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晨起的薄雾如丝如缕,淡淡的萦绕在花枝草木之间,为初春的清晨蒙上了一层面纱,也为这精致奢华的宫殿染上了几分飘渺。
层层的纱帐里,如冰玉雕成的少女浅浅的睡着,长长的丝缎般的乌发柔和的披散在脸侧更衬得小脸粉女敕通透。
臂弯里,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团子舒适的在美人怀里安睡着,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甚是可爱。
忽然,少女嘤咛一声,小脸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蝶翼般的睫毛展翅欲飞,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象着那双眸子若是张开了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的美。
纱帐被一层一层的掀开,温柔的光轻轻的铺散在少女无暇的脸上,仿佛能在那如玉的肌肤上看到弹跳起来的光晕,美得炫目。
少女被光亮所扰,不满的嘟起粉唇,微微张开的眼睛就像刚刚出生的小鹿,纯真清澈,毫不设防。
“啵”一声轻响,脸上有被柔软的唇瓣碰过的触觉。
吟醉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一张美丽温柔的笑脸。
“醉醉今日又迟了哦,所以,我就先给了惩罚哦。”绯月璃坐到床沿上,不留痕迹又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开碍事的雪团子,就像是没有听到雪团子那声凄厉的惨叫一般,笑得像个天使。
吟醉初醒,大脑仍处于迷糊状态,呆呆的看着绯月璃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任他给她穿上衣衫。
鸣翠端水进来,看到这景象还是呆了一呆,虽然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但她每次看到还是觉得惊艳,她家公主和六皇子长得真是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过,鸣翠还是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美景上移开,她可忘不了六皇子对公主那令人发指的占有欲和让人惊悚的整死人不偿命,整不死人还不如整死人的彪悍手段。
更让她无奈的却是,伺候公主明明是她的活儿啊有木有,那个漂亮加恐怖的六皇子却从七年前就把她这份工作给抢了啊有木有,这一抢就不仅仅是七年啊有木有!
鸣翠放下水,一边吐槽一边把窜到床上再次被六皇子拍飞的雪貂儿拎出去,暗骂这只貂儿不自量力,跟她家六皇子对上,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话说,其实五年前六皇子就不该在栖梧宫了,古人有训,男女七岁不同席,皇上一声令下就让六皇子搬出去,公主和六皇子怎么求都没用。
最后,六皇子还是黑着脸搬到了旁边的墨璃宫。
那天她还偷偷的开心了一下来着,六皇子走了,公主就是她的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六皇子竟然准时的到了公主的寝宫,你能想象当她看到那个一身白色亵衣,满脸冷酷的小人儿向往常一样拽拽的爬到公主床上时那见鬼的心情吗?
谁能告诉她,六皇子是怎么躲过外面的侍卫跑到这里来的!
相比她的震惊,她家公主却是淡定多了,好像早就料到六皇子会来一样,竟然还温柔的责备他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当然,现在的鸣翠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栖梧宫和墨璃宫周围就都已经是他们的人了,六皇子过来根本就不怕被发现。
“昨日,太子一个都没选,让好些大臣都失望了呢。”在鸣翠胡思乱想的时候,绯月璃已经开始给吟醉梳头发了,瓷白的手指在黑缎般的发丝间优雅从容的穿梭,煞是好看。
“选了才是不正常的。”吟醉胳膊支在梳妆台上,小手微微的撑着下巴,懒懒的看着镜中完美的小脸,笑意盈盈“毕竟皇兄还在壮年,太子权势过大可是要遭受猜忌的。”
绯月璃轻笑一声“可惜皇甫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不然啊,那戏才好看呢。”
“适龄的女儿……”吟醉想着,自己也笑了“皇甫星风家的幼(河蟹)女已经五岁了呢,听说很得皇甫星风喜爱。唔,不过璃儿忘了吗?皇甫家的规矩,女儿是不可能嫁到皇家来的。”
绯月璃不以为然的笑笑,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会不会嫁,全看用心了。
……
早膳过后,大公主绯月流光接到了两道圣旨,一道为赐婚,另一道则为册封。
年近十九的大公主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号——福瑞,而大婚则定在两个月后,刚好够谢涵阳指月复为婚的妻子从南方赶来。
也不知道是绯月暝夜怕麻烦还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下子竟然把没有封号的公主都册封了,绯月吟雪封号为淑宁,绯月流莹则为永珍。
“公主,这是蔡公子送来的。”鸣翠捧着一个小木盒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估计是又想起了昨夜蔡逸舒送吟醉小泥人的场景来。
吟醉轻轻抚模着怀里呼呼大睡的貂儿,抬头看去,紫檀木的小盒子很精致,上面的花纹全部是桃花,想来蔡逸舒也是个细心的。
吟醉打开木盒,里面放的却只是一个与盒子的价值毫不相符的陶瓷女圭女圭,胖嘟嘟的身材,仔细看,那女圭女圭明显是按照她出宫遇到他的那日的装扮做的。
拿出女圭女圭,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展开来看,只有一行字:泥女圭女圭不喜欢,陶瓷的喜欢吗?
