那杯参茶一口喝完。然后便又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
刘公公还想趁机劝他再吃点东西,可阎冥澈像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理会刘公公。刘公公无奈,只能收拾好碗筷,颓然的退出了寝殿中。
他一走出来,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的青峰赶紧紧张的上前,忐忑的问道,“皇上他怎么样了?”
刘公公摇了摇头。
青峰嘴角一下子便垂了下来,闷闷道,“皇上不吃不喝,也不上早朝。如果再这样下去,朝中那些怀有异心的人可能就要趁机作乱了。”
刘公公的眉梢上又多爬上一条皱纹。他攥着手里的拂尘直摇头叹气啊。
谁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往这么糟糕的地步发展。青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上的忧愁并不比刘公公少多少。
两人这边正愁眉不展着。刚被封为容妃的春苗领着一帮宫女也到了寝殿外。刘公公和青峰两人给容妃行了礼,春苗的目光往黑漆漆的内殿看了一眼,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问道,“这尹清清死了都快三天了,皇上怎么还不肯接受现实啊?”
刘公公和青峰皆垂头不说话。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阎冥澈对尹清清的爱意恐怕比他们这些人想象中的还要深刻。现在想要让他接受尹清清已经死掉的事实的确是很困难的。
春苗捏紧帕子,睨了面前的刘公公和青峰一眼,不屑道,“尹清清那个女人还真就是一狐狸精。连死了也要跟我们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抢皇上。”她这话说的十分的尖酸刻薄。刘公公和青峰都在心里直摇头。这个春苗能被皇上封为妃子,还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要不然就她这样的女人,浅薄到让男人厌恶,一辈子都是做奴才的命。
刘公公半佝着身子,小心翼翼道,“容妃娘娘,您刚才那话可千万不要在皇上的面前说出来。要是皇上不高兴。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刘公公本是好意的劝解,可听在春苗的耳畔就觉得刘公公在有意的刁难她。她眼珠子挤了挤,目光又瞥向黑漆漆的内殿。
“刘公公,本宫可没有说错话。尹清清她就是一狐狸精。这样的狐狸精最擅长的就是勾住男人的魂魄。皇上一定是被她勾住了魂魄。刘公公,你看要不要请个法师来作法。”
刘公公觉得自己跟春苗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他实在是揣度不了春苗的心思,于是他便呐呐的闭上了嘴巴。倒是青峰,眼珠子闪了闪,突然就走上前,对春苗奉承道,“容妃娘娘,您是皇上新近册封的妃嫔。皇上对您肯定有特殊感情。不如容妃娘娘您进去劝劝皇上吧。”
春苗又往内殿的方向瞅了一眼,黑漆漆的内殿像是猛兽的嘴巴,随时都能把人给吃掉。
春苗摇了摇头,她可不想去。但青峰却走上前,又压低声音的奉承道,“容妃娘娘,皇上现在很伤心。可若是您能这个时候将皇上从痛苦的泥沼中拉出来。皇上以后一定会感激您的。到时候没有尹清清,您正好可以上位,成为皇上的宠妃了。”
这话光是这么听着,就觉得无比美好。春苗到底是个眼皮子浅的,马上就心动了起来。只是,她心里也有些忐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青峰说的这么顺利。
青峰又继续在她的耳畔蛊惑着说道,“容妃娘娘,时间紧迫。如果你不去的话,等下其他的妃嫔来给皇上请安。别人说不定就……”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等过了晚饭时间,阎冥澈的其他女人也的确会过来。春苗咬着唇瓣想了想,她之前在慕容嫣身边做丫鬟的经验告诉她。这世上没有痴情的男人的。男人一旦得到女人的身子,感情就会淡薄下去。一旦心爱的女人死掉了,也顶多伤心难过个把月而已,随后就照样娶妻纳妾了。男人都是现实的动物!
