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龙的队伍闹哄哄地一直往昭允太子和羽天涯身边蹭,羽天涯好奇宝宝地追着看,跑远了。舒骺豞匫八卦大人伺机上前,低声在诸葛昭允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确定是?”
“属下确定。”
昭允太子眸光利光一闪,点点头,“盯紧她。我一会儿便去。”
羽天涯回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追逐过后的少女双颊现出调皮的微红,一双水眸灼灼闪亮邋,
“出什么事了?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样的笑容如冬日午后暖融融的小太阳,比她平日自带威仪的气质生出几分娇羞来,昭允太子心中无端一暖,“过来。”
“啊?”羽天涯颠颠跑来,在他面前站定氏。
“这儿太吵,你再近一点儿我告诉你。”
天涯太子妃乖巧地竖着耳朵贴过来,太子殿下忽然俯身,在她粉红的脸颊上极近温柔地吻了又吻,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笑。
“没事儿,想你了。”
明明你就在眼前,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你。
“我从前的二十四个上元节,都是在承天门上过的,和父皇祈福慰民,高高在上地看着百姓笑,只觉得这是职责所在,没什么不好。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什么是欢喜和热闹,不是在上俯视生活,而是你愿意从此存在在我的生活里。”
“天涯,我但望今后的每个上元节,都有你在。”
都有你在。
多么美好的四个字,却让羽天涯心中狠狠疼了一下。
她抬手回抱住诸葛昭允,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半晌,闷声道,“诸葛昭允,我们回宫吧?”
我们回宫吧。
今晚,可以的。
“嗯,好。”
诸葛昭允回答,细密的长睫却忽然掀起,眼中翟光如豹,看向舞狮队伍另一边,一张忽然出现的如花的脸。
八卦大人一看见那张脸,不由大惊失色。脚下一响,竟有两只不知从哪儿飞掷而来的手指头。
“王风骑都是废物吗?下次再被我看到,我连手指头也不还给你们了!”
“昭允,你敢不敢去找找看啊?你想不想我啊?”
女人尖细的声音用传音压入耳,八卦大人脸色一变。
再抬头看,那张妖艳的脸已经不见了,要不是鲜红色衣袍闪过,刚才出现的仿佛便就只是幻觉。
“殿下……”
八卦大人急步上前,却在太子冷冷一眼中退了回去。
怀中一动,羽天涯挣了出来,诸葛昭允蓦地垂下眸光,一瞬间已是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羽天涯用手背搓了搓发热泛红的脸颊,咬了咬嘴唇,探头瞥了一眼罗八卦,“喂,你今天怎么还在这儿?“
八卦大人跺跺脚,冷哼了一声退开几步。“怎么了?”太子殿下微笑,温声问。
“平时,罗八卦这种时候避之不及。今天却一直守着你,出什么事了。”
诸葛昭允看着她的眸光黑了黑,顿了一下,抬手,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驰来。他将她塞入车里,声音温柔,“朝中有事要处理。天涯,你先回宫,我很快回去。”
他们的第一个上元节,他让她一个人过。
“好。”羽天涯一口答应。
诸葛昭允似乎怔了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嗯,罗八卦,你送太子妃回去。”
“没事,兰琪儿陪我就行了,你有事就先走吧,”羽天涯四处看看嘟囔,“这个丫头,死哪里去了。”
诸葛昭允在她额上落下温柔一吻,“天涯,不许乱跑,乖乖等我。”
“哎呀,知道,走啦!”
马车已经行驶了一段,羽天涯掀开帘子,一掌劈在马夫后颈,抱歉一笑,“对不住了。”
“驾!”
