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还是小木匠提供的。舒残颚疈我们在古井县的时候,他的一个工友打来了电话,他给小木匠介绍了一些活儿,小木匠告诉他自己已经改行了,那工友便劝他还是重操旧业吧,说这活路如何如何地挣钱。
小木匠听了也就动心了,但是他现在还是回不去呀,就让工友先把活儿给他揽下来,等他回平原后再干。那工友便问他在古井干什么呢,小木匠如此这般地说了情况,那工友想了想,马上告诉他说:‘哎对了,我在清泉县楔子村干活的时候,见过一对母女,可怜得很!母亲年纪很轻,而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好像听说是从外地过来的,住在一个破庙里,靠村里人接济过日子……’
我和姐姐姐夫听到了这则消息,无异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大家都异常振奋,只简单商议了一下,便打算立即出发。
小木匠问清了路线,四个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清泉县。
可是,在去楔子村的路上我们几个却犯了难:楔子村在一座山岭之上,从县北的弶镇远远望去,楔子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楔子,它的两个斜面正好嵌进另一座山梁,因此得名‘楔子岭’。山村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向当地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小路,只需翻一条沟爬一面坡,半小时左右即可抵达,但是没有公路,只能步行;而另一条路则可以驱车,却得盘山越岭,转18道弯,下9条沟,大约得消耗3个多小时的行程。
怎么办?走哪条路呢?我看看姐姐姐夫,心里又一阵心酸,他们俩个在连日的疲劳战中已经遍体鳞伤、溃不成‘军’,如果再让他们徒步爬行,无异于在他们的累累伤痕上再撒上一把盐,使他们孱弱的**和心灵雪上加霜。但如果驱车吧,又觉得太费时太耗精力,山上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不抓紧每时每刻,恐怕又将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于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作先遣部队,由我和小木匠徒步上山;另一路则租用一辆面包车,载着姐姐姐夫俩人走盘山公路,后期到达。
就这样,我和小木匠目送着姐姐的车缓缓上了盘山路,我们才开始徒步上山。
开始的时候,这条路还平缓,我走得比较顺利,可行了不多一会儿,山路便变得崎岖起来,特别是有的坡路全是石子土块,坡陡路滑,连一个抓手的地方都没有,有好几次,因为脚没踩稳而被滑落下去。
更为惊险的是,在爬鹦鹉崖的时候,小路的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我一失手,滚落到一块大石头上,我两手拼命地抠住那块石头,想方设法地稳住身子。
这个时候,如果我稍一疏忽或者稍一松手便会立即掉下千丈山崖,被摔成粉身碎骨。尽管我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依然竭尽全力地抱住石块自救,小木匠眼见我面临险境,他干着急帮不上我忙,他再三提醒我要坚持抓紧抓牢,自己便飞快地往岭上爬去,就在我差不多快支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从上面甩下一根绳索,我抓住绳子,被小木匠拼出死命拉上了坡顶。
这一幕,虽然有惊无险,但却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次经历。
上山以后,我和木匠二话不说就往村子跑,山村的住户都比较分散,走半天才见到几户人家,小木匠上去打听情况,我一就坐在了地上,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不难受的,整个人就好像患了一场大病似的,没有一点精神也没有一点力气了。
‘庙还在前面呢!怎么啦,走不动啦?姐!’小木匠回来以后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说。
‘走不动也得走呀!’我很无奈地吐吐舌头说。
‘到庙里见到了那对母女以后你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从小没走过山路,也怪难为你的!’
‘哪里呀?你一个外人都能这么热心地帮助我们,我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受这点苦遭点罪也是应该的!’
‘呵呵,那就走吧,姐!’小木匠搀着我又继续向村庙走去。
小庙在山村的尽东头,在几棵高大的老槐树下,一座破旧不堪的古庙,孤零零地矗立着,显得格外的凄凉和落魄。
我和小木匠刚走进大门,迎面便看见一尊2米多高的观音菩萨的泥塑雕像,那观音慈眉善目,虽然色彩已经暗淡,但依然让人感受到她的仁慈和关爱。
我俩围着观音转了一圈,什么迹象也没有发现。
于是,小木匠大声叫了起来:‘有人吗?’
‘有人吗?’我也喊了起来。忽然我看到在菩萨的座位下面藏了一件东西,我把它取了出来,说:‘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小木匠马上就惊叫道:‘哦,背篓!是一只背篓哟!’他高兴地对我说:‘姐,这东西在我们老家用途很广泛呢!’
‘有东西在,就说明有人!’我说。
‘走!过去看看,姐!’小木匠说。
我们出了观音庙,走到后面的院子,我和小木匠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在杂草丛生的后院空地上居然开垦出一块菜地,里边种植着许多蔬菜,有的蔬菜正在结果,有的果实已经成熟……
‘哦,姐,这里肯定有人,人呢?’小木匠的目光着急地四下里搜寻着。
‘啊!’我和小木匠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因为我俩都看见了在一棵大树背后躲着一个女人,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
‘玉玉!’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张开手臂就想夺走那女人怀里的孩子。
‘呀!’那女人尖叫一声,搂着孩子撒腿就跑。
我楞住了,因为我看到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你妈妈—赵巧英,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妈妈,但是我从我姐姐姐夫和小木匠的描述里,早已把你妈妈的样子背得烂熟在心。这个女人和你妈妈的相貌相去甚远,她简直又瘦又小,还十分丑陋。
小木匠也呆住了,他好像受了惊,站在那里久久不动。而我也被数日非人般的生活吓怕了,即使觉得不是自己所要的,也不想失去任何追寻的机会,我拉着小木匠又一起紧追了上去。
那女人抱着孩子惊慌失措地跑着,我和小木匠在后面使劲地追着,眼看就要追上了,只见她忽然从地上拾起几块土坷垃,往我们这边砸过来,我俩被砸得连连后退,那女人也乘此机会逃之夭夭。
眼看着就要追不上了,我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悔,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听见小木匠扯开嗓门震天撼地般地一声高呼:‘素芬!是我!’
远处,正在狂跑的女人刹那间立住脚,站在那里不动了。紧接着,她抱着孩子一坐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地哭嚎了起来。
我惊呆了,看看那女人,又看看我身边的小木匠,不知道这里演出的是怎样的一出戏剧?只见小木匠跑过去,那女人站起来,女人把孩子递给小木匠,小木匠接过孩子又搂住女人。
在异乡僻壤,在山尖旷野,三个人哭成一团。
后来,小木匠告诉我说,原来,他在四川老家已经成过亲,因为不满那段包办的婚姻,就在结婚的第三天便离家出走,来到了平原。哪知道她的这个丑媳妇不但为他生了孩子,而且还千里迢迢出来寻夫。这当中受过多少非人待遇,吃过多少人间痛苦,又有谁人而知呢?
而正在此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电话,只听见里边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出……车祸了,在三夹峡……,快来……救我们呀!’
我和小木匠顿时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