阎冥澈对尹清清也根本不会多么痴情的。如果这次她博一把,能把尹清清从阎冥澈的心里划开,那以后说不定这皇宫里就真的是她的天下了。
春苗心里琢磨了一番,一颗心还真蠢蠢欲动起来。等她提着裙摆往内殿的方向走去后,刘公公用自己的胳膊肘子轻轻的推了推身边的青峰,压低声音道,“你还真是个只诈不奸的人啊。”
青峰轻轻的摩挲着下巴,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像她这种又蠢又笨的女人,我不害她,她迟早也会被别的人给害死的。”
刘公公抿抿唇,嘴巴张了又合,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又都咽回肚子里。一双矍铄的眼睛紧盯着内殿。
春苗抹黑进了寝殿,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床榻前。她看见阎冥澈阖着眼睛紧抱着尹清清的尸体不动。她小声的给阎冥澈行了个礼。
黑暗中,阎冥澈的眼睛骤然睁开,看到床榻前站着的春苗,他的喉咙上下滚了滚,冷冷吐唇道,给朕滚!”
一看见春苗那张扭曲的脸,他就想起之前是怎么对尹清清的。
他厌恶春苗!更厌恶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尹清清就不会被逼的服毒自尽了。
春苗被阎冥澈的气势所慑,脚下的步子往后退了退,和阎冥澈保持开一定的距离。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尹清清已经死掉了……皇上您不用觉得难过。这个女人人尽可夫,不守妇道。她也幸好遇到的是皇上您这样的明君,如果是别的人,脑袋可能早就被砍了……皇上,您自己要节哀啊。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啊!”
春苗的话还没有说完,阎冥澈在轻轻的把尹清清放下后,已经提着一把剑向她的方向大步走来了。
刘公公和青峰在殿外听到一个凄厉的女声,两人赶紧跑进内殿处,却看到春苗半佝着身子从内殿跌跌撞撞的倒退着出来,身子还不停的轻颤着道,“皇上,求您饶过臣妾吧。”
阎冥澈提着剑从内殿里一步步的向春苗走来。他的双眼血红,全身泛着冷戾之气,“贱人!你竟然敢说清清死了。朕告诉你!清清她没有死!”
狠绝的话从他的薄唇里吐出,手上的剑刃已经隔着衣服抵在春苗的胸口了。春苗吓的脸色惨白,全身都忍不住的发颤,嘴里也胡乱的说着求饶的话,“皇上,尹清清她……她是真的死了啊。皇上,饶命啊……”
“她没有死!”阎冥澈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咬着唇瓣强调的说着。而他握着剑刃的手也在这个时候一紧,直接刺进春苗的胸口。
春苗痛的哇哇大叫,夜风将阎冥澈的头发吹乱,凄凄月色下,他像个疯子一眼咧嘴的大笑着。手上的剑不停的向春苗的身上刺去着。殷红的鲜血喷了他一脸,将他俊美的脸晕染的魅惑而妖冶。
过了许久,他才丢下手上的那把剑。刘公公他们再往春苗的身上看过去,发现春苗全身已经被刺出了好多窟窿,其状惊悚而吓人。
阎冥澈迎风而立,一脸冷森。刘公公和青峰只是那么的站着,便已经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无法抗衡的冰冷。两人都不敢再言语。
阎冥澈阴森的话音开始在殿中回荡着,“朕要告诉你们,清清她没有死!没有死,你们以后谁敢再在朕面前说她死的话,下场就跟这个贱人一般。”
刘公公和青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找到了惊恐。两人没有再说话。阎冥澈轻嗤一声,鹰鹫的目光从两人的脸庞上扫过,最后回转过身子,又向黑漆漆的殿内走去。
黑暗很快将他的身影隐匿起来,刘公公和青峰望着那黑漆漆的内殿,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刚才没有从阎冥澈的脸上看到悲痛欲绝,可他颀长英挺的身影此时看着是那么的萧索。
殿内,阎冥澈仔细的擦净了自己脸上的血污后,又抱着尹清清的身子在床侧处躺下去。尹清清的尸体已经放了三天。她现在的脸上也已经长出尸斑,身上还隐隐的有恶臭味散去。可即便这样,阎冥澈依旧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轻拿细放。
他将她僵冷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低下头,如同青涩的少年,战战兢兢地偷吻着自己喜欢的女孩,
“清清,天黑了,等明天早上你一定要醒来啊。”他盯着她的脸,嘴角莞尔一勾,露出浅浅而满足的笑容。
回应他的只有尹清清僵冷的静默。
阎冥澈也不生气,他月兑掉他身上的衣服,让尹清清的身子贴在他的胸膛处。又好似害怕她会随时消失一般,他的大手开始轻探入她的衣袍内,指月复一点点的摩挲着,感觉着她身子带给他的激动。
低头,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做很龌蹉。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头的欲念。
他又小心翼翼的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许多的吻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清清,那……咱们明天见了。”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脸庞,然后缓缓的阖上眼皮,在他编织的梦境中沉沦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
刘公公就听到了殿内阎冥澈传唤他的声音。刘公公跌跌撞撞的跑进内殿。阎冥澈此时已经自己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抱着尹清清面色平静如澜,对着刘公公吩咐道,“朕要上早朝。”
那一刹那,刘公公还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然阎冥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要上早朝呢?