今晚罗八卦的神情一点儿都不正常,像是,如临大敌。
这种感觉在舞狮队旁边就出现了,她不知他们遇见了什么,但那晚她在凤鸣轩被红衣人胁迫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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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观灯的人流逐渐散去,诸葛昭允下令,为疏散有序关闭四大城门之一的长安门。
而此刻,诸葛昭允骑马站在城门前,看着城门上被高悬的几具王风骑尸体,眼底一片浚黑。
“把他们放下来,好好安葬。”
寒风凛冽,诸葛昭允却没有走,骑马伫立,似乎在等什么人。已经过了二更,羽天涯趴在远处雪跺里,浑身冰冷僵硬地看着,凤鸣轩中那人,是绝对的高手。
又过了大约一刻时分,一朵红云轻飘飘地从城门落下来,娇笑忽然在半空中响起,整个夜晚都是那银铃般的笑,
“昭允,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就真的抛下太子妃来了。”
羽天涯倏地睁大了眼,浑身一激灵,这尖细的声音,这火红的身影,那日在凤鸣轩封住她穴道让她任人侵辱的人,不就是她吗?!
诸葛昭允半夜来此,竟然是在等她?!
那个火红的身影毫不客气地落在诸葛昭允的马上,坐在他身后。双手亲昵地搂住他的腰,将侧脸贴紧他的背脊。
诸葛昭允僵了一下,却没有拉下她的手。
“师姐。”
这是诸葛昭允说的朝中有事?
羽天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她不敢离得太近害怕被诸葛昭允发现。她微微张着嘴,连冷风倒灌进来都不知道,怔怔地看着诸葛昭允顿了顿,也回身,说了两句什么,也将那红衣女子,搂入怀中。
像对待她那样,极近温柔地,将另一个女子拥入怀中。
原来这份温柔不是独属,原来他可以转身也这样面对每一个女人。对呵,她怎么忘了,他不仅可以有她,他是太子,将来是皇上,可以拥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那才正常。
今日是上元节,他选择放下自己来看她。可见,这个女人于他,是多么重要。羽天涯极其努力地维持着镇定收回目光,小心地站起来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她哪怕一千万个想看看二人现在的模样,想看看抱着别的女人的诸葛昭允,是不是也是那样温柔满足的笑,现在,她也不敢再回头去看,自欺欺人也好,却生怕再看一眼,便击碎心中所有信念。她快步走到马车前爬了上去,连身上的雪都没有拍,一抖缰绳,低低喝,“驾!”
她不想,可是十五的月光如此明亮皎洁,将二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城门外的地上,那么长,那么清晰。
相拥,而吻。
红衣女子看着诸葛昭允近在咫尺的俊颜,眼中闪过浓浓的痴恋,一抬头便将红唇送上。诸葛昭允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毫无表情地错过脸。
她那一吻便吻上了他的脖颈,兀自纠缠。
诸葛昭允轻轻一跃下马,“师姐,你自重。”
“不要叫我师姐,你叫我宫岑!我年龄不比你大!”
“师姐进师门比我早。”
“如果不是因为你要进师门,我怎么会进那种破地方!嫁不了人入不了世,都是骗人的,我的一生都耽误在那里了!”
诸葛昭允淡淡道,“师父若听了你这话会伤心的。”
“哈哈?”宫岑从马上俯身看着他,红衣半敞雪白酥胸半露在诸葛昭允眼前,“既然你知道我在师父心中的重要,你该知道我说的话师父都很相信。”
罗裳软香就在眼前,诸葛昭允却淡漠地看着她的脸,静潭般一丝漾动都无。
宫岑心里微感羞恼,一翻身落在他身前,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慢慢把玩,“昭允,我知道你已经找到她了。她可是师傅找了那么久的人,你想让我在师父面前怎么说?要知道,说出她的下落,这对你我,可都是大功一件。”
“昭允,你说呢,哦?”
诸葛昭允脸色微微一白,宫岑看在眼底,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在他冰冷俊美的脸颊边轻蹭,“看来你并不想把她交出去……可是我想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我知道,在师门眼线多,所以你不理我。现在我的大光明法初成,师父也放我下山了,你……”
她忽的一颤,凤眼爆发出狂喜和暗热的光芒,因为诸葛昭允慢慢抬手揽紧了她的后腰。
可是即刻,她忽然浑身一麻,已经被诸葛昭允按住了腰间大穴。他的声音毫无感情,他从来都是雍容而温暖的,而此刻他深黯沉冷的眸光静窒冷冽如冰。
“上次在凤鸣轩的事,再无二次。你若是再敢打她的主意,不要怪我不顾与师姐十年同门之谊——”
“至于你要跟师父说我找到她,她若出事,我决不独活,你若是想我死,尽管去说。”
“还有一样东西,我是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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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天涯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兰琪儿已经在宫里了,一看到她回来便花蝴蝶般地迎上来,“太子妃,龙问宸他根本就不理我嘛,直接打发人把我送回来了。”
羽天涯还有些恍惚,看看她,“噢,”随口问,“为什么不理你?”
