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涵在医院大门的一块空地上,泪流满面地跪求好心人资助2000元住院费,她眼巴巴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期待着他们驻足、凝神、关注,能在这短短的两小时之内筹集到这样一笔费用,让他那病入膏肓的可怜的的父亲尽快住进医院而得以治疗,是她望眼欲穿、火烧眉毛的急切愿望。舒欤珧畱
很快,一些匆匆走过的脚步开始停留,他们对着美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关切的,有询问的,也有不屑的……有人开始往她身边投钱,有一毛两毛的纸票,有一块两块的硬币,也有一十二十的“大票”……每次收到这些恩赐,无论多大多小,她总是用自己的头重重地在地上给人家磕一下,以此表示深深的谢意。
“姑娘,那你爸爸呢?”忽然,她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她对面的方向响起,她抬起头,向着声音的位置望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很慈祥的白发老人正站在一堆人群中间瞅着她。
“我爸爸就在住院部收费处的走廊上躺着呢!”美涵回答道。她感觉这个癯廋、文雅、面善然而又有些威严的老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却一时半会地又想不起来了。
“他哪里不舒服?”那老人继续问道嫔。
“他……他……他得了胃癌了!”美涵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直落下来,伤心得泣不成声。
“不要难过,孩子,你起来吧,这两千元钱我来付,你带我去看看你爸爸!”那老人温和地说。
“谢谢爷爷!”美涵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忽地从地上站起来,又蹲下腰去捡起那些撒落一地的为数并不很多的的硬币、毛票和块钱,折起那张铺在地上的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的大纸,带着老人走向收费大厅,有很多好奇的人也都跟了过去卢。
“爸爸!”美涵看到王世恩还在一张长椅上躺着,身上盖着的两件衣服已经有一半掉在了地上,她轻轻地捡起衣服,动情地说道:“爸爸,有一位好心的伯伯来看你了!”
“哦!”王世恩无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位好心的老人,“好人,谢谢你呀!”他说。
“是哪里不舒服?”老人问道。
“这里……这里……总是搅着疼……难受得很!”王世恩说。
老人模了模王世恩的月复部,神色凝重地说“这样吧,你们跟我来吧!我是医生!”他说着将王世恩轻轻扶起,然后对旁边围观的群众说:“请大家帮帮忙,给我把病人搀扶到三楼好吗?”
在几个群众的帮助下,很快把王世恩背到了三楼主任医生办公室。
“沈医生回来了?”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有一个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孩高兴地向那位老人招呼道。
“沈医生?”美涵的心不由得一震,猛然间她感到这个大夫太像一个人了,“他会不会是沈宽海的爸爸呢?……看他的神情、举止还有说话的语调简直和沈医生同出一辙,上次去上海找他,人家不就是说他常在无锡一带上班吗?那么必他无疑了!”美涵想着这些,下意识地朝办公室的墙上扫了一眼,她看到在医生办公桌的上端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牌子,上面写着“沈约翰”三个字。
“哦,沈约翰?怎么会是这个名字?沈宽海的爸爸不是叫沈伟年吗?”美涵看到这个名字便有点纳闷了,“难道不是他?是呀,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都让我王美涵碰到了呢,再说了,这位老人满头白发,沈宽海的爸爸可没有那么老呀,他差不多也就是五十多岁,和我爸爸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而眼前这个大夫怎么看也有60多岁了吧?”
“我又看错人了!”王美涵这样想着。她正愣神,又被沈医生的表情惊了一下。
“怎么才来?”从沈医生的眸子里放射出一种十分骇人的光芒,“都把病耽误了呀!”
“你说什么?医生,我爸爸的病……”美涵立刻警觉地望着沈医生,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从医生深邃的眼神里读到她最不喜欢知道的东西。
“你爸爸的病已经很重了,孩子,为什么不早点治疗呢?”
“我爸爸他太固执了,总是不肯看病,这次是实在严重了才答应来的!”
“马上住院吧,明天再做几项检查看看,把你爸爸扶到病房去,9病房33床……”沈医生说。
“那我还没有交住院费呢,医生,我现在就去办手续!”美涵说。
“不用了,住院费我已经通知人给你付过了,你带来的钱就留作下次用吧!”
“那……怎么可以呢!大夫,这么多钱,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替我垫付呢?”
“这没有什么的,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现在,你们父女俩正处在困难时期,我能尽我的一点微薄之力,也是应该的。”沈医生说。
“那我就把我的这些钱给你!”美涵说着就要从自己的小包里取钱,被沈医生一把抓住:“姑娘,这些钱你还用得着呀,你爸爸得了那么大的病,以后用钱的时候还多着呢!留着吧,给你爸爸买点营养品补补!”
