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原来的世界,虽然长年在血水里打滚,可是,最起码,她有背叛重生,可是,她从来不对任何人投注感情,所以,伤永远不会有那么的深……
可以想象得出女子眉间的脉脉如水的凉意还和颓废,蓝若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被角,任由女子握紧的手,也是手腕一转,冷然抿紧了唇。舒榒駑襻有一句话,忽然间就无可抑制地,月兑口而出:“不准死……”
是啊,这个女子,在受伤拔箭时,一声不出,在挥师斩将之时,毫不留情,可是,面对感情的伤,就如此轻生吗?
“死和生,有什么区别么?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生,在我原来的世界里,可能是死,可是,若在这个世界里死,说不定,还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里去……”
感觉到倦意慢慢地袭了过来,洛暖心喃喃地叹息:“真累啊……”
原来,累真的是一种心态,而不是一种行为……
屋子里,一时之间,沉默无声。蓝若静静地握紧洛暖心的手,眼神闪了又闪,最终低低地说了句:“”
一时间,蓝若开始深深地恨起自己来。若非那个要命的禁咒,若非他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这女子,或许就会面临另外一个选择,或者说,此时的她,就不会再痛不欲生……
是他的错,还是那个人的错,抑或是宿命的错?
如果说,在宿命里,他们这个家族所爱上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好下场的话,那么,他若真的爱上这一个异世来的灵魂,那么,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劫数呢……
“那,你恨那个人么?”蓝若的声音很低,很低,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问题,不敢问出来,也不想问出来,可是,却不得不问。从来没有觉得答案是如此的重要,而等待,又是如此漫长。
她恨那个人么?
恨那个将她的手臂折断,然后扔到兰心居里,甚至亲手将她打下悬崖的那个人么?
要知道,不论出自什么样的初衷,错了,就是错了,只能弥补,无法挽回—
“恨谁?”洛暖心睡意沉沉,只在下意识地答着蓝若的话:“是折断我手臂的那一个……还是烈昊天……”
烈——昊——天
每一次念动这个名字,洛暖心的心,就会再抽痛一次。可是,又能怎样呢?心动奈何情己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是啊,她究竟是恨谁多一点呢?又是谁,在生生的两端,和她,彼此站成了岸。
是那个伤了她身的,还是那个负了她的心的?究竟是谁,把谁真的当真,又是谁,在为谁的谁心疼?
洛暖心模糊地苦笑:“蓝若啊,没有经历过,你就是会明白,相对于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的人的伤害,我们最在意的,最痛的,是来自于内心的伤害……”
“我不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即便有恨,也早已过去……现在,我只恨我自己……”
洛暖心的话里,有一种,经流年梦回曲水边看烟花绽出月圆的苍凉和消极怀念。那语气,不是痛彻心痱的悲,也不是痛不欲生的痛,而是一种脉脉如水的悲,一种蚀骨的,心灰意冷的凉。任谁听了她的话,都会觉得,一种刻骨的冷意、寒意,由脚底而生,瞬间弥漫至全身……
是啊,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被猪油蒙住了心,迷住了眼,所以才活该如此的难受,如此的痛……
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可是,她还是没有学会哭的时候,不哭,痛的时候,不痛……
“……”显然,这个答案,并非蓝若心目中早已准备好的任一,听着女子渐渐模糊的话,他忽然无法出声。
是不是,痛过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有的只会是一颗冷漠的心?可是,这女子,痛则痛了,可还能不动声色饮茶,仿佛不动声色地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可是,蓝若,不要欺骗,真的不要欺骗,因为靠欺骗得来的东西,太过虚无,真相大白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是啊,我们的心都还太小,虽然可以容忍贫穷,可以容忍苦难,可以容忍悲哀还有寂寞,只是,我们都还没有学会,要怎样容忍背叛……
我们,没有人能容忍背叛……
洛暖心被蓝若握紧的手,颓然地垂下,那个哭过,痛过,累过,心碎过的女子,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泪水消逝,渗透枕巾,可是,她就在这一片湿润之中,了无声息。
蓝若知道,那是酒精的力量,暂时性麻醉了一切,暂时性地使她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心痛,甚至忘记了片刻前发生过的一切。
“……”蓝若的手伸起,抚上了脸庞,然后又放下。他的眸子里的光,不停地变幻着,仿佛在取舍着什么,又在度踱着什么。
这一张薄薄的面具,是那么的厚,那么的重,重得仿佛可以将一个人的一生,换一种全新的方式来过。可是,这张面具,却又是那么的单薄,薄得连别人的眼都可以看得穿,他面具后的逃避……
天光透过紧闭的窗棂,慢慢地在整个屋子里,投下一丝淡淡的,微弱的光。黎明前的晨曦,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寂静。洛暖心就在这静得几乎听得清自己呼吸的空间里,慢慢地睡去。
蓝若站在静静沉睡的女子床前,心里无端地平静下来。然后,他望着女子恬静的睡颜,唇角有一抹笑,愈深,愈深……
不得不说,洛暖心的一番话,就恍若雾散,梦醒。令他终于看见真实,也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看来,他得感谢这个女子的提醒。要知道,意料之中的打击,远比突如其来的痛,要来得轻得多,容易承受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