“他说他有心上人,他不能背叛她!!”
“噢。”
“他说他的心上人你!”
羽天涯抹汗把她推进屋,“你早点休息,同时有空转告他,我是已婚人士,红杏出墙这种事我是不做的。”
兰琪儿立刻暧昧地笑,“喔喔,已婚人士,今天晚上要做点已婚后才能做得事对不对?”
羽天涯微微一僵,明明站在院中吹风,她却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抓挠窒闷。
诸葛昭允和那个女人……今晚也会做这样婚后才能做的亲密事吧。
这个念头一闪现,昭允太子的模样动作就忽然在她的眼前就无比清晰。越清晰,心口就越痛,羽天涯由自嘲转而愤怒,恨不得伸手进去抓住砰砰跳动的心脏大吼,不就是太子趁着夜黑风高和别的女人滚床单去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拜托你丫地有点骨气别痛了行吗?!
兰琪儿没注意,她出身青楼,这些日子跟羽天涯在一起说话那更是胆大不羁。她一边自己关门一边道,“放心,今晚不管听见什么动静我都不出来打扰——哎?太子呢?怎么没回来?”
“噢,对了。德王爷让我跟你说,他明天要出趟门,恐怕要等到太子登基才能回来,你要的那东西要是急要的话让你今晚抽空去拿!喂,你听到么?!”
羽天涯这时已经快步走远了,把寝宫门啪地一声关上,自己靠着门被缓缓蹲在地上,双手牢牢把自己抱紧。月色皎洁,从门上雕窗透进来照的一室洗白。
他们的第一个上元节……或者是最后一个上元节,她仍一个人过。
以后长长的岁月里,每个上元,他和妃嫔登高把酒言欢,也都不会再想起她。因为,两人连一个回忆都不会有。
她捂住自己的脸,将自己埋得更深,可是……为什么要骗我呢,原本我都信了……
多巧。每次都这样。她摇摆犹豫的时候,总有老天来帮她斩断羁绊,她原来还不信命但自从穿越之后,有些东西不得不信啊。都是注定的!
既然这样,她还留在这里干嘛?
羽天涯想到这不禁神情有些恍惚有些激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想起来兰琪儿最后跟她说的话,龙问宸答应把东西给她?!
太好了……
她拿了钻石就走,她忿忿地想,诸葛昭允,你继续滚床单去吧!
她跳到衣柜前收拾了几件轻软装了些银两,背上小包袱,打开昭阳宫后门,一蹬一蹬地走了。
或许是过节的原因,宫中各宫都点了灯,太监宫女也放了守夜,轮番休息去了。宫中比原来空寂了许多,路上连半个人都见不到。
羽天涯急匆匆赶路,人往往在平地上更容易栽跟头。宫里今日这么亮,却不知为何,一人大的坑她竟然看不到,一跤摔了进去。
“皇嫂,好久不见。”
几许邪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仿佛一声惊雷。
羽天涯后退到身后坑壁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睿亲王,礼辰夜。
她这幅样子像一只正在备战的小兽,脸庞扬起,双目微冷,“这是你让兰琪儿转告我的?”
礼辰夜掀了衣袍不顾忌形象地在坑边蹲下来,摇摇头,“不是我,”他又想了想,补充道,“应该说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可以让你的愿望成真。”
羽天涯冷冷嗤了一声,“谢谢你的好意,我嫌脏。”
礼辰夜双眸暗了暗,冷笑道,“你嫌脏吗?我可是好心才对你这么说。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下的药。你想想,夜非情出现了吗?”