吟醉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以理解为,他是在追求她?
可是,昨日一早他还去谢家提亲来着啊。
“公子,登徒子,婬贼……”鸣翠口中不停的冒出小声的这类词。
吟醉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几年蔡逸舒在京都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听说是红楼楚馆的常客,所以,虽然他有才有貌,还有家势,可愿意嫁他的女子还真不多。
“小皇姑,小皇姑!……”
绯月流莹那活力四射的声音几年如一日的在栖梧宫里回想着,若她那日不来,连廊上那三只鸟都不习惯。
“五公主来了,五公主来了……”八哥总是比鹦鹉快上那么两拍,扑腾着翅膀就飞到了门外去迎接绯月流莹。
自从吟醉学会御魂笛之后,就好似对动物有了某种亲和力,动物们都很喜欢在她身边呆着,那几只鸟儿即便不养在笼子里,也不会自己飞走,即便是飞走了,也还是会自己回来。
八哥一动,鹦鹉立即不甘示弱的起身,一黑一白两只鸟齐齐向外面跑进来的绯月流莹飞去,绯月流莹兴致勃勃的声音立即变得气急败坏起来,跟两只鸟上演着每日不变的口舌大战。
等吵够了,绯月流莹便又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端起桌上的茶杯便往自己口中倒,鸣翠也早就习惯了在听到她来的时候为她准备一杯水。
“小皇姑,你知道吗?我也有封号了。”绯月流莹如今也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了,虽然性子仍旧活泼,相貌却越来越向着淑妃的方向发展,若不动不说话绝对是个美丽动人的大家闺秀,只是那双眸子灵活了些。
一听她进门时的喊声,吟醉便知道她今日心情格外好。
淑妃死后,这个孩子也曾消沉过一段时间,总归是天生的乐天派,用了半年的时间来疗伤也够久了,那之后性子便一点点恢复了,只是身边少了个最亲近的人,多少还是让她懂事了些,虽然嘴上不说,吟醉还是能看出,她是想亲近绯月暝夜这个父亲的。
所以,她今日的快乐不仅仅是因为有了封号和更加尊贵的地位,更多的却是绯月暝夜终于想起来她一次。
“开心吗,莹儿?”吟醉柔声问。
绯月流莹重重的点头,很开心,最开心的是今天谢恩的时候见到了父皇,虽然父皇并没怎么搭理她。
吟醉笑笑,开心就好。
“这个是什么?”绯月流莹好奇的看着蔡逸舒送来的那个陶瓷女圭女圭。
吟醉抬眸看了一眼“喜欢就拿去吧。”
绯月流莹看看陶瓷女圭女圭,再看看吟醉,再看看女圭女圭,突然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高声喊道:“这个女圭女圭好像小皇姑!”
