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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兰珂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那里有爸妈.还有宁天.以及女乃女乃.漆黑的空间.死寂的.绝望的.
伸手触模到一个细圆的东西.坚硬、生冷.像是一根铁制的棍棒.兰珂挣扎着用手抓起來.一下一下.轻轻地敲打着储藏室的门.一声一声.极低的声音.
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哐当.”储藏室的门被大力地踹开了.兰珂被反弹的力重新撞回到了地上.
陡然冲入黑暗的光线使得兰珂的双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她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影.像风一样冲到自己面前.将她从地上捞起來.钳着她的双臂拼命地摇晃着.
“为什么不等我出來.为什么啊.”男人用一种急噪.甚至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对着她大吼道.
从來都沒见过他这么大声和自己说话.即使是他最生气的时候也沒有过.兰珂的胸腔里却填满了幸福.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是与非.好与坏.善良与邪恶.这么多年來的纠缠.这么多年來的猜忌.唯独此刻她不需要用逻辑思维來判断.
嘴里的破布条被楚暄拿了出來.手上的绑缚被解开了.那一瞬间兰珂终于虚月兑了.勾住了面前男人的颈.将满是泪水的面庞藏进了他的肩窝.放心大胆地晕过去了.
兰珂觉得自己一直在流泪.满脸的泪水.流进嘴角.流进耳朵.咸咸的味道.蔓延在舌端.昏昏沉沉中被人搬來搬去.不断地移动.身体被推着前行.她微微掀开眼皮.头顶上一盏盏廊灯渐次闪过.眼前有白色的人影晃动.鼻尖前是刺鼻的药水味.是她最讨厌的地方.医院.
有一双手在帮她擦眼泪.抚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她.也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过一会儿就沒事了.你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兰珂在半昏沉的状态中回忆起她儿时割破手的那次经历.那一次.她很疼.但一声不吭.只是流泪.那时候宁天就是这样帮她擦着眼泪.告诉她过一会儿就会好.
她在恍惚中感到宁天的笑脸似乎就在她的身边.她用力地试着喊着.但仍然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唇动了动.
一个声音疑惑地问.“她好像在说话.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声音响起.像是医生或是陪护.“好像在喊‘妈妈’.可怜的孩子.”
兰珂挥挥手.想要禁止他们再度侵扰到自己的梦境里來.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这是男人的手.她知是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兰珂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到了所有她想念的人.唯独沒有梦到握着她手的人.
醒來时已是深夜.月到后半天.病床前亮着一盏灯.病房里有流水般的沽沽声.是氧气泵的声音.墙上钟表显示着时间.她仿佛在梦里经历了大半生.现实中的时间只不过向前推移了几小时.
楚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支在床边.扶着额头.应该是睡着了.这次他忘记将自己藏在逆光的地方.白衬衣有些凌乱.竟然沒系领带.整张脸都映在暗淡的灯光下.挺直的鼻梁与密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看起來很是疲倦.
兰珂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精神麻木.身体也跟着麻木.恨他也成了习惯.反而给予他的爱很少.少的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当每一次自己决定以理智战胜情感时.当每一次意外发生时.当每次醒过來.第一眼见到的偏偏都是他.
这间病房不是白色的.可能楚暄知道自己不喜欢白色.所以特意安排的吧.病房大的出奇.只有他们俩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兰珂试着动了动.用空闲的那只手拔掉插在她鼻中的氧气管子.结果牵动了她脚上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丁点异响.楚暄便被惊醒了.只见他迅速睁开眼睛.望向她的第一眼.满是紧张的模样.这么近的距离.兰珂甚至能从他幽深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需要什么.”楚暄急切地问.声音里有一点哑.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
兰珂怔怔地看着他.而后笨拙地蹭到他身边.伸手颤抖地抚模着他脸部有些模糊的轮廓.恍若隔世的样子.就像多年前一样.他的皮相永远都这么好看.只有熟悉的薄荷香气带着一点淡淡烟草的味道充斥在鼻间.
兰珂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他怀里.随即肆无忌惮地哭了出來.
“楚暄.楚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兰珂呜咽着叫他.
兰珂感觉到他的胸膛一瞬间僵住了.许久之后.他的手勾住她的肩.有些生疏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颤抖得厉害的脊背.干涩涩地蹦出了一句.“已经沒事儿.别怕.”
他轻轻的一句沒事了.把她压了许久的惊惧统统勾了出來.兰珂死死地抱着他.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被抱着的人突然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來.急切地问.“是哪里很疼吗.”
兰珂一边哭一边摇头.这么些年來.她长期把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怯懦统统藏起來.佯装着坚强.装得久了.装得长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來只是在伪装.以为自己真的坚强.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是这一次.真的把她吓坏了.将自己这么多年深埋了的软弱统统激了出來.
楚暄低头看怀中的人貌似不太安分.除了哭得很沒形象可言外.还很理所当然地往自己领口上抹鼻涕和眼泪.或许还有口水.
这个女人.还真是.
“不哭了.沒事了.”楚暄的大手紧紧地收拢.试图将兰珂从怀里拉出.
很扎实温暖的怀抱.兰珂重新扑了进去.继续抹着.
楚暄的手停在半空.深深的无力感升起.偏头终是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