羽天涯不答。
“是吧,夜非情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在诸葛昭允手中遇害了,你还傻等他回来给你解毒?你可只等得了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之后……”
礼辰夜噙笑撑着坑壁向下覆压过去,那坑也就一人大小,他撑开双臂将她死死禁锢在小小一角,“……我叫你干什么你不就得干什么,就是你这幅身子,我还不是为所欲为?”
羽天涯今日本身就烦怒又伤,出走的时候更带了几分悲痛火气和冲动,让他一逼问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毒,若真是发作起来,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更何谈回归呢?!想到这样被禁锢的命运不禁更加怒痛,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礼辰夜脸上。
礼辰夜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震怒,“你敢打我?”
羽天涯冷冷道,“这是还你上次在永宁宫你我的那一巴掌。”
她说着反手扬起,被礼辰夜一把抓在手中。她一笑手腕一抽就着他的手里又是狠狠一巴掌,“这是你三番对我的戏弄。”
这一巴掌带着他的力道,有些重。礼辰夜俊颜一侧霎时一个红色的掌印。
礼辰夜冷哼一声,拽起过她的手腕将她身子都提离了坑底几尺箍在坑底上方,眼里爆发出阴狠和绝望,“羽天涯!你不要以为我总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有吗?”
羽天涯冷笑着,拼力向前一磕,额头正好顶在礼辰夜肩膀。
礼辰夜手蓦地一松向后晃了晃,羽天涯紧,紧盯着他,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羽天涯猛地滑落坑底,她蹲坐在泥土里,抬头怔然错愕地看着礼辰夜,水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十指抓陷进泥土里。
礼辰夜闭了闭眼,那些迸发的怒意瞬间就被他掩盖下去,他站起来,高高在上俯视她,嘴角的笑有几分凉薄,“天涯,我本身不想伤你……”
他说着将坑顶上一只圆塞拔开,轰隆一声湖水哗然泻开,飞快就能将坑洞填满。这坑比人高,一旦填满那必然是淹死无疑,羽天涯想也不想向上一跃,当啷一声一只铁环从土下伸出,紧紧扣住她的脚踝。
羽天涯挣了两下没有挣开,蹲下伸手一模,玄铁制,无锁扣,就像是从地下长出一般。
礼辰夜凉凉地道,“天涯……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听我的,我根本就不会动你……”
“你根本不了解诸葛昭允是什么样的人……”
“你嫁给她也只会是政治的牺牲品,他会对你好吗?他也会对所有有利用价值的人这么好……”
“你心不坏,斗得过她们吗?”
这些话似乎也曾有人跟她说过劝过,他的声音无法忽视的悲伤仿佛也那么熟悉。羽天涯却只顾在奔腾飞溅的水中埋着头解那只锁扣,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他为什么今天晚上不来陪你?今天不是上元节吗?有情人在今日看月圆,象征人长久,共婵娟。他今晚,在陪谁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无论今夕何夕,他们永远不会有共婵娟的时候。
羽天涯蹲在扑腾的水里,那水涨速飞快,转眼已经过膝,她蹲下去拽地上的锁,那水便淹了她的小脸。
“所以你看,今天陪你看月圆的人,是我……”他负手站在坑边,望着天上的圆月,眼底是一片浓浓寂寥。
水已经过腰,羽天涯几乎全部埋在水中,她不死心地在地上抠泥土,想要把链子那头拽出来。可是那链子便似是没有根儿一般,纹丝不动。
“天涯,只要你求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来我身边,我就帮你吧链子解开……”
羽天涯根本不会再答应他,她宁愿这么窝囊地淹死也不想在他手中做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水早已经没顶,她十指在地上不停地挖,指甲断裂修长的手指满是血痕。窒息的感觉让整个胸腔像是要炸开一般,她奋力地挣扎,却逃不开所有血液都涌上头顶的涨感,坑中窄小,她撕抓着胸口衣衫想要获得些空气,徒劳。当气息耗尽,她双眼猛地睁开看到的最后一眼,却是一池泥泞黑暗,明亮的月破碎斑驳,没有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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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个、估计失误、6000多字了船还木有写到……害怕去教室没有网,先发这更、船只有下章咱们继续了、估模在明天……么么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