“可是……大夫,能碰到你这样的医生给我爸爸看病我们都已经够幸运了,怎么能再让你破费呢?”美涵还是坚持要拿出那部分钱还给沈医生,而沈医生仍然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正在僵持中,刚才的那个年轻护士跑了过来,“谁是33床?”她看着美涵父女两人问道。
“是我爸爸!”美涵说。
“跟我过来吧,床铺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护士说。
美涵看看护士,又看看沈医生,不知所措。
“快去吧,先把你爸爸安顿好了再说!”沈医生说。
“嗯!”美涵感激地向沈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车转身来,将父亲从椅子上扶起来,跟着护士便去了病房。
美涵在病房和父亲度过了第一个晚上。第二天,各项检查开始了,一时间忙得美涵马不停蹄,她用轮椅推着父亲,在住院、门诊的各个科室上上下下地跑着,随着检查步步深入,美涵的心情开始随着检查医生的脸色和眼神而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医生,怎么样?我爸爸,他严重吗?”美涵在胃镜室里,迫不及待地望着医生严肃的眼睛说。
“回去找你的住院医生吧!我这里只是检查,无法下结论!”医生没有正面回答美涵的问题,却很无奈地摇摇头,但是从他们的神态中,美涵感觉到了一种重压。
美涵拖着疲惫的身子推着父亲回到病房,护士给王世恩量了血压,测了温度,输了液体。王世恩依然在昏昏沉沉中任人摆布,而美涵此时却一分一秒都在煎熬中度过。
果然,下午4点多,沈医生就来叫王美涵去他的办公室。
“沈大夫,我爸爸,他很严重吗?”美涵抢先问道。
“是的,孩子,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爸爸的病转移了!”从沈医生异常的语调中,美涵听出了危险,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像置身于一个恐怖阴森的山洞,四周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魔,都在向她袭来,要吞噬她的整个身子,吸吮她的血液……“什么?转移了?”美涵不禁喊了起来。
“是的,孩子,转移到肝脏了!”
“哦,天哪!”美涵一阵眩晕,她几乎昏厥了过去,一下倒在沈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半响,她又缓过来,拉着沈医生的衣襟说:“大夫,快告诉我,我爸爸还有救吗?”
“你也不要过于紧张,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呀,既然你爸爸已经住院了,医生会尽力给他医治的,你爸爸胃部的肿块比较大,必须手术切除,但是,根据他目前的病情,现在还不宜实施手术,还是先做一段时间的光疗吧,看看能不能通过药物把肝脏部位的癌细胞杀死!”沈医生说。
“哦,光疗?这种治疗需要多长时间呢?”美涵问。
“大概一周天左右吧!我们医院最新研制了一种新型光疗技术,这种疗法能选择性地杀死癌细胞而不伤害周围健康组织。”
“哦,那太好了,那这种疗法一定很有效吧!”
“是呀,它是将一种特异性癌细胞抗体和一种热敏燃料结合在一起,这种抗体能够在标志物的引导下,识别癌细胞所特有的一种蛋白质,这样,当它暴露在特定波长的光波中时,就能准确地发现并捕捉病变细胞,周围的健康细胞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我爸爸的病就有希望了?大夫!”美涵高兴起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红晕,她甚至拉着医生的手,把医生当成自己亲人一样兴高采烈地说着。
“希望这项技术能在你爸爸的身上发挥出它神奇的作用!”沈医生说:“你爸爸目前虽然被病魔折磨得很衰弱了,但是,他以前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加上他患的癌是高分化,我想,只要他积极配合治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治疗好的!”
“那太感谢沈大夫了,我爸爸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了你这样的救命恩人了!”美涵情不自禁地又要跪下磕头,被沈医生拉了起来。“孩子,不要这样,到医院来,你就要相信医生都是有责任心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来弥补我曾经的过失啊……”
美涵被沈医生的最后这句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不解地看着沈大夫,半晌说:“沈医生,你说的……是什么过失呀……”
“就是你和宽海的事呀!”沈医生望着美涵,眼里流露出十分爱怜的神色。
“啊,宽海?这么说,你真的是沈伯伯了?”美涵激动得两行眼泪霎时掉了下来。
“是呀,孩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沈医生说,“你一定是感觉我太老了,不敢认了吧?”
“嗯!”美涵点点头。
“这些年来,为了让宽海离开你,我和他妈妈真是煞费了心机,但是,无论我们怎么阻挠,都没有办法改变你在宽海心目中的位置。宽海这个孩子呀,他对你的感情真是太纯真了,我和他妈妈现在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是呀,伯伯,我和宽海虽然远隔万里,但是我们的心一直是连在一起的,永远都无法分离了!”美涵也动情地说。
“有时候我也真的想不明白:你们只是一面之交,怎么就会结下如此深厚的情缘呢!”
“这也许就是早恋的魅力吧!”美涵说,“伯伯,我也承认,早恋有它的许多弊端,但是却也有它神奇的力量。这种初恋的美好感受是任何年龄段的相恋都无法比拟的,是一种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情感!”
“我理解你们的这种感情!孩子,所以我和宽海他妈现在已经尊重你们的选择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别说你们要经受多大的折磨,就是我和他妈也快折腾不起了呀,难怪你已经认不出我了,这几年我至少老了十岁之多!”
“我也看出来了呀,伯伯!开始我就纳闷过,这不就是沈伯伯吗?但是再看看你的面容,又觉得和沈伯伯就根本不在一个年龄段呀!”
“我知道你看不出我了,但是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你,你跪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孩子怎么那么面熟,再看看那张纸上写着的名字,我已经确认无疑了!所以我决心尽我之能帮助你们父子,从而弥补我曾经的过失……”
“真的太感谢伯伯了!”
“但是,我还有个疑问:你这次出来给你爸爸看病为什么要和宽海编谎说你出去旅游了呢?”
“我是怕他操心而影响了他的学习,他不是正在参加清华大学的海外面试吗?”
“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沈医生不无感动地说。