刘公公的目光偷偷的瞅了他怀里的尹清清一眼。
“站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阎冥澈危险的觑了刘公公一眼。刘公公不敢违逆他,赶紧让人去安排。
结果,阎冥澈口中的早朝就成了阎冥澈高坐在龙椅处。尹清清“坐”在屏风后的情形。阎冥澈如往日一般跟大臣商讨着国家的大事。等早朝结束了,阎冥澈就小心翼翼的抱着尹清清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阎冥澈让刘公公准备了尹清清喜欢喝的茶还有喜欢吃的点心。而他则是坐在她的对面的书案上批改奏折,时而就抬头看她一眼,脸上满是笑容。
午膳的时候,阎冥澈更是亲自拣了一些尹清清爱吃的菜肴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全程下来,阎冥澈有说有笑,脸色平静无异。
可这样的情形落在刘公公他们眼里就显得异常的恐怖了。
下午,暖融融的太阳照的人昏昏欲睡。阎冥澈干脆让人搬了一张软榻,把尹清清安置在软榻上。温暖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阎冥澈忙完他手头的事情后,就搂着尹清清在软榻上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晚上,用过晚膳的阎冥澈更甚至抱着尹清清登上了整个皇宫最高的九华殿。从那里往下俯瞰,整个皇宫的面貌尽收眼底。
阎冥澈将尹清清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抬头去看漫天的星辰。天上繁星一灿一灿地散发着清辉。那光亮皎洁而密集,仿佛整个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聚集在他们头顶上的这一片天空了。
夜,慢慢的凉了下去。
阎冥澈再感受到夜风的刺骨后,便将身上的衣服月兑下来,裹在尹清清的身上。而他自己则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这一天,弹指间就过去了。而今天,在她看来,是他做皇帝以来过的最开始的日子了。因为他在做每一件事情时,都是和身边的女人分享的。如果生活能每天都这样,那他这个皇帝会是人人羡慕的皇帝。
只是……
他灵魂深处的殇在提醒他,他这是在饮鸩止渴,过了这一夜,他将永远的失去她了。
“清清,他们都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人的灵魂。天上这么多星星,你是哪一颗星星啊?”