吟醉点头,心里也有些佩服蔡逸舒,一个陶瓷女圭女圭竟能做出一个人七分的神韵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这般高等的匠人。
“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绯月流莹爱不释手的捧着女圭女圭左看看又看看,惊喜的看着吟醉。
吟醉点头“真的。”
绯月流莹一下子又神采飞扬起来,笑嘻嘻道:“我今天有两个十分十分开心的事,要是能够留一个到明天就好了。”
吟醉失笑,小孩子的理论总是有趣的让人爱怜。
“禀公主,贤妃娘娘到。”
吟醉没什么反应,仍旧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模着怀里的雪团子。
“臣妾见过长公主。永珍公主也在啊。”
七年的掌权生涯,贤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得不知轻重的少女了,如今的她尊贵,大气,雍容掌控在着整个后宫的动向。
唯一不变的,却是她对吟醉的尊敬和信服。
当然,七年的漫长时间里,不可能没有过反抗,谁都不会甘于人下,特别是她这种出了皇后的头衔外已经站在后宫顶端的人,受制于一个孩子是多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
可,吟醉就是有办法在她心生反叛的时候把那点苗头扼杀掉,把她一次次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消磨的一干二净,一点不剩。
如今的她已经再也没有了不甘,当初十七岁的她能够败在五岁的她的手中,那么二十四岁的她依然会败在十二岁的她的手中。
鸣翠早已经搬了凳子给贤妃坐,她如今的地位当得起栖梧宫大宫女的亲自服侍。
“公主。”今日的贤妃面色有些苍白,脸上隐隐带着些疲惫,看着吟醉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乞求。
吟醉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为雪貂儿顺着毛,纤细白女敕的手指在雪白的长毛中进出,美得像是一个艺术品。小貂儿也极喜欢吟醉的抚模,输的舒服了还会美美的翻个滚,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来。
贤妃看着吟醉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头再次生出几分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的感情,天下间有几个如长公主这般有才有貌,还有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宠爱的。
“今年要开始大选了,公主可知道?”贤妃略带艳羡的看着吟醉那慵懒的神态,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怆然。
皇家选秀本是三年一次,她就是天赐三年的秀女上来的,而天赐六年因为皇后病重而没有大选,随即皇后和淑妃相继去世,天赐九年那一次也停了,如今是天赐十二年,正是大选的年份。
吟醉想了想,点头表示知道了。
贤妃有些复杂的看着吟醉,欲言又止。
吟醉突然抱起怀里的雪貂儿递给绯月流光“莹儿抱着它去外面晒晒太阳。”
正捧着陶瓷女圭女圭玩的不亦乐乎的绯月流莹闻言怔了一下,抬头飞快的看了贤妃一眼,乐呵呵的抱住了不太老实的貂儿,很是认真的对吟醉保证道:“放心吧小皇姑,莹儿一定会让它好好晒晒太阳的。”
说着,一边禁锢着不太老实的貂儿,一边跑了出去。
“你想怎么样?”不过是选个秀女,堂堂贤妃有什么好怕的,怕新来的年轻漂亮的女人抢了她的地位?笑话!
贤妃有些扭捏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臣妾服侍皇上七年,却无所出……”而且,最近两年,皇上都不怎么和她同房了,她……
吟醉一怔,目光突然幽深起来“贤妃这些话是该跟我说的吗?”
贤妃心头一跳,有些慌乱的看一眼吟醉,对上吟醉那深邃的眸子,不禁更加慌乱起来,不管她在外面对别人是如何的从容镇定,到了这位公主面前,她却总是很容易就忐忑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她的启蒙老师,无论那个孩子长到多大,总是对那个最初的老师怀有一份敬畏。
“臣妾,臣妾……”
“贤妃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吟醉面无表情的看着贤妃“你若是做不好,不如干脆让贤!”
贤妃颤抖了一下,被那股气势震慑得几乎要跪下去,额头上却出了一层冷汗,惊惧的看着似乎向外散发着实质威压的吟醉,她始终无法弄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势。
“臣,臣妾,知错。”
话音落,身上的威压消散,贤妃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息着,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她如何能逃出她的掌心去!
“四皇子快回来了吧。”吟醉垂下眸,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和温柔起来。
贤妃立即明白了吟醉的意思“大公主大婚,四皇子必然要回来,良妃那里,臣妾会注意,请公主放心。”
吟醉点点头,孟家因为那件乌龙婚事被搞得乱七八糟,后遗症一直留到了现在,听说最近那个庶女又和前男友的姐夫搭上了,闹得正严重。
良妃竭力促进大公主和谢涵阳的婚事,除了觊觎谢家的势力外,还有震慑的意思,良妃不失势,谁敢动孟家。
吟醉唇边的嘲讽一闪而过,那个女人再聪明却也奈何不了生了一个不同心的儿子出来,她这般费心费力的为儿子上位努力着,却不肯面对儿子根本志不在此的事实。
她这是聪明,还是愚蠢呢?
