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涵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竟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眼前的妈妈生下了她,却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不能自己生下她!费尽良苦用心托人生下了她却不能亲自抚养,因为感恩帮人生育却又背信弃义,将别人的骨肉一直抚养至今!
听完妈妈的故事,她都崩溃了,她感到震惊、羞愧、耻辱、无助。舒残颚疈……她简直无地自容。
而赵巧英这时却有些释然,她轻轻地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做工十分精美的玉坠,她一直挂在妈妈的的脖子上,美涵天天都能看到它,现在赵巧英郑重其事地将她戴在美涵的颈上,她说:“这是你爸爸妈妈给你买的一块玉,因为这块玉,所以给你起名叫玉玉,过去我生怕他们找到你,就一直不敢给你戴着,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就戴着它去与你的亲生父母相认了吧!”
“什么呀,妈妈,难道你不要我了吗?”美涵非常激动地望着妈妈。
“我不能昧着良心占有你一辈子呀!当初,我抱着你跑出来,生怕人家找到你,就一直东躲**,居无定所,过着逃犯般的日子……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你爸爸,他接受了我们娘俩,并且处处地保护着你,从此我们才过上了比较安定的日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忏悔和痛苦中度过的,我拥有了你却伤害了我的恩人,你的亲人,我感觉自己太自私太无耻太没有良心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再做傻事,一定要把你完好无缺地交给你的生父生母……”
“我谁都不要!我没有生父生母,也没有养父养母,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美涵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跑,她觉得自己万般屈辱,羞悔难当。
美涵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燕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她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闪现着无数的镜头,有妈妈故事里的曲先生夫妇,她的生父生母,也有王世恩和赵巧英,她的养父养母,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她开始羡慕别人家庭的温馨,而痛恨自己的遭遇竟如此离奇荒诞和悲戚!
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个人,此时,她是那么地需要他,她要把自己满肚子的委屈向他倾诉,她要让他带着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走高飞……
她又来到网吧,面对暗淡无光的qq头像伤心欲绝,不能自已……
她从网吧郁郁寡欢地走出来,又径直向车站方向奔去,她决定再次远征,去上海继续找寻她的初恋情人——沈宽海,她的阳光哥!
她顾不得旅途的劳顿,一下车就直奔附近大小医院,在那里的就医指南上查询着沈大夫的下落!她累了就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待稍微恢复一些,就又匆匆开路。
她就这样在上海的各家医院奔波。上海太大了,她跑了一天还没有走完半个区。
她心力交瘁,孤独无助。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奔波,都在忙碌,没有人理解她的行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
夜幕降临,她来到一家旅馆,一问价钱,她吓得拔腿就跑,她来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就这么心血来潮地跑来了,现在她才知道了,身上没有足够的银子,在这个花花世界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看到地铁的地下通道里贴着一则广告,上面写着“做家教,让你的孩子用最短的时间提高学习成绩!”她便一阵欣喜,认为这是个挣钱的好办法,她完全有这个能力。辅导低年级的孩子,对她来说得心应手,毫不费力。于是她找了一家打印店,如法炮制了自己广告,用带来的钱打印了20多份a4纸,她又将这些广告用彩色笔描粗,然后在广场、车站、大超市门口等显眼的地方张贴。
区区几张纸,很快贴发完毕,她便坐在地下通道的台阶上,坐等电话铃声悠悠响起。
天开始黑下来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熬过这个慢慢的长夜?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台阶上匆匆踏过的每一个脚步。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乐器的声响,顺着声音的方向,她下意识地寻了过去,看到有一个残疾姑娘,坐在地铁的进站口正出神入化地弹奏着小提琴。
她呆住了,在这样的下里巴人的地方竟能够听到如此美妙的高雅乐曲,而这些乐曲又都是她耳熟能详的。从小酷爱唱歌的她,也跟着那个女孩子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她随着曲目哼着调子,不由得展示出自己清脆的嗓音。
“那位姐姐,你唱得真好听!”弹小提琴的女孩突然停止了演奏,向美涵投来羡慕的目光。
“哦,我也很喜欢这些歌曲,很多网络歌曲虽然没有流行开来,但是都很好听”美涵兴致勃勃地和残疾女孩交流了起来。
“姐姐你还在读书吧?”
“是的,不过,现在放假了”
“那你还不回家?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呀!”
“我在这里没有家,我今天刚刚到上海来!”
“哦,你和家人来旅游的吧?上海很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不是的,我自己来的!我来找人的,但还没找着!”
“哦,那明天还要继续找吗?你晚上住在附近的宾馆吗?”
“不!刚才我去一个小旅馆问过了,这里的住宿太贵了,我根本住不起!”
“那你怎么办呢?姐姐,晚上在哪里睡呀?”
“我还没有想好呢!实在不行就凑合着在这里过一夜吧!有什么办法呢?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嘛!”
“哦,这样恐怕不行的,姐姐,这个过道是个风口,你又没有被褥,睡在地板上要得病的!”残疾妹妹关心地说。
“那……怎么办呢?睡在马路上更不方便!”
“哎!”小提琴姑娘陷入了沉默。
“别操心我了,妹妹,我们配合吧,你拉我来唱,一定会吸引住这里的过路人,给咱俩凑点赞助费!”
“好呀,姐姐!”
于是,这对姐妹一曲一曲地表演起来,残疾姑娘娴熟的演技加上美涵漂亮的嗓音,顿时间让一个个行人的脚步都驻足在地铁通道里,路人们不时自发地鼓起了阵阵掌声。大家惊羡于这对姐妹,纷纷慷慨解囊,地上纸盒里的硬币和纸币也在不断增加。
“等你我等了那么久/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多少个日夜想你泪儿流/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美涵声情并茂地演唱着,歌声飘过地下通道,升入地面,又在整个夜空里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这时,从通道的另一端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在这里唱歌呀!谁在这里唱歌呢?”
美涵和小提琴女孩立时止住了表演,只见一个满面络腮的彪形大汉就站在她们面前,瞪着圆鼓鼓的大眼,怒气冲冲地说:“谁叫你们来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地盘是俺的吗?小姑娘,干这行就得有个行矩,这条通道我都经营了好几年啦!”
姐妹俩都没料到会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残疾姑娘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美涵也被搞得一时不知所措。美涵便帮残疾姑娘收拾东西,那大汉却调侃似的说:“这个漂亮姑娘啥时候来的呀?我还真没有见过,刚才我在上面听见你的歌声,还真不错,很有味道呀。妹妹,你看哥哥给你商量个事情怎么样?”
“什么事情呀!”美涵楞了一下。
“你就别走了,给哥哥帮唱好吗?哥求你了!”
“我没有时间,我要回家了!”美涵说着就要跟残疾妹妹走。
“你就帮哥唱一会,哥一会送你回去!”
“不行的,我家人都在等着我呢,我不回去,他们会操心死的!”
美涵急急忙忙地拉着小姑娘步履蹒跚地从地道下往上爬着台阶,突然,大胡子又一声高喊:“站住!”
美涵回过头来,只见大胡子两只眼睛里发着蓝光:“你在骗谁呀?”
“哦?”美涵又是一愣。
“你根本就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