“清清,你先在那里等我。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的。”
“清清,这一辈子我没有好好的对你,我想清楚了。我不跟迟以轩争了。可是我要预约你的下辈子。下辈子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像这一次这样了。”
……
阎冥澈把藏在心里的话都拿出来跟尹清清分享。这一夜,直到月亮落下山,阎冥澈才抱着尹清清下了九华殿。回到寝殿时,阎冥澈看见了早就等候在寝殿里的迟敬之。迟敬之看到他一双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恨恨的剜了阎冥澈一眼后,就把目光盯在他怀里的尹清清身上。
已经是第四天了。尹清清的脸上的尸斑已经扩散开来了,苍白的脸此时也呈现出蜡黄色,眼窝凹陷,两片嘴唇也是黑紫色了。
迟敬之看到这样的尹清清,心中一痛,对阎冥澈就更加的不满了。
“皇上,这都已经过了四天了。清清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对待她。现在她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入土为安。皇上,算老臣求你了。放过清清吧。她现在需要的是入土为安,而不是成为你表演深情的工具。”
若是以前的迟敬之,心里还会记挂着忠君效国,但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哪里还可能坚守着他的那些迂理。加之,尹清清的死,对他的触动太大了。他现在对阎冥澈也是有诸多的抱怨。
阎冥澈垂下眼眸,幽暗的眸瞳深处涌起浓烈的悲伤。他伸手轻轻的拂过尹清清的脸颊,神情眷念而珍重。
“迟将军,你先回去吧。朕明天会……让清清入殓的。”
迟敬之不相信的看着阎冥澈。阎冥澈觉察到他眼里的怀疑,他凉凉的一笑,懒声道,“迟将军,再相信朕一次吧。明天朕一定会把她交给你的。”
这种情况下,迟敬之也不能跟阎冥澈硬碰。既然阎冥澈这么保证,他只能明天再来了。将手一恭,他的态度里带着不耐烦,“希望皇上您能遵守您的约定。老臣明天早上会进宫来跟陛下你讨清清的尸身的。”
迟敬之说完,袍袖重重一甩,起步离开了。
阎冥澈在他离开后,将尹清清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屋里的床榻上。而他则靠在床榻,痴痴的望着她。
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等待殿外打更声隐隐响起时,阎冥澈的心里终于做好了一个决定。
他说过,他要跟尹清清预约下辈子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要为他们之间的这个约定做点事情。
阎冥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匕首,接着便一脸天真无邪的拿着那把匕首在尹清清的眼前晃啊晃。“清清,朕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的。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你记得来找我……”阎冥澈将匕首的刀刃对准他自己的脸,匕首的刀刃便在他那俊美无铸的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他很用力,匕首从他的脸上划过,便留下了一道丑陋的伤疤,破坏了他那张脸原本的美感。
拿出铜镜照了照,阎冥澈对自己脸上刚刚多出的那道疤痕很是满意。
他把目光重新的放在尹清清的脸上,抓着她的手去触模他脸上的那条伤疤。“清清,你看朕也成了一个丑八怪。下辈子朕投胎时,也会带上脸上的这条伤疤去找你的。”
诱哄声里带着他深情的温柔。
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里,只有尹清清一人。
“不过,清清。我怕你下辈子若是长的太好看了,又会被别的男人抢走了。所以……我也要在你的脸上弄出一道印记,仿佛我到时能找到你。到时候,我们两一个是丑夫,一个是丑妇。我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阎冥澈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光滑的小脸。
“你放心,朕不会弄伤你的。”他轻啄了啄她的唇瓣,脸上的缱绻开始划开。“你忍住,只要疼一会儿就好的。”
阎冥澈那把匕首上的血迹还没有风化掉。他又握紧那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在尹清清左边的脸颊处画下去。锋利的刀刃刚一碰到她的脸,就已经在她的脸上割出一道伤口。
阎冥澈握着匕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不停的颤抖着。他像是在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刀刃在她脸颊一点一点的行进着,没多久。她光滑的脸颊上便已经多出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伤疤。阎冥澈盯着那道伤疤,像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脸上泛起激动的光芒。
“清清,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阎冥澈与尹清清十指交缠,两人的头发也挽在一起,仿佛结发之誓。
不知过了多久,阎冥澈在看到她脸上伤疤处结了痂,他开始命人去准备热水。他亲自的帮尹清清擦洗了身子。她身上的尸斑已经由浅转深,十分难看了。
阎冥澈小心翼翼的给她洗完澡,他又亲自为她换上了最好看的衣服。待做好这一切后,阎冥澈才坐在床榻边,等候迟敬之的到来。
迟敬之天刚一亮,就让人准备了马车要进宫。再怎么说他也是看着尹清清长大的。他不能让她连死了都不能安息。他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跟阎冥澈讨回尹清清的尸体的。
马车行驶过菜市场,最后却拐进了一条偏僻的死巷子里。迟敬之坐在车里刚一发现马车行驶路线的异常,他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味。
意识到可能中了人家的埋伏,迟敬之赶紧拿起袖子捂住自己的鼻息。但设计陷害他的人显然是做好了置他与死地的准备。
车帘被人掀开,车帘外有人向车内的他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物。迟敬之躲闪不开,刚要冲出马车,他眼前一阵突然一阵眩晕,整个身子变的无力起来。大概是那迷|药太凶悍了,他强撑着身子挣扎了几次都没有从马车上挣扎起来。
“不要再做不必要的挣扎了。你今天是逃不了的!”马车外,一个娇俏的女声隐隐的传来。
中了迷|药的迟敬之,眼下已然没有了反抗能力。他侧着耳朵凝听着马车外的动静,觉察到有个脚步正向他的方向走来,他心里一凛,心里开始暗自揣度,来人会是谁?还有到底谁这么的想让他死?