“丽太妃托你为十七公主找婚事了吧。”
贤妃点头。
“不要管她。”炽国吃了败仗,会不会来绯月求饶呢?为了稳定关系,会不会想要联姻呢?
贤妃答应一声,绯月吟雪那般愚蠢的人,若不是看在丽太妃的面子上,谁愿意管她。
本来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嫁个豪门贵族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昨天夜宴上她偏偏自作聪明的来了那么一出,在场的人家哪个还肯要她?
她正在为这件事犯难呢,吟醉一说,她乐得不管。
贤妃走后,吟醉一个人发呆,想得却是这些年,自从璃儿之后,便再也没有皇子公主降生了,绯月暝夜正值壮年,即便他再不喜爱美色,也不会一个子嗣都没有。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并不想要孩子!
“醉醉,想什么呢?”
温热的指尖突然放在眉间,轻轻的按压着,把那里的褶皱全部抚平。
吟醉才发觉,原来她在不知不觉见皱起来眉头,是在思考绯月暝夜为什么不要孩子的时候。
绯月璃很是娴熟的把吟醉抱在怀里,自己则靠在了吟醉原来的地方,动作与几年前的绯月暝夜何其相似。
吟醉舒服的靠在绯月璃胸前,这个与她相差不到一个时辰的孩子竟是比她还要高了,按科学来说,青春期的女孩子不应该比男孩子更早发育吗?
到她这里竟不灵了。
绯月璃见吟醉又走起神来,无奈的低头在吟醉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口“这是对醉醉不专心的惩罚。”
这下换成了吟醉无奈,绯月璃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从他开始不叫她姑姑开始,总是变着法子与她亲近,吟醉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却总是隐隐的有一种养大了的孩子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的感觉。
“进展顺利吗?可有什么大问题?”吟醉动了动脖子,躲开绯月璃呼吸的热气。
绯月璃看着吟醉那有些泛红的耳尖和脖子,宠溺的笑了笑“没什么大事,魏家因为孟荆儿的事与孟家决裂,没了强硬的后台不过是个富商,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要他说那个魏永楠真是挺有意思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商人,打拼出一片事业来,老了却突然迎来了他的爱情,竟真得为了一个孟荆儿闹得整个京都都在看笑话。
吟醉放心的点点头,绯月璃成长的速度让她都吃惊,如今几乎都用不着她操心什么了,绯月璃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处理这些问题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现在还不是那个人暴露的时候,有些事还是要小心些,不然,时间不对,效果就要打折扣了。
这几年因为静雅书院的发展,谢家水涨船高,隐隐有与蔡家分庭抗礼的趋势,而且,谢涵阳还主编了《天赐大典》,虽然只有第一卷问世,但是已经形成了轰动全国之势,前一阵子文士们的疯狂让吟醉想起了一个前世有的成语,洛阳纸贵。
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天赐大典》其余的卷目已经基本完成了,只剩下了最后几卷的校对,要等待全部完成后统一问世。
吟醉可以想象,那将会是多么令人震撼的轰动,那个时候的谢家,不知道蔡家还有没有资格与之匹敌。
蔡家?
蔡逸舒!
吟醉突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被她忽略的东西。
比方说,蔡逸舒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惜宛楼,又比方说,蔡逸舒那天为什么非要与自己比斗,再比方说,蔡逸舒为何会向谢家提亲,后来又向自己示好。
“醉醉,怎么了?”绯月璃看着吟醉那有些郑重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吟醉摇摇头,笑了笑道:“最近盯着点蔡逸舒,我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挽救蔡家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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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这个算是7号的二更,还是8号的一更呢?
某醉脑子不好使了,睡觉去先,吼吼~
哦,对了,还要谢谢wangtt523妞儿的钻钻和18030026775妞儿的花花,嘿嘿,某醉是不会忘记乃们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