迟敬之把几个可能的人选给过滤了一遍,最后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应该就是阎冥澈。只要他死,就没有人再会向他追讨尹清清的尸身了。
马车的车帘就在这时候被人掀开,一阵花香扑来。迟敬之只是一个眨眼间,便已经看到了一个带着紫色面纱的女人。
迟敬之目光一顿,正气凌然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的神情,吃惊道,“是你?”
那个戴着面纱女人酥媚一笑,声音婉转好听如空谷幽鸟。“是我。”
迟敬之很快的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望着马车外那些死相非常难看的侍卫,他唇瓣一抿,无惧道,“让我猜,你消失了那么多年。现在又重新的出现,你今天应该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
“那当然。”女人一双妖冶的眼眸漾起能媚住的人涟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经过光线的反射,反射出幽冷锋利的光芒。
迟敬之淡淡看了那匕首一眼,鄙夷的轻哼了哼,“你以为杀了我一个人,别人就不知道你跟清清的关系了吗?别人光从你们两的长相上就可以推出你两的关系了。”
女人干脆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扯下,面纱褪下,女人的脸上的轮廓还有五官果然和尹清清极像。而且,因为女人保养得当的缘故,她的脸色莹润透白,亦如少女般动人。
迟敬之望着这张脸,正气的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感情。
“看来你这些年在萧国过的还不错啊。”他抿着唇开口,脸上已经只剩下鄙夷的神情了。
抛夫弃女,这个女人的心是黑的。
女人伸手轻揉了揉额前的刘海,笑的一脸浪漫天真。“没错,我这些年在萧国的确过得非常好。如果不是你写的那封信,我会一直过的很好。迟敬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我写那封信。现在我要是不除掉你,我以后还真没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了。”
“你倒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自私,当年抛夫弃女,如今又要杀人灭口。天理昭昭,我就不相信,你能永远这么得逞。”迟敬之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后悔当初给她写的那封信。
本以为她会对自己的女儿还有一点点的情义,可现在看来,在这个女人的心里,丈夫、女儿、朋友……这一切都是拿来背叛的。
“你这次回来,见过清清了吗?”
“一个被我弃掉的女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倒是在知道她死掉的消息后,开心了一回。”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般的烂漫天真。可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寒彻入骨的感觉。
迟敬之眼睛一瞪,怒骂道,“陆芸姵,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母亲。清清刚出生时,你见是个女儿,就把她溺到水里去,差点害死她。她刚刚牙牙学语时,你又丢下她和别的男人私奔去,让自己的女儿在人前抬不起头。现在她都这样了,你不但不难过……陆芸姵,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她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我自己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啊。”那个叫陆芸姵女人用着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说着,随即妖冶的眼波一转,手上的匕首直接往迟敬之的胸口处狠狠的刺入。
迟敬之黑色的瞳孔猛烈的收缩起来,低头愕然的看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把匕首。
陆芸姵勾着嘴角贴在迟敬之的耳畔边,嘟哝道,“迟敬之,其实你该感谢我的,因为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整日挂在嘴边的尹将军了。他一个人在阴曹地府待了十几年了,见到你这个故人,必定会十分的开心!”
迟敬之张嘴还要说话。可她突然粲然一笑,嘴角的笑容比开在夜色里的罂粟花还要妖冶。手上的匕首又是用力的往迟敬之的胸口处一推,迟敬之脸色一僵,整个人就直直的栽倒在车子上,身子开始不断的发憷。
陆芸姵瞧着他痛苦的模样,她笑的更加开心了。拔起匕首,她担心迟敬之没有死,又在他的身上连刺了二十几刀。直到确定迟敬之不可能再被人救活了,她才满意的抽出刺入他胸口的匕首,匕首的锋刃上还有血珠不停的往下滴着。她将匕首放在嘴角边,伸出舌头,轻轻的舌忝了一下匕首上沾着的鲜血。
殷红的鲜血温热咸腥,对她来说,味道还真不错。
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方的帕子,将那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后,陆芸姵才把匕首重新收入身上。
在她的身后,此时走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那女子走到陆芸姵的面前,恭敬的给她跪了下来,“主人,这里我们已经解决好了。”
陆芸姵双手负后,盯着迟敬之的脸,眉笑弯弯道,“做的不错。解决了迟敬之,我们的计划也成功了一半。现在就剩下……尹清清了。”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可陆芸姵提起这个名字来,心里没有半点的怜惜之情。
那跪在地上的地上黑衣女子拱了拱手,“主人,那个尹清清已经死了。”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应该不需要他们再动手了吧?
可陆芸姵不这么想。她伸手轻抚着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绝情而寡义的对那黑衣女子下命令道,“她死了不是还有一张脸吗?本宫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本宫的女儿。如月,你想办法去把她的尸体偷出来,再划花她的脸。本宫绝对不允许这世上有人长着一张和本宫相似的脸。”哪怕那个女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容许。
如月磕头领命退下。
慕容冽尘已经等了四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天不亮他就醒来了,他让陆耿一有尹清清的消息就向他汇报。只是,太阳爬的越来越高,可宫里的阎冥澈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中午陆耿回来时,向他禀告道,“十二皇子,这迟敬之是在进宫的路上被人给刺死的。据说迟敬之的身上被人刺了二十几刀,当场身亡。十二皇子,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宫里的那一位派人做的?”
这迟敬之好像也没跟什么人结怨,在这个节骨眼里被人害死了。想来想去,凶手只可能是宫里的阎冥澈了。
慕容冽尘摇了摇头,虽然阎冥澈杀人不眨眼。但迟敬之被杀的事情,他总觉得并不是阎冥澈做的。阎冥澈这个人嚣张狂妄,喜欢把敌人玩弄在股掌中。这种偷偷模模背地里搞刺杀搞袭击的事情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就是不知道谁会这么歹毒,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迟敬之下手。
而且,迟敬之一死,现在想要把尹清清的尸体运回来都变的有些困难了。
慕容冽尘眉头轻皱了下,廋巧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罩在面具之后的那张脸也变的严肃起来。
不过好在过了午饭时间后,宫里那里又传来消息说,阎冥澈亲自抱着尹清清的尸体去了尹家的陵园。在那里准备入殓下葬。
慕容冽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敢放回肚子里。他仰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离太阳下山还有三个时辰。他一定得在今晚救出她,不让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
“陆耿,你先下去吩咐弟兄们,晚上开始行动。”慕容冽尘之前已经把计划告诉了他的手下。陆耿很讨厌尹清清。因为每次他们的主人只要遇到这个女人事情时,总是一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架势。而对一个要爬上权力登峰的人来说,这是致命的弱点。
当然,陆耿也清楚的明白。他即使再讨厌尹清清,也改变不了这个女人在他主人心里的分量。所以,他也不再苦口婆心的劝他了,做为属下的他只默默的去执行他吩咐